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藍雁沙
直到電梯口,看他不停聳動著的肩膀,夏天頗不是滋味地怒視他。
「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拉拉不小心溜上大腿根部的褲腳,夏天滿是怨氣的瞪著他。
「哈哈……哈哈……抱歉,我……對不起,我實在是控制不了自己……」
看她懊惱的模樣,對照老爺子那輕描淡寫的言詞,丁戟已經可以預見,這小辣妹和老爺子之間,絕對會有精采的風暴產生。
「暖,我說桑瑪啊,我看那位老先生倒也還不壞,住在頭等病房,又有三個特別護士輪班,你只是跟他作伴而已咧。」
扯扯夏天,金花姨小聲地和她咬耳朵。
「哼!我管他住哪裡,那老怪物真是太不講道理了!什麼嘛,他……還那樣說人家!"想到「老怪物」尖酸中不帶火氣、苛薄得很好笑的話,夏天簡直快爆炸了。
「唉,他說這話也不過份,你瞧他一大把年紀。在他們那年頭,女人露出個腳趾頭,都要被罵句「傷風敗俗』了。你說,他怎能忍受你這麼涼快的打扮?」對那些朝夏天拋來口哨聲的男人們,回以憤怒又帶威嚇的眼光,轉過頭來,丁戟不由自主地放柔聲音。
是啊,就像你這個超級機車的豬頭,竟然這麼大半天,都還沒認出人家就是夏天,真是一堆豬頭加三級!磨著牙,夏天在心裡千百遍的嘀咕著。
「桑瑪啊,我看這裡也不壞,你想當看護的話,就留下來。要是做不慣,可以再回我那邊。」看夏天久久沒有反應,金花姨再次提起。
黑白分明大眼溜溜轉,夏天露出慧黠的微笑,想到自己以往的頑劣事跡,她偷偷地伸伸舌頭。
「放心,金花姨,我會做到老怪物受不了,趕人為止!"
哈哈,爺爺,你有本事就儘管挑剔吧!現在的夏天,可非只是當初把肥皂袍倒進錦鯉池,測試魚會不會鑽進泡泡的小頑童而已,你,準備接招吧!
我知道你當初是不得不接手我這個爛攤子,但是,好歹我們也是有血緣關係的祖孫,再怎麼不高興,我們也得湊合著相依為命,不是嗎?
還有你,丁戟,所謂君子報九三年不晚,七年的恩怨,大家慢饅來算帳吧!
「那……你準備來上班羅?」說不上來心底如泉湧的狂喜所為何來,丁戟幾乎要喜不自勝了。
「是啊,等我安頓下來後……喂,你該去幫我搬家吧?」
斜圈這個大個子,夏天實在搞不懂,是因為老怪物太嚴肅,才有丁戟這麼個愣呆部屬,還是眼前晃來晃去的都是這等愣呆,所以老怪物的生活才會越來越無趣?
「搬家?」沒料到她有此一問,丁戟著實愣住了。
"是啊,喏,鑰匙給你,我已經打包好,你隨時可能提了就走.金花姨,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拜拜?"
將旅館房間鑰匙扔給他,夏天挽著金花姨,一老一少晃出醫院大門。
「啊……這……」看她們根本不打算理會他的樣子,丁戟只好無奈地盯著掌中的鑰匙,一面心不在焉地抓著癢。
「唔,好吧,看來我也沒有選擇了。桑瑪……嗯,真是讓人越來越期待她和老爺子之間,會激撞出什麼火花了!」
看著手上的一片片紅疹,丁戟想著要不要去給醫生看看,但掂惦手裡的鑰匙,立刻讓他打消了主意。
反正醫生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是先把小辣妹搞定,讓老爺子安心,再慢慢查夏天的行蹤吧!
想到頑固、守舊的老爺子,和那個新潮辣妹妹,丁戟忍不住發出豪邁笑聲,往停車場而去。
猛然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讓丁戟自夢中驚醒,慌亂間抓件外衣披著,踉踉蹌蹌往樓上跑。
一路上燈火次第展開,不一會兒即讓整座「臨月齋」燈火通明。
「怎麼回事?銀姊……」看到身著老式藍衫的銀姊,丁戟微微拉緊外衣。
「儂格自己個看吧!小姑娘睡覺竟光著膀子,阿拉怕她著涼,想給伊拉上件被子,不想伊就哇啦哇啦叫咧。」操著濃濃江浙腔調,即使飽受驚嚇,銀姊的吳依軟語還是一樣悅耳。
聞言,將目光往銀姊手指的方向一閃,紅潮立即自丁戟脖子淹沒到腳趾頭。那真是存放在羅浮宮或是大英博物館的佳作吧!
