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雙面佳偶

第14頁 文 / 丁冬

    「在娘面前還要強嘴?」文青蘿無奈地歎了口氣,「難道愛一個人是種恥辱嗎?」

    「這……」柳染衣答不上來,這似乎不是恥辱不恥辱的問題,而且……一旦她交出了自己的心,那她就輸了。自小,母親在夜裡流淚的景像一直深鏤在她腦海裡,她知道母親會哭,是因為愛著父親,但卻得不到父親的心,那種折磨比什麼都厲害,她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樣子。

    文青蘿看著柳染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歎息,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幫助女兒。

    天陰陰的,厚厚的雲層堆疊在天空裡,將暖陽擋在積鬱的烏雲之後,風瑟瑟地自平沙路上捲過,灞橋上垂柳萬株,在陰暗天色下失去潤澤,為這別有「銷魂橋」之稱的送別地更添黯然。

    左宇唐騎著馬來到此地,他並沒有要來送行,也沒有人在過年前出遠門的,他只是不知不覺得信步逛到這裡來罷了。

    昨夜他一夜未寐,但此時卻絲毫不知疲累,一顆茫然的心裡只有一個身影盤據著。

    對於這段感情,他該怎麼辦呢?要對柳染衣說明嗎?依柳染衣的賢德而言,她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反彈才是。可是,要姊妹共事一無,這好像有點不好,只怕容易落人口實,那他的完美形象就有污點了。

    再者,柳沾衣對他又是懷抱著怎麼的心情呢?她喜歡他嗎?這些他都不知道,怎能貿然對柳染衣開口呢?現今該做的事,似乎是該先去確定柳沾衣的心意,可是,他又不能冒冒失失地到柳家去拜訪一個未出閣的千金,況且柳家以她的存在為恥的話,搞不好他們還不會承認有這麼一個人呢!

    想到這裡,左宇唐就覺得扼腕,早知道他該陪著柳染衣回娘家來探視的,那樣他就有機會可以見見柳沾衣了,但現在……他能做的只有歎氣。

    在他心裡那般想見柳沾衣的衝動一直翻騰著,可他卻又無法掌握她的行蹤,而且,她還誤會他和杜連雲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在這誤會還沒解釋清楚前,他不能賀然地對她表白自己的心意。再加上昨夜她為柳染衣來向他興師問罪地行為看來,想必她們兩姊妹感情相當好,這樣的話,只怕就算柳染衣答應讓柳沾衣跟他在一起,她卻不會同意的。

    就算柳沾衣也喜歡他,只怕他和她之間仍是困難重重。這會兒,他到底該怎麼辦呢?左宇唐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而且愈想只會發現愈多的問題,柳沾衣的心情以及柳染衣的心情,自己對她們兩姊妹的感情……他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把自己的心一分為二,公平地分給她們姊妹倆,那不僅委屈了柳沾衣,對柳染衣也不公平,而且,也有違他一向的君子風格。

    唉!為什麼他在面對自己的問題時就變得特別的優柔寡斷?難道這就是人家所說的當局者迷嗎?可偏又無法找人商量,李衡苦知道只會愈幫愈忙,魏虹宇為為一向正直,只怕不會苟同這種姊妹同嫁一夫的事,至於駱雲嘛,那傢伙花名滿長安,玩世不恭,想出來的主意想必無法符合他的要求。

    因此,他只能靠自己了。

    「唉!」左宇唐頹然歎氣,伸手扯著拂著他肩頭的柳枝。

    他到底……該怎麼辦呢?

    到了晚間,外出去串門子的柳夫人回府了。

    柳染衣得知便整好衣裝,前去向柳夫人請安,盡乖巧女兒的孝道。原擬柳夫人看到她會面露笑容的,畢竟她是她最鍾愛的女兒呀!誰知柳夫人看到她時,卻是從算鼻孔裡哼了一聲。

    「怎麼回來了?」柳夫人的語氣份外冷淡,好似不願意見到她似的,柳染衣心下犯疑,但又不好問,但只好強笑著回答:

    「想著很久沒見到娘了,所以特地回來探望。」

    「是嗎?真難為你有這份孝心,新婚才不到一個月,就這麼想家,讓我不得不疑心你們夫妻不睦。」

    「沒有這樣的事,娘多心了。」看著柳夫人冷冽的目光,柳染衣心下不由的發顫,她記得柳夫人在處罰下人時都是這副表情和語氣,為了顧及她的身份,她一向不開口謾罵,只是冷冰冰地明刺暗諷。

