第17頁 文 / 藍雁沙
「依我看來這倒是沒什麼差別。告訴我,菲碧,有沒有想過放棄賽車呢?」考慮再三後,小李輕輕地問道。
「別再老生常談了好嗎?那是不可能的。」心煩意亂地偏過頭去,菲碧詫異地看著自己所不熟悉的路途,不同於市區慣有的車水馬龍,也不見揮之不去的塞車夢魘,此刻自眼前飛掠而去的,全都是佈滿苔蘚綠樹的山壁,空闊的新鋪路面,像是沒有止境般地向前延伸。
「等等,你要到哪裡去?這裡是哪裡?這不是回台北的路……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接連的幾個問題都得不到答案,菲碧不由得瞇起了眼睛,手也緩緩地伸向車門開關,打算情形不對勁時就跳車。
「在這種速度下,如果你跳車的話,生還的機率不到一成。」像是識破了她的企圖,小李說著朝她勾勾食指,要她往前看。
第六章
如同神話故事中的阿拉伯宮殿,菲碧忍不住傾身向前,兩手搭在儀表板上,忘情地盯著那楝房子瞧。有著典型的圓頂尖塔,高高大大的拱門,可能是塗刷了金漆,使得白色圓頂像是被寬寬的金色圍巾圍繞住,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越接近就越發地教人難以置信,在台灣濃密林木叢生之處,竟有這種洋溢濃濃回教風味的建築。在一道鐵門前,小李搖下窗子,對著某個麥克風狀的黑盒子說了句菲碧聽不懂的話,鐵門立即無聲無息地向兩側滑開。
車子才剛駛進車道,鐵門又迅速地往中間關上。繼續朝前行進間,菲碧不由得睜大眼地盯著越來越顯巨大的屋舍,這……簡直就像座皇宮嘛!她敬畏地暗自想道。
車子停在正門口,菲碧正想要開車門時,已經有個穿著一身白袍,頭戴白巾,滿瞼大鬍子的男人搶先一步拉開車門,正慇勤地向她說著一大串嘰哩咕嚕的語言。
「他叫達裡,是我的管家,他正代表著所有的僕人們歡迎你。」走過來拉起了困窘地僵在那裡的菲碧,小李對達裡說了幾句,達裡拍拍手掌,立即自微敞的大門後,走出幾個全身都被黑袍和面紗裹住的女郎,她們雙手合十,對菲碧曲膝而垂下頭。
「這些都是你的侍女。」摟著菲碧的腰,小李笑道。
「侍女?」訝異地揚起了眉,菲碧簡直被眼前這陣仗給搞迷糊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我再怎麼也沒想到我會有侍女……這……感覺很奇怪。」
「嗯,剛開始是會不適應,但是等過了一段時間後,你就會習慣的。這些女孩子的父母也都在這裡工作,她們會是你最忠心及貼心的僕人。」托著菲碧的手肘,小李帶著她越過那些有著圓亮大眼的女郎,逕自往內走。
「我的僕人?」困惑地跟他一齊走進大門,在看到自屋頂垂掛下來的水晶吊燈時,她訝異地半張開口,紅唇微微因訝異而噘了起來。
說那是盞吊燈,似乎太小覷它了。正確的說法是,一片填滿了半圓型屋頂的吊飾,自中間垂下約莫有半個網球場大的燈主體,晶瑩剔透的水晶雕刻成各式各樣繁複的形狀,由上而下地垂掛著,在風揚起處,傳出各種玎璫珊珊、玎玲琅璫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
被小李拉著往前走,無論何時回頭,菲碧都可發現到那幾個黑衣女郎,亦步亦趨地尾隨在她們身後。莫名所以的穿越幾個拱門,她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一座小小的花園中,而在有著游魚和睡蓮綻放的小池子旁,是標準的比賽用泳池。
憋著滿肚子的疑惑末問出口,在她忙著左顧右盼的同時,那個叫達裡的管家也沒閒著的用那種有著濃濃捲舌音的語言,喋喋不休的向小李說著話,而小李則像是完全弄懂他的意思似的頻頻點頭,不時回答一兩句。
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多,在菲碧還來不及開口之際,前面的小李突然停住腳步,令菲碧沒有防備之下,結結實實地撞在他的背,他轉過身將菲碧拉到自己身前。
朝身畔點了一下頭,那幾個黑衣女郎立即將眼前那扇雕琢有蓮花圖案的巨大木門推開,而後笑咪咪地行禮如儀,消失在轉角外,而那位叫達裡的男人,則站在遠遠的一扇大拱門外,在小李揮手後,也必恭必敬地行禮後離去。
迷惑地看著眼前的房間,菲碧的眼神自達裡走的方向又轉向黑衣女郎們消失的方向。
