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藍雁沙
「嚴不嚴重?」維揚拉著班長往位於二樓的教室跑,不待班長回答,現場凌亂的哀嚎聲已經回答他了。
幾個坐在靠窗的學生都掛綵丁,其中有幾個女生穿著染滿血跡的白上衣,正嚇得不知所措地放聲大哭。而學校的那個老護士則只是用簡單的棉花沾著雙氧水,為她們清洗著傷口。
難道她沒考慮到玻璃可能刺進皮膚內?
「有幾個人受傷?」維揚跨著大步走進去,仔細清點人數之後,他歎口氣的要求護士叫救護車。
該死,離聯考越來越接近了,這下子學生們受傷再加上養傷的時間,唉……維揚只顧著將學生送到醫院檢查,完全忘了相親這回事,但是有人可忘不了,譬如說……紅娘……「媽,他這是什麼意思?」紅娘氣呼呼的坐在沙發椅上,面對著滿咖啡廳其它人臆測的眼光,使她更嚥不下這口氣。「我才遲到十五分鐘耶!他自己上次可是整整遲到了一整天,我們都沒怪他,他今天跟我耍什麼個性啊?」
「紅娘!」友昭拉拉女兒的袖子,對於會發生這種情況,她也是出乎意料之外。但見到沈太太難堪的神情,她也只好要女兒收斂一下怒氣。
「媽,我受夠了。妳七早八早就把我從被窩裡挖起來,還要我放下身段送上門來跟他相親。結果呢?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人了,他以為他是誰啊?」紅娘打開她的粉盒,拿著粉撲補著妝埋怨道:「真是有夠沒面子的,丟死人了啦!」
「呃……紅娘,沈媽媽先替維揚那孩子跟妳說聲對不起,他……嗯,他可能是突然想到什麼事沒做,所以才匆匆忙忙的跑出去。」沈太太支支吾吾地為維揚找借口。
「有什麼天大的事啊?」紅娘用力的蓋上粉盒。「算了,沈媽媽,這不是妳的錯。我看是我跟他沒有緣,所以呢?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友昭拉住了紅娘。「妳再等等看,說不定他事情辦好,馬上就回來了。」她們抱著一線希望。
紅娘誇張地仰天長歎。「媽,我可沒有大姊那種一等一的忍耐功力,我……」她揮動雙手的加強語氣。
「曾紅娘!好巧,妳怎麼會在這裹?」一個高瘦留著長髮的男子,伸手在紅娘肩上用力一拍,大聲地叫她。
紅娘翻著白眼的轉過頭去,馬上又掉過頭來。「何理,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閒扯淡,你離我遠一點,免得我發作起來會咬人。」
「紅娘,別皺眉頭嘛!免得一條條的細紋破壞了妳的花容月貌。這兩位是……」何理說著朝一旁的友昭跟沈太太點點頭。
「媽,他叫何理。何理,這是沈媽媽、這位是我媽。何理是我的學弟,他……」紅娘平淡地為他們做著介紹,一邊緩緩起身。
「曾媽媽妳好,我叫何理,我是紅娘的學弟兼追求者,我已經追紅娘學姊快十年了,可惜她還是不願意嫁給我。」何理似真似假地說道。
看到母親那感興趣的笑容,紅娘連忙瞪了他一眼。「何理,你別在那裡胡說八道了。我告訴你幾十萬次了,我絕不嫁年紀比我小的男人。」
「唉!紅娘,就算我比妳小兩歲又如何?妳長得這麼美又青春永駐,只要我們不說,別人又怎麼會知道?」何理面對面的盯著紅娘,令她越發的不自在起來。
「我不跟你說了啦!媽,我先走啦!沈媽媽,再見。」紅娘拎起她厚重的皮包,裡面一大半是化妝品,甩也不甩何理就往外走。
她打開車門,訝異地看到何理倒已自動自發的坐在駕駛座旁,而且也繫好安全帶了。
「何理,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坐上駕駛座上,瞇起眼睛瞪著他看。
「我的車撞壞了。看在友誼的份上,麻煩妳送我一程吧!」何理將太陽眼鏡掛上,乎硯著前方的擋風玻璃說。
後面有人等著要車位,不耐煩的按著喇叭催促他們離開,紅娘馬上將方向盤打死,把車子駛人川流不息的車潮。
「上哪兒去?」紅娘見何理很大方的打開音樂,她淡淡地問。
「妳相親相得如何了?」何理好像沒聽到她問的話似的,逕自提出自己的疑問。
紅娘突然踩下煞車,令何理整個人幾乎要撞到擋風玻璃上。但還是太遲了,她懊惱的看著那個神態得意洋洋的交通警察,朝他們走過來。