    可這會兒為什麼柳夫人竟以這種方式待她呢?是柳夫人聽到什麼讒言了嗎?還是識破了她的偽裝?可是轉念一想,她認為絕不可能,要被發現早就被發現了,不會在這時候。

    「哼!」柳夫人緩緩放下茶鐘,站起身來喝退了服侍的婢女,這才從衣袖內帛出一方白巾,扔在她面前。

    「娘,這是……」柳染衣不解地抬起頭來,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你還不承認?」柳夫人指著她的鼻子厲聲說道:「瞧你做的好事,這會兒我柳家的臉面全讓你給丟光了!」她重又重重地坐下,氣惱地絞扭著手絹,「枉費我自小就疼你,可你是這般報答我的,你瞞騙得我真好!」

    「染衣不敢。」柳染衣連忙跪下,「女兒到底做錯了什麼事?還請娘明示。」

    「你還在這兒佯裝?」在旁無雜人的情況下,柳夫人的臉色愈見猙獰,「你德行有虧,還當天下人全然不知麼?劉二娘已經源源本本地全都告訴我了!」

    劉二娘?柳染衣側頭想了一下,方才記起劉二娘是她陪嫁的奴僕之一,但長什麼樣子卻已記不起來了。她暗暗猜測著,心想莫非是主二娘搬弄是非?可是為什麼?她可沒得罪過啊!

    「她說你跟左宇唐自洞房之夜後就沒再同房,再加上這方巾,我一看就明白了。」

    柳夫人說了半天,柳染衣還是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難不成沒和丈夫同房也犯了彌天大罪不成?而那塊白布又是幹嘛的?她可真是一點也搞不懂。

    「你做出這等敗德醜事,居然還有臉來見我?你給我老實說,你是不是被休了?」

    「沒有,絕對沒有,我只是回來看看娘而已,怎……」

    「你當我是年老昏庸了還是怎麼著?真是淫賤無恥,我柳家有你這種女兒,真是家門不幸!」

    柳染衣瞪大了眼,難以相信柳夫人竟會用這般不堪的言語罵她,也許她本性是活潑了點,但說什麼也當不起「淫賤無恥」四字評語,這佳餚是空穴來風,她就算再會做戲,這會兒卻也當不得柳夫人這般毫無來由的責罵,但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說:

    「染衣自信行得正,坐得正,並未做出任何喪德敗行之事,更不知道『淫賤無恥『四字為何,母親這番教訓,染衣不敢拜領。「

    「你跟我來強的?好,很好,」柳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新婚之夜未見落紅,這不是婚前失貞是什麼?你還真不愧是文青蘿的女兒,臉皮當真厚得可以,居然還敢睜著說瞎話,真不負你身上的娼家血脈啊!」

    柳夫人以文青蘿的出身來諷刺柳染衣,令柳染衣大怒,她母親早年雖不幸淪落風塵,但卻一向潔身自愛。可柳夫人這種鄙夷的態度卻只令柳染衣感覺到她的無情,受命運擺佈的人的悲哀,有誰是自甘墜落的?可在柳夫人眼中,她看不到別人的不幸,只會以踐踏他人的不幸來突顯自己的優越。

    再者,只憑著區區一方白巾便坐定了她的罪名,更令她無法忍受,可她又不能出口辯駁,畢竟這些閨房中事對尚是處子的她而言,是極難宣之於口的,因此她只是仰起了臉,坦然地迎向柳夫人的視線,大聲說道:

    「我沒有!你誣賴我!」不知不覺中,柳染衣握緊了雙拳,全身簌簌發抖。

    柳夫人瞪圓了原本修長的雙眼,沒有幾兩肉的臉頰不停的抖動,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樣,看得柳染衣顫慄不已,但還是倔強地昂起下顎。

    「你……你竟敢對我吼?我萬萬料想不到你居然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連我都敢杵逆……好,既然你自個兒要討沒臉,我就趁了你的意。」柳夫人一拍桌子,大喝,「來人!」

    在門外伺候的婢女走了進來,垂手侍立。

    「把她給我帶下去,暫時軟禁起來。」

    「是。」兩個婢女答應著,便一左一右地架著柳染衣,她甩開了她們的手,自顧自地揚著頭走出門外。

    月到中天,左宇唐雙手負在背後閒逛,不時低頭長吁、抬頭短歎。

    琢磨了一整天,這麼多的疑問他還是沒考慮好要先解決哪一個才是,心想,該是先去探探柳沾衣的意思才是正辦,可是,柳染衣不在,他又沒理由直接去找柳沾衣,而就算柳染衣在,萬一她問他找柳沾衣有什麼事時,他又該怎麼回答?要說實話還是謊話?

    這時,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聲起,驚動了左宇唐,他連忙斂起臉上的憂色,平靜地轉過頭來。

    「這麼晚還不去歇息?」來是左述言,只見他笑吟吟地撫著長鬚打量著左宇唐,心想這兒子畢竟還算正常,新婚燕爾,卻和妻子暫別,也難怪會在這裡對著月亮發呆。看來,讓他成親還真是做對了,他一向道貌岸然的金子總署點人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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