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相親三部曲

第14頁 文 / 藍雁沙

    「這……這……」校長頻頻用手帕拭著額頭的汗水,習慣於跟官員們交際送往迎來的他,並沒有多大的應變能力去處理任何突發事件。

    維揚長長的歎口氣走過去。「朱太太,我們會好好的注意孩子們的功課,必要的話,我可以給他們額外的課業輔導。」

    「方老師,你能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誰不知道你方老師是這所學校的王牌老師?所以當初我才千方百計的遷戶口,把孩子送到這個學區,你……方老師,你在流血……」朱太太說到一半,突然盯著維揚的手臂,尖叫了起來。

    「是嗎?」維揚漫不經心地舉起手,這才發現在右手臂上有道大約十七、八公分的血痕,大概是襯衫封住了傷口,所以沒有流出很多的血,但在維揚一拉扯袖子時,鮮血又開始滲流了出來。「可能是剛才被玻璃劃到。」

    維揚輕描淡寫的說著,家長們立刻大聲嚷嚷的,要醫生護士們過來為維揚療傷。在所有家長們的信念裡,維揚是協助他們的子女考上好學校的保證,所以他們可不能讓方老師有個什麼閃失。

    等家長們帶著學生離開醫院之後,維揚凝視著微微有些刺痛傳來的右手臂上那厚厚的白紗布,耳裡一直迴旋著剛才土豆、田雞,還有二呆的話--「我武維揚,我們這樣就不能去補習班了。」土豆高舉扎滿紗布的手指,像演布袋戲般的舞弄著。

    「對啊!好像也要跟冰店西施請假才行。」田雞習慣性的想推推他的眼鏡,但是他的眼鏡已經在那一片混亂中砸碎了,所以他只能落空的觸摸著空無一物的鼻樑。

    「我媽叫我先不要去補習班,等傷口好了再去。」二呆的腳踏到碎玻璃,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可是我很擔心自己會跟不上進度……」

    他的話一說完,土豆跟田雞也忙不迭地附和著,他們的表情都有著一絲絲的恐懼。

    維揚喟然地拍拍他們的肩,或摸摸他們的頭,即使是平日吊兒郎當的這三個小皮蛋,一日一碰到聯考這要命的關卡,他們還是跑不掉的會有恐懼和茫然感。

    「放心,我去幫你們請假,順便拿你們在補習班的講義跟考卷回來給你們寫。你們先跟爸爸媽媽回去吧!其它的事我會處理的。」

    現在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蒙頭大睡,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須先回學校把教室清理乾淨。雖然有其它未受傷的學生們大致清掃了,但他還是得再去檢查一下,這樣他才能放心。

    走在空曠的校園中,他突然感到冷清空虛緊緊的包圍著自己。這是從來都沒有的事,但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好期待身旁有個人可以聽自己說說話。

    唉!曾幾何時,我自己也變得這麼多愁善感起來了?他搖頭苦笑的打開教室電燈,空無一人的教室更是有股說不出的孤寂感,他緩緩的走上講台,站在那裡環顧台下空置著的桌椅。

    那面玻璃已碎光的牆上只剩下空空的窗框。他從一格格的黑洞望出去,一眼就看到那家咖啡廳--今早相親的那一家--他悚然大驚的想記起那位小姐的容貌,但任憑他如何回想,卻只記得一張塗滿各種顏色的臉龐及濃郁的香水味。

    也許我該放棄尋覓那個心中理想的圖騰了。他歎口氣的大致看了一下,熄了燈朝辦公室走去。從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心理上就已經勾勒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像--她不必美若天仙,也不盡然非得溫柔似水,她只要是她自己,有著屬於她自己的風格,帶有她自己的溫柔,這樣就足夠了。

    這些年來相親,朋友介紹的、同事,甚至學生的姊姊,他見過太多的女人了,但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稍微觸動他心靈深處的那一根情弦。

    是我的要求太高,還是她還未出現?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個娉婷女子,能真正的和我有共通的心靈世界?他走進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沉思著。

    憶起了土豆他們三個的擔憂,他立即拿起電話,依著那張壓在玻璃墊下的電話號碼撥了電話。

    幾乎一響就有人接起了電話,是她!維揚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他興奮的用手指敲著玻璃墊。

    「呃,請問是冰店西施嗎?」他蹺起二郎腿,用手指在腿上打著節拍。

    「我武維揚?我正要打電話給土豆他們的父母呢!」冰店西施那邊傳來了音樂聲,維揚立刻就聽出了那是一部很轟動的電影TOPGUN--「捍衛戰士」的主題曲,由柏林合唱團演唱的TAKEMYBREATHAWAY,那主唱的沙啞嗓音非常性感。