「小姐,妳闖紅燈喔!麻煩行照跟駕照給我看一下,謝謝。」操著台灣國語的年輕警員好奇地打量著紅娘的駕照。「哈哈哈!妳叫紅娘喔!」
紅娘咬著才地瞪他一眼。「警察先生,我知道自己闖紅燈是不對,可不可以麻煩你快點開罰單?因為我趕時間,拜託好嗎?」
「小姐啊!闖紅燈就是不對,趕時間也不可以闖紅燈。」警察拿出他的紅單本,一直搔著頭地嘮叨著。
「是,麻煩你快一些好嗎?」紅娘很努力克制自己,才沒有伸手往他臉上抓過去。今天真是窩囊透了,被那個書獃子當面放鴿子也就罷了;現在車上還多了個何理;還要附加一張紅單。
紅娘忍不住啃起指甲,瞪著那個警員,只見他不時的搔頭晃腦,蘑菇了快十分鐘才將那張紅單遞給她。在這之前,他一直欲言又止的看著紅娘,使紅娘疑惑的想起有些朋友說過,有的警員因為工作枯燥乏味,所以特別喜歡跟被抓到的人討價還價,尤其是女性駕駛人……何理伸手拉下她放在嘴裡啃的手指,紅娘這才抽回手的伸過去接那張紅單,她詫異的看著上面那行字--「看到紅燈你就走!」
她緩緩的轉向那個面露靦腆之色的年輕警員,長長地歎了口氣。「原來,你蘑菇了半天,就是因為你不會寫闖紅燈的闖,是嗎?」
警員赧然地漲紅了臉。「對不起,今天是我自己第一次一個人主打,所以『熊熊』給他忘記要怎麼寫了。」
紅娘哭笑不得的搖著頭,將車子駛離開那個路口,旁邊的何理早已經捧腹大笑得連連擦著眼淚了。
「何理,有什麼好笑的?我記得以前還有人問我『衛生棉』跟『脫脂棉』有什麼不同的呢!」她故意提起那段陳年糗事,提醒他自己年少的無知。
何理倒也不以為忤。「我記得啊!妳說要減肥的時候就用脫脂棉,好朋友來了才用衛生棉。」他用手摀住眼睛,過了很久才又再開口。
「妳知道嗎?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沒法子忘記妳,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妳在土風舞聯誼時,穿了件紅色的圓裙跟我們跳方塊舞的樣子。」
紅娘莞爾的想起大學時代號稱「舞瘋」的自己,大二那年,她帶著瘋一瘋的心情去參加為大一新生辦的土風舞聯誼,也就是在那一晚認識何理的。
「嗯,我還記得啊!你纏著我要學吉魯巴,把我的腳踩得三天沒法子走路。」紅娘乾脆放縱自己的思緒,就像她放縱自己踩在油門上的腳一樣。
提起這一點,倒是令何理有些不好意思。「為了賠罪,我可是連著一禮拜,每天接送妳上下課的喔!」
「噢!你以為這樣就很偉大啦?你害我不能參加多少舞會啊?每天都跟你騎車到海邊吹海風,害我感冒、毛細孔變粗大!」紅娘索性將車子往郊區通海邊的小路開過去,嘴裡則是不肯輕饒地數落著何理的罪狀。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何理看到車子停在沙灘外的堤防,他馬上身手俐落的跑到沙灘上,連做了幾個前滾翻。「嘩!真是舒服,很久沒這麼優閒的曬太陽啦!紅娘,妳站在那裡幹什麼?」
紅娘慢慢的踱到他躺著的沙灘旁,何理立刻脫下身上的薄夾克鋪在地上,她毫不客氣地就坐了上去。
「何理,你今天不用工作媽?」她瞇起眼睛,望著遠處快速移動的白雲,納悶地問他。
「我今天放假,我跟老闆說:我最愛的那個女人要去跟別人相親了,我非得好好的去看著不可,免得她跟別人跑掉,那我這輩子不就沒老婆了。老闆一聽,馬上就放了我的假。」
何理伸手撩玩著紅娘長而鬈曲的髮絲回答。
紅娘睨了他一眼。「你就曉得貧嘴!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相親的事?」她一想起那個書獃子那副沒啥元氣的表情,馬上就滿肚子的氣。
「張玉珍。我打電話到妳們公司去問,因為妳今天應該要回總公司開會的,張玉珍說妳有事,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套出來,原來妳今天要相親。我從一大早就等在妳家門口了,結果妳姑奶奶開車有夠快,我沒追上妳,跟一輛出租車K上了。」他淡淡的說著將髮絲貼在自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