明知自己應該移開視線,但丁戟雙眼卻膠著在床畔的那具胴體上。
以被單裹住大部分身軀,黑白分明的雙眼盯著他們,流洩如瀑的髮絲問,桑瑪那雪白晶瑩的皮膚,仍教丁戟看傻了眼。
而紅疹……隨著他突然搏動強勁的心跳,被血液運送到每個細胞中,讓他渾身像被螞蟻爬滿般難受。
「阿戟先生,你沒看過女人嗎?」被看得有點赧然,夏天索性站起來,拖著長長被單,晃到丁戟面前。
他還是那麼容易臉紅!這個發現,讓夏天更是樂不可支。心眼裡一長串的惡作劇念頭,幾乎要滿溢得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笑意了。
「啊……嘎……桑瑪,你……」居高臨下望著這個不到自己下顎高度的女孩,丁戟忍不住口乾舌燥起來。
該死的是他的角度,剛好可以一覽無遺地欣賞到她雪白高聳的胸脯……
「儂跟伊清清楚、女孩家不穿衣裳睡覺,成何體統!"看丁戟支支吾吾半晌,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銀姊馬上又補上
「那,誰說不能不穿衣服睡覺來著?出娘胎時,我就是光著身子的啊."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對銀姊婆婆的古板,夏天可還是記憶猶新。
活得快貫穿整個世紀的跟姊,跟「老怪物」是同一時代的產物。不過。她的某些觀念,可能可以往上追溯到恐龍時代,這是夏天一直有著的懷疑。
譬如說,她竟然可以因為夏天是女孩子,就規定她不可以把衣服放在別人會碰觸到的地方,因為——她是這麼說為——女人的東西不乾淨,男人碰到了會倒大媚!
或者說,為了讓夏天符合她的期望,她也可以幫夏天「綁腿"。所謂的綁腿,就是在小孩子年幼時,以木板和棉布條,趁孩子睡著時,將孩子的雙腿固定住,期盼能夠使雙腿又直又長……
這些個酷刑,向來都使夏天興起濃烈的反叛心,每每趁三更半夜時,將布條剪得七零八落,清早時再跟銀姊展意志力的拉鋸戰。
果然,一聽到夏天的說法,銀姊立即挺起腰椎,所有熟識她性情的人都知道,那表示銀姊已經瀕臨爆炸邊緣了,識相的最好趕快閃人,兔受池魚之殃。
"儂……儂這丫頭片子實在無法無天!幸好阿拉家小姐,從小到好學校去唸書,不像這般頑劣,不然,真是羞死人啦!」
"哼,你們家小姐關我啥事?你們出不出去啊,我還要睡覺呢。」
翻翻白眼,夏天打了個非常大的呵欠,天曉得她真是夠疲倦了,此刻,只有那張床,可以讓她感到幸福。
清清喉嚨,丁戟為難地擋在她們之間。說實話,在這種情形下,他也不知該怎麼辦?打從下午桑瑪一搬進臨月齋起,銀姊就處處看她不順眼。
可這小辣妹也不是省油的燈,跟銀姊激辯舌戰起來,半點虧也不吃,倒讓銀姊恨得牙癢癢的。
雖說銀姊是龜毛嘮叨了點,但從她來幫小辣妹蓋被子的善意來看,她也不盡然是對小辣妹有意見,就是習慣性的嘮叨吧!
對臨月齋裡大部分的人而言,這已經是司空見慣了,但對這位新來乍到的小辣妹,可能會是一頓衝擊。
就拿他自己來說,當初也是頗費一番力氣,才讓銀姊不在半夜去幫他蓋被子。一輩子總在照顧別人的銀姊,沒有別的心思,只是想盡盡心意,讓週遭的人都吃飽。睡好而已。
「儂……」念得正起勁,銀姊可不在乎觀眾喜不喜歡聽,向來就只有她說給人家聽的份,哪容得下人挑戰她的權威?
「銀姊,時候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桑瑪這邊,我來跟她說好了。」
邊說邊半強硬地將銀姊送到門口,丁戟眼色一閃,其它人立刻如鳥獸散,只剩銀姊仍呶呶不休地往她房間定去。
看各個房間的燈光都暗下去後,丁戟疾步來到夏天房間,他刻意地拉開房門,定定地盯著只以被單裹著身軀的夏天。
「好啦,你是不是可以聽我說幾句話?」雙手抱在胸前,丁戟忍著不去理會身上傳來的搔癢。
「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不過,麻煩你長話短說,我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了。」稍稍抬起眼角瞄地一眼,夏天懶洋洋地回答。
「你……呃……我知道國外的作風比較開放,但你現在是在台灣,我們……嗯……我們……你、你在於什麼?」看她伸手作勢要掀開被單,丁戟大吃一驚地連連後退。
「我不知道你在緊張什麼?裸體有那麼罪大惡極嗎?在國外,多的是全家老小一起到天體營度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