    「噢!不用打了。他們三個今天都得請假,嗯,可能都得請一段時間的假。他們今天因為意外都受傷了,三個都掛了點彩。」

    「哎呀!不嚴重吧?聯考快到了,這可真是糟糕,我怕他們會跟不上我們總複習的進度。」冰店西施用焦急的語氣急急的說道。

    「不很嚴重,只是皮肉之傷而已。我想,我會去貴補習班,幫他們拿他們的講義跟考卷,再幫他們課業輔導,要不然到聯考時,我真不敢想像……」他沒有再說下去。

    「好啊!那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好老師,這麼關心學生。」從冰店西施的話中,可聽出她說這話是出自她真心的誠意。

    維揚有些赧然地低下頭。「呃,這是我的責任,學生們的父母把孩子交給我,我有責任把他們送進好學校。其實現在的孩子們也是挺可憐的,幾乎都沒有童年了。」

    「是啊!我武維揚,你大概什麼時候會來拿講義跟考卷?」電話中的音樂仍持續唱著纏綿的歌詞。

    「呃,我可能待會兒會過去吧!妳們的地址是……」

    「是這樣的,我要到民生路辦事情,也許我們可以約在哪裡,我順便帶給你就好了,這樣你也不用多跑一趟。」

    「民生路……我現在在學校,妳到民生路辦事,那就在我們學校下一條路耐已。」

    「唔,那我送到學校給你好了,因為我會經過你們學校,麻煩你在校門口等我好嗎?」

    「好的,妳大概多久會到?」他看了一下手錶。

    「嗯……十分鐘吧!我搭出租車。」

    「那就麻煩妳了。冰店西施。」

    「這沒什麼,我武維揚,你很容易就可以認出我的,我今天穿……」

    「不,先不要說,我們待會兒再來看看我有沒有法子憑直覺認出妳,我的直覺向來很準的。」維揚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真是有點……不,是很無聊,不知冰店西施聽到他說這種話,會不會認為他有毛病?

    但冰店西施爽朗的笑聲驅除了他的不安。「真的?那好啊!我們就來看看是誰先認出對方的,我武維揚。」

    「一言為定,冰店西施,我恭候大駕。」有種不怎麼熟悉的激動,使他開始覺得自己很期待這個小遊戲。

    「待會兒見啦,我武維揚。」她說完並沒馬上掛掉。

    「待會兒見!冰店西施。」維揚說完又凝神聽了很久。沉默中只有那首歌的旋律在重複著,他聽到她掛斷電話之後,這才輕輕地放下話筒。

    冰店西施……在他知道她的存在之後,經常跟土豆他們聊起補習班的事。雖然一開頭他是想多瞭解一些補習班的運作情形,藉此知道學生們在課業方面的進度。但是土豆那三個寶貝蛋,說來說去話題都繞著冰店西施身上打轉,使他在日積月累、不知不覺之間也對她熟稔了起來。

    唯一的遺憾就是他至今仍未曾和她見過面,這也使得「冰店西施」四個字在他腦海中形成了一個黑洞,一個拚命吸取他注意力跟想像力的大磁場。

    在他的想像中,她就像蒙了塊黑色面紗般的神秘,又不時的吸引他。冰店西施,我倒要看看妳是否真知二呆所說的,比林青霞還漂亮?其實論年齡妳是比較年輕討巧,但論神韻,我很納悶二呆他們衡量的標準在哪裹?

    他走進廁所洗把臉,看看表,緩緩的向校門口走去。冰店西施,我準備要一睹妳的廬山真面目。他斜倚在走廊的欄杆上,雙手抱胸的沉思著。

    ***

    紅綾將三份講義跟考卷各自裝進牛皮紙袋中,再在正面寫下土豆、田雞跟二呆的姓名。

    她有些納悶自己的手為什麼會有些不聽使喚的頻頻輕顫?

    神經病,只是送考卷跟講義而已,我幹嘛這麼失常?她將齊肩的頭髮隨意的用梳子刷一刷,背起了她的大皮包,再抱起那三袋資料。在經過門口那面大大的落地鏡前,她停下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為什麼呢?他只是個陌生人而已啊!雖然我常在跟土豆他們閒聊之中聽到有關他的事,但他終究還是個陌生人,即使他有時會用電話跟我連繫,但那都是討論學生們的課業進度問題,我的心沒理由因為要與他見面,而如此的騷動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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