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藍雁沙
月笙按住她的手。「佳玲,我……我並不是討厭他!我只是,只是……哎,我也不知道,心好亂!〕
「月笙,你是婚前恐懼症,當初我還不是嚇個半死,恨不得拔腿就跑,跑得越遠越好。可是,你看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佳玲拍著肚子地說。
「但願如此。」月笙幽幽地歎口氣說。
「別想那麼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佳玲眼裡閃著某些光彩地說。
小子軒移動了一下位置,突然發出輕微的鼾聲,惹得月笙和佳玲相顧失笑。
***
中秋節終於到了,在阿珠姨和陳媽媽那些鄰居們的洗刷下,超市和二樓部分外潔淨。這些天,社區中的最佳話題就是將嫁人豪門的月笙,還有殺傷方儒箏的紀芙蓉。
紀芙蓉的行為很被議論,但是方家卻沒有任何的法律行動。紀芙蓉又搬回她娘家去住了,每天衣著光鮮地上下班,只是她的唇總是緊緊的抿著,失去往日那種笑臉迎入的親切,總是行色匆匆的掠過。
秋節晚上,月笙和父親及阿珠姨坐在門前的走廊燒烤,左鄰右舍也都是坐在露台或走廊賞月燒烤。遠處傳來熱門音樂,幾個年輕人正興致勃勃的聞樂起舞。
月笙依戀地看著四周的景象,這是她最熟悉的,從幼時到今天,她從沒有離開過,更多也只是出去遊玩、露營。但是在心裡,她永遠知道這是她的家,她最終回歸的地方。
過了明天,她就一天天地遠離家園了。明天起,她就不再是從眷村出來,在國宅裡成長的月笙了。她得重新適應新的生活環境,當洛平的妻子了。
「月笙,在想什麼?肉熟了,快吃吧!」阿珠姨將烤好的雞翼夾給月笙。
「阿珠姨,你跟爸爸先吃,我還不太餓。」月笙又將翼夾還給她。
「你爸爸正在吃呢!在想些什麼?想得都失神了。」阿珠姨動手烤著大大的蜆。
「沒有啦,只是在想,明年我就不會在這裡過中秋節了。」月笙感傷地說,望著遠處玩著煙花的小孩笑著彼此追逐。
這時李豪端著一小鍋的酸辣湯走了出來,聽到月笙的話,他皺著眉頭的放下鍋子。
「月笙,為了爸爸的一念之差害苦你了。』李豪哽咽地說,牽起衣角揩揩自己的眼角。
「爸,提這些做什麼呢,吃烤肉吧!你看,阿珠姨烤的肉好漂亮,而且很好吃呢!〕月笙將盤中的肉串拿給父親。
「月笙,如果武家對你不好,就回來吧!爸爸還養得起你的。」李豪語重心長地說。「總不能讓你委委屈屈的在武家受氣。嫁進人家家裡,凡事都由不得你做主,凡事都要聽公婆丈夫的,你懂嗎?〕
「我懂的,爸。」月笙紅著眼睛地回答,她怎會不明白父親的心?阿珠姨好幾次偷偷看父親半夜坐在客廳流淚,手裹拿著月笙小時候的照片,長吁短歎的。
〔哎,我真捨不得你。」李豪激動地說。
月笙樓住父親的脖子。「爸,無論將來如何變化,我永遠是你的小月笙,永遠是你的丫頭。」
〔我知道,我知道。」李豪欣慰地拍拍她的頭。
阿珠姨則是在一旁擦著眼淚,月笙轉向她。「阿珠姨,我爸爸就要麻煩你多照顧了。〕
〔你放心,我會照顧他的。」阿珠姨誠摯地說。
〔今天是大團圓的日子呢!幹什麼哭哭啼啼的?來,這蜆是我一早就去市場買回來。月笙,你吃吃看鮮不鮮。」李豪用鐵夾子夾了兩個大蜆給月笙。
「爸,你跟阿珠姨也吃嘛!」月笙笑著也夾給父親和阿珠姨。
有道陰影落在她們面前,月笙一抬頭,心差點從口裡跳出來,是方儒箏。
〔方老師……〕月笙喊了聲便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月笙,恭喜你,聽說你明天要訂婚。」他佇立在她身旁。
「是啦,我明天在北平樓請客。就是你結婚請客的那家餐廳,請方老師務必要帶你太太一起來。」李毫大聲地說。
〔我一定會去的。月笙,祝你幸福。」方儒箏仍是微笑著說,但是月笙卻覺得他的笑意並未到達他的眼睛。
〔老師,謝謝你。〕
〔方老師你也出來賞月啊?」武洛平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後,氣定神閒地看著他們。
〔洛平,幾時來的?吃過飯沒?來,坐著一起燒烤吧!」李豪熱情地招呼著他。他對這個未來的女婿倒也沒什麼不滿,看他文質彬彬,又謙恭有禮,體貼月笙。
李豪只是擔心洛平的母親——林雪嬌。根據陳太太所打聽到的消息:林雪嬌是商場裡有名的女強人,精明能幹、能言善道的。他只擔心月笙嫁過去怕要受婆婆的氣。