「他為什麼要從那邊走呢?同樣都是要經過游泳池不是嗎?」看到達裡多繞了兩個彎,菲碧好奇地問道。
「因為他是男人。」兩手在菲碧頸畔,用溫柔的節奏按摩著她的肩,小李心不在焉地回答。
「男人跟繞路走有何關係呢?」要想忽略他帶有粗繭的手指所帶來的微妙麻辣感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菲碧只有力持鎮定的找著話題。
「大有關係。因為,這裡是我的後宮,是我的女人所居住的地方,除了我之外,是不許有第二個男人踏進來的。即使他身為我的心腹總管,也不能逾越了這個分際。」雖然是很輕地柔聲說著,但菲碧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嚴厲口氣。
「後宮?這房子跟那些人穿著的衣服,看起來就像是中東或非洲的酋長似的,現在你又說什麼後宮……還真像是天方夜潭。」想要拉開彼此的距離,菲碧故意往前跨了一步。
「是嗎?如果這不是天方夜譚呢?」俯下身,小李呼吸的氣息,濃重地噴在菲碧耳際裸露的肌膚上,令她泛起一陣慄然的感覺,沿著脊椎而達腳後跟。
她小心翼翼地微斜過頭盯著小李那吊兒郎當的笑容,被他那緊迫盯人的眼神瞅得心慌意亂。「你是什麼意思?在台灣怎麼可能有這種酋長呢?這要花多少錢才蓋得起皇宮般的房子,還有傭人……」
菲碧的聲音在小李那得意的笑容中,逐漸變得越來越小聲而終至沒有聲音,她突然想到了修車廠,簇新的火鳳凰一號,還有剛才那些人對他那種恭敬的模樣。
「你……你究竟是誰?」猛然地轉過身子,菲碧恐懼地握緊雙拳,她連連後退了十來步質問著小李。
「我叫李友朋,這你早就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小李攤開手,緩緩地踱向她。
「不,除了你的名字之外呢?」張開手指擋在身前,菲碧又連連往後退。「為什麼你有這麼奇怪的房子、傭人,還有……後宮?別再靠近我了!」
「嘖嘖,你真是個敏感的小東西。聰明又敏感,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我曾在中東跟非洲的某些國家待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基本上因為那些國王或酋長的封賞,我也算是少數有親王身份的外國人。至於傭人們也都是些賞賜,但我已經盡量給他們最好的待遇了。」伸手扳住了菲碧的下顎,在她因為聽到自己的話而大驚失色時,他伸出拇指輕輕地愛撫著菲碧那微張的唇瓣。
「而後宮,則是我用來珍藏心愛的女人的地方,譬如說某個倔強又敏感的小美人兒……」小李近似呢喃地說著,慢慢地俯下頭。
感受到唇上所增加的壓力,他剛才所說的話一直在腦海中迴盪不去。不知哪來的勇氣,菲碧使足了勁兒地推開他,轉身便往剛才侍女跟達裡們所走的方向跑去。
突然傳來的一陣鈴聲令菲碧的腳步亂了一下,她慌張地看著連接著泳池畔的三條路都出現了幾個壯碩的傭人,他們堅決地守在路口,並且逐步地向菲碧靠近,逼使菲碧不得不退回原路。
往後看到手裡拿著一個銅製鈴鐺的小李,菲碧再回頭看著那些越來越接近的傭人們,她絕望中看到扇小小的白門,想也不想地就推門跑了進去。
聽到背後的關門聲,她這才暗自大叫不妙,因為這個佈置得優雅精緻的房間,根本沒有別的出口了!
自屋頂而降的白絲幔將這房間籠罩在一股很特別的素淨中,屋裡的擺設很簡單,除了有頂著棚帳的大床之外,地板上鋪著長毛的波斯地毯,上頭有著色彩繽紛的圖案。剩下的便是三三兩兩、或大或小的抱枕堆在一側,另一側是全套的電視、錄放機及LD之類的東西。
緊張地注視著朝自己走過來的小李,菲碧感覺到腎上腺素已經發揮到最高效能了,她按住隱隱作痛的胃,手腳發冷地瞪著優閒地向她靠近的人。
「你想逃到哪裡去呢?」小李的話未說完,迎面而來的卻是菲碧接二連三扔過來的抱枕。
趁他忙著躲避那些抱枕的同時,菲碧一溜煙地跑到門口,才剛要跨出腳去,突然傳來的嘶吼聲,使她血液幾乎要凝結地盯著那只渾身黑得發亮,兩眼射出森寒光芒的黑豹,血色唰地自臉上消褪。
在小李的低喝一聲後,黑豹踩著沒有聲響的步子,逼使菲碧不得不往後退,直到她的背貼在一堵結實的胸膛上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