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丁冬
這時其他人都直盯著柳染衣的背影瞧,只覺得這背影是那麼地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左宇唐更是目不轉睛地看著。
怎麼……這柳染衣的背影怎麼會像極了剛才那個潑婦?適才匆匆一瞥,雖然未見真確,卻發現她像極了剛才那個跟他怒目對瞪的女孩。可是,可能嗎?眼前的柳染衣雖然快步走著,但裙裾的擺動幅度卻是柔美至極,這般端莊的行止說什麼都讓人難以相信柳染衣和剛才打他的人會是同一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左宇唐納悶著。
「真可惜,沒看清楚那個柳染衣長什麼模樣。」李衡有點喪氣地說道。基本上他對柳染衣這人並沒太大的興趣,但天生旺盛得異於常人的好奇心讓他不由得對柳染衣的長相感到好奇,尤其當他發現柳染衣和剛才的瘋婆子有那麼一點點相似的時候。
「我決定了,我要娶她。」左宇唐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此話一出,驚得他身旁的四人全瞪大了眼睛看首他。他們知道依左宇唐的個性而言,絕不會因為看柳染衣的美貌便做此決定,那麼……何以左宇唐竟會下此決定呢?
左宇唐不理會身旁眾人寫滿了問號的表情,只是怔怔地看著柳染衣離去的方向。
「這其中一定有玄機。」他想。這兩個女子的身影實在是像極了,而且衣裳裝扮也都相同……他一定要弄清事實真相,弄清她們兩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若是的話,為什麼又會如此?
夕陽西墜,一群雁影自瑰麗的雲彩間劃過。柳染衣匆匆忙忙地躲回她的繡閣,在一口氣灌下了整杯共桫之後,她急遽的心跳仍是難以平息。
「小姐,這會兒可怎麼辦才是」環兒憂心地問道。
「唉!」柳染衣雙手支頤,「我也不知道,現在只能求菩薩保佑,希望他沒認出我來……」
其實柳染衣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根本無濟於事,充其量只能自我安慰一番而已。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是,而且就算左宇唐剛才真沒認出她來,可到了新婚夜,兩人面面相覷的機會是多不勝數,到那時,她還是逃脫不了穿梆的命運。
「小姐,」門上的湘妃竹簾掀起,佩兒手捧著衣包緩步進房。
「啊!佩兒,全都弄好了嗎?」環兒接過佩兒手上捧著的衣包,將它在桌上打開。「你動作真快,三兩下功夫便把小姐出閣的衣衫給做好了。」
倆兒天生得一雙巧手,針線功夫無人能及,柳染衣之所以能被外傳為婦紅針線樣樣精通,全都多虧了佩兒當槍手。因此平時服侍柳衣的工作由環兒擔當,一應閨閣女紅就由佩兒負責了。
佩兒得意洋洋地雙手插腰,滿意地看著環兒對那堆衣服嘖嘖稱讚,又是贊花樣秀麗大方、又是說針腳細緻的……只美中不足的:何以做主子的柳染衣卻對她的精心傑作無動於衷,只是猛盯著她們姊妹倆看。
「小……小姐」佩兒怯怯地叫喚著。
只見得笑容在柳染衣花瓣般柔嫩的臉上漾了開來,佩兒跟環兒兩人心底暗暗戒備,不知這位精靈古怪的小姐又有什麼出人意表的主意了。
「真是個好辦法,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柳染衣喜孜孜地站起身來,繞著環兒佩兒打了幾轉,「雙生子……沒錯!就是這個主意。」
柳染衣奔到窗邊朝外拜了幾拜,臉上笑容益顯誇張。
「小姐?」
「從今天起,你們不僅是柳染衣的貼身婢女,同時也是柳沾衣的貼身婢女,知道嗎?」
「柳沾衣……那是誰呀?」環兒佩兒面面相覷,弄不清楚柳染衣在說些什麼。
柳染衣莫測高深地對她們倆笑笑,說:
「你們不懂嗎?柳染衣是大家閨秀,而她的雙胞胎妹妹--柳沾衣則是生了病的--柳家見不得光的女兒。」
這時柳染衣只想感謝上蒼賜給她環兒佩兒這對乖巧的婢女,更讓她靈機一動地杜撰出柳沾衣出來,到時若是左宇唐見穎,她大可將這事推得一乾二淨,而她若做了了任何不合於閨秀風範的事情來時,跟她柳染衣完全無關,作惡的全是柳沾衣。
而過了左宇唐那關之後,她就要想辦法讓左宇唐討厭她,最好他能離她遠遠的,那樣她就可以享有更多的自由,至於傳宗接代的事情嘛……她會當個賢良的妻子,嫁過去的第二天便替她物色小妾,讓小妾去替她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嘿嘿……這會兒她的日子可以過得更逍遙了!