「我吃飽了,我是想帶月笙到郊外走走。」洛平就站在月笙的身旁,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那好啊。你們就出去走走,月笙這些日子也都悶在家裡,你就帶她出去晃晃。只是別太晚回來了,明天可是你們的大日子,別累壞了。」李豪笑瞇瞇地說。
「我知道的,爸爸。」洛平不知何時起已經改口稱李豪為爸爸了,衝著這一點,李豪就跟他十分對眼。
在李豪的催促下,月笙只好和洛平一起坐進他那輛黑色的SAAB9000CD。洛平有好幾輛車,他則坦言,最喜愛的還是這一輛;因為其他的車都是他父母送的,或是公司配備給他的,唯有這一輛,是以自己能力賺的錢買的,更覺珍貴。
一路上他都沒有開口,將車直開到林口發電廠的海邊。沙灘上早已擠滿放煙花的人群。甚至有幾攤的小販正在叫賣著。路旁則沿著路肩,有許許多多賣小吃的攤販車。而且看樣子,生意十分地興隆。
洛平向她伸出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在他等待的手心內。他牽著她向著海邊的亂石灘走下去,他先試試石頭穩不穩固,才讓月笙跟著他的腳步走。
他們默默的走著,突然洛平將她擁入懷內,緊緊的攬住她的腰。他將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口中輕輕地訴說著——
「月笙,月笙。等了好久,終於你明天就要是我的了!你不知道我等這天等多久了?」他捧起月笙的臉,在月光下仔細地端詳著她。
「明天起,我要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人。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的生命會變得更充實,日子過得更有意義!」他急切地說。
月笙窘得漲紅了臉,她掙開他的溫暖雙手。「別這樣,別人在看我們了。」
「為什麼要在乎別人的看法?這是你跟我的事,與他們何干?」洛平笑著再度將她擁進懷抱裡。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洛平,你才是那個真正好心的人,幫助我脫離難關,又救了我爸……」她話未完即被他的唇堵住了。
旁邊有些青少年在鼓噪,洛平放開她,看到她羞紅的雙頰,便牽著她坐回車上。
狹小的車內空間使氣氛更為親密,月笙不安地挪挪位置、她知道洛平在看她,可是她就是沒辦法正視他的眼睛,剛才的那一吻令她感到震撼。
她曾聽佳玲描述過當洪志成吻她時的感覺——有些酸酸甜甜、麻麻的滋味,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令人回味無窮,就是所謂觸電的感覺——她就是有道種感受!但是,她和洛平並不像佳玲和洪志成是情侶的身份,怎麼會有那種熱戀中男女的感受?
洛平並沒有說話,他只是觀察著月笙的表情變幻,這個小女孩是他花費多少心思,盼了多久的可人兒。從在佳玲那裡看到她的照片,他就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辦法照原訂計劃出國唸書了;因為他的腦海中時時刻刻都被一個纖美的精靈所糾纏著,怎麼念得下書?
這兩三年來,他戰戰兢兢地守護著她,深藏著那份情愫。只能遠遠的觀賞著她的一舉一動,暗自為她的毅力喝采。為了守候她,他每天起早趕晚的,目送她上學,而下班時即使有小陳送,他仍不能安心,必須親眼見到她安全抵家,他才能放心離去。
關於方儒箏的事情,他多少也從佳玲口中得知一些。同是男人,他明白方儒箏看月笙的眼神,絕不僅限於師生之情。為了月笙,更是為了他自己,他下定決心將月笙娶回家。如果讓月笙捲入什麼家庭糾紛中,她絕對是最受傷害的那一方,而他也絕對不能原諒自己的。
面對月笙,他絕對有耐心等她將心中的方儒箏驅除,畢竟已經等了這麼久了,還有什麼好在乎的?時間絕不會是他的敵人,而是朋友。
「月笙,在想什麼?」他伸手去攏攏她被風吹亂的頭髮。
「沒,沒有啊!」月笙說著臉卻無端地紅了起來。
他輕輕地拍拍她的臉頰。「月笙,我們就快要成為夫妻了,可是我們之間卻陌生得如同陌生人。我們好像從沒討論過我們的未來,譬如要如何共度一生,想要生幾個孩子,去哪裡度蜜月,諸如此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