當然,有了柳沾衣這個擋箭牌,在夫家她可以玩得更愉快,因此她也用不著逃婚啦!
第三章
在左宇唐說出要娶柳染衣的話之後,李衡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完全抻不起勁,也因此,在婚前的那段日子,左宇唐過得清閒至極。
但是,他常常忍不住就會逛到薦福寺去。不知為何,他的腳步最常流連的地方竟是他被甩了一巴掌的那條小徑,而最常出現在他腦海中的,也是那張俏麗的容顏……
而柳染衣份外珍惜著當千金小姐的日子,畢竟,嫁為人婦後她就無法這麼隨心所欲了。
因此,在婚前的那段日子,柳染衣奮力地讓自己過得愉快,她可得好好珍惜這所剩不多的日子,總趁著柳夫人出門訪友的機會偷溜出去玩。
但是,無論是走在大街上或是於林間閒步時,她都會不自覺地搜尋著那儒雅斯文的男子,為什麼?她不知道,完全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想再見他一面呢?還是盼望著別被他發現?
日子就這麼平靜無波地飄過去,轉眼站,皚皚白雪已覆滿大地,「雲從苑」雪白的景致裡添上了大紅的彩幔、窗紙上粘貼著各式喜氣圖樣、左宇的僕從忙進忙出……
成親的吉日就這麼飛也似地到來……
從一早睜開眼的那一刻起,兩個要成親的人就成了任人擺弄的傀儡。
先是大紅喜服層層件件地往身上套、靜待吉時一到,儐相請新郎迎親,一路上只見兵荒馬亂看熱鬧的擠成一堆、前來駕喜的賓客車馬交錯……而到了柳家之後,又要贊禮、升堂奠雁、親友陪坐……只因一切儀式的進行都要等到吉時方可進行。光一個迎親左宇唐就不知行了幾次禮。
好不容易拜了堂,兩個新人的耐性差點沒給磨光,柳染衣是躲在紅蓋頭後咬牙切齒地暗咒,左宇唐則是在喜氣洋洋的笑容之下,把所有對他道喜的人全給罵個狗血淋頭。
所幸兩人從小就當慣了雙面人,因此這聲婚禮上大多賓客滿意不已,嘖嘖稱讚著新娘行止端莊、新郎斯文有禮,天作之合的佳譽當之無愧。
終於,喜宴開始了。
柳染衣在心中感謝著滿天神佛,她終於可以喘口氣了。正打算在新房裡好生發洩一下今天所受的鳥氣時,卻不料房裡有一班女眷自告奮勇要在這裡陪她,免得她無聊。
現在的柳染衣只想上吊,頭上的鳳冠悶得她的頭好像快冒煙了,身上厚重的衣物更像是要壓垮她全身的骨頭似地重,而最最可惡的就是在她身邊像麻雀般吱喳不已的女人,害她想趁3著沒人解脫一下都不行。
看來,只好裝病了。
這個主意一打,柳染衣原本端坐在床沿的身子立刻軟軟地倒了下去。此時佩兒機伶地察覺到主子的意思,便假作大驚失色地喊著:
「小姐!小姐!」佩兒邊喊邊對環兒使眼色。
「喔!」遲鈍的環兒此時才反應過來,便走到眾家姑娘前微微欠身說道:「真對不住,我家小姐素來身體孱弱,今兒個這般忙累著實在讓她吃不消……婢子斗膽請諸位娘子到前頭花廳坐坐,我想我家小姐靜靜地休息一下就會沒事了。」
由於柳染衣的視線被頭巾遮住,因此只能以耳代目,滿意地聽環珮叮噹、衣裙憲翠的聲音逐漸淡去,等聽得眾人都離去後,她一把摘下頭上的鳳冠,雙手毫不優雅地搔著頭髮,長吁了口氣說:
「老天爺!真受不了……」柳染衣的抱怨嘎然停止,因為她在眼前出現的是張陌生的臉孔。原來白映雪想著自己身有武功,也許能給染衣些許幫助,便又拆了回來,卻不料看見柳染衣這副模樣。
白映雪看著柳染衣那副瞠目結舌的滑稽面孔,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柳染衣一時之間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若在平時,她一定會等環兒告訴她都沒人後她才會露出本性,但今天的折磨實在是讓她瀕臨爆發極限,誰知就這麼巧,她被拆穿了。
「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白映雪刺刺地坐了下來,「你不認得我吧?我是魏虹宇的妻子--白映雪」
「你……你好。」柳染衣尷尬地將鳳冠重新戴好正要再蓋上頭巾時,卻被白映雪一把扯下。
「不用蓋啦!今年年初時我也嘗過一次這種苦頭,真是難受極了,你比我厲害,我一進新房就把這些勞什子全扔一邊去,你卻能忍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