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蘭京
「是嗎?」莉桐不太相信,有氣無力的回應著。反正對方是剛受情場創傷的貴公子,當然可以不屑她這種飛上枝頭的小麻雀來安慰他的心。
「我坦白告訴你,其實亭蘭拒絕我,我反而高興。」他開開心心的告訴莉桐,這也是他頭一次主動對她提到他自己的事。
「為什麼?你不喜歡亭蘭?」她更覺得怪異了。亭蘭也是個討人喜歡的美人胚子啊!
「就像亭蘭在用膳時說的,我和她對彼此都只是兄妹之情,與男女之愛完全無關。」他坦白的對地說。
「那婚約怎麼辦?你們遲早都要成親的,難道不能盡力去改變你們對彼此的感情觀嗎?」
「不能。」元卿斬釘截鐵的說。
莉桐看著他,好一會兒後才擔憂的問他:「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他知道他若是矢口不說,莉桐也不會再繼續逼問,但是方才滿桌子的人都只顧著自己的心思,從未有人注意過他人的感受,只有莉桐懂得去體貼別人的心,雖然她的擔心根本沒必要,因為他原本就不想與亭蘭成親,但是她這份關懷卻溫暖了元卿的心。
「我有喜歡的人了。」元卿輕輕的說著。
晚風輕拂水面,將月光散放成朦朧點點,莉桐頭上的玉省鳳墜隨風擺盪,發出細微清脆的鈴音。
莉桐有些感動,也有些感傷。她很感動向來神秘兮兮、尊貴榮寵、笑談世事的元卿,居然會對她表白自己心底的秘密,代表他確實把她當知心的朋友看待;但又感傷亭蘭與元卿這對璧人終究無法結合,將會各自追尋彼此的歸宿,各分東西。
「無論如何,我衷心祝福你與你的心上人,希望你們有情人能終成眷屬。」莉桐誠懇的望著他。
元卿悠然而笑,在月色的籠罩之下,洋溢著幸福而柔美的喜悅心情,像是將欲乘風歸去、返回天界瓊樓玉宇的仙人,令莉桐目眩神迷。亭蘭不能嫁給這麼美好的男子真教人遺憾,但是他人感情事,又豈有其他閒人插手的餘地?
兩人在池邊道別後,元卿靜靜的目送她嬌小的身影遠去,深深的歎了口氣。
她的一番關心令他感動不已,但是只顧著關心別人的問題,她是否留意到自己危險的處境?莉桐知道碩王爺和思麒這兩天是去佟王府商談婚事嗎?她沒注意到方才餐桌上思麒妒火中燒的冷冽眸光嗎?
哎!
一聲歎息,難解萬般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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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人談情說愛完了嗎?」
莉桐才剛踏入雍雅苑,正奇怪為何丫環們今夜沒來掌燈,就被黑暗中陰冷的話聲給嚇到。
「思麒?」她努力在黑暗中摸索燭台的位置,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移動。「怎麼不點燈呢?」
她終於小心的移到內房來,摸到了桌上的燭台。
「不許碰!」思麒氣勢懾人的斥退了她的行動,嚇得莉桐往後退了兩步,撞上內房的圓桌邊緣,一陣杯盤搖晃的鏗鏘聲在偌大的房裡迴盪,加深了凝重的氣氛。
她在黑暗中畏縮的站著,眼睛逐漸適應幽暗的環境,終於藉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站在窗邊的高大身影,卻看不見他的表情。
駭人的寂靜一直持續著,莉桐不知該如何是好。成親以來,她不曾見過思麒如此嚴峻的態度,她甚至聽得見思麒咬牙切齒、在下鄂處發出的喀喀聲響。
她做錯了什麼?讓他下午那場莫名其妙的怒火一直延燒到現在,而且愈燒愈烈!
「我看你和府裡每一個男人都混得很熟了!」他在黑暗中不屑的哼笑一聲,涼透了莉桐的心。
「思麒……」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方向。「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怎麼?你敢背著我和男人廝混,卻沒膽子當著我的面承認?」他的口氣依舊冰冷,卻字字傷人。
這是什麼話,她哪時和男人廝混過了?難道是方纔她在池畔和元卿的對談被他看到了?
「思麒,如果你是因為剛剛看到我和元卿在聊天才這麼生氣的話,其實那根本只是個誤——」
「剛剛?」思麒巨大的身影欺近她。「哼,我在晚餐時刻就已經看見你們在眉目傳情,我想你們的交情應該不止是剛剛在池邊那樣的柔情蜜意吧!」
莉桐腦中停頓了一拍。思麒在說什麼?他平常說話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我在池畔只是向他問亭蘭拒絕婚約的事……」
「亭蘭的婚約關你屁事!」思麒一隻大掌重重拍在莉桐身後的桌上,嚇得她尖叫一聲,縮緊了肩頭。
她根本不知道思麒會突然離她這麼近。她想逃離思麒狂暴的怒氣,卻發覺自己被思麒的兩隻手臂困在他的胸膛與身後的圓桌之間,動彈不得。
思麒正俯下頭來狠狠的怒視著莉桐,她憑著斜照在他身上的微弱月光,看見了他浮現在黑暗中憤怒的半側面。
他像一頭受了傷的猛獸,用他犀利的眼眸盯死他的獵物,將這該死的獵物完全鎖定在自己的攻擊範圍內,隨時都可以一撲而上,咬斷她的喉嚨。
「你……你為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莉桐無法克制自己顫抖的聲音。
「啊,好個無辜的臉龐!你憑這副模樣騙倒了多少男人?」他冷冷的笑了起來,令莉桐打了個寒顫。
「我沒有騙過人。」她雖然理直,但氣不壯。
思麒很透了她這樣的表情!明明內心十分恐懼,不得不屈服於強過於她的威嚇之下,可是性子卻又非常的剛烈,堅持自己的立場。軟弱卻不退縮,怯懦而不遷就,這樣的莉桐令他想恨也恨不得,想罵又罵不出口。
該死的她為何不更惹人厭一點?為何不更下賤一點?為何不更卑鄙無恥一點?為何老在他想很她的時候卻令他愛得更深?
「混帳東西!思麒抓了桌上的花瓶就往窗欞砸去,劇烈的破碎聲伴隨她的驚叫傳到了苑外,下人們紛紛趕了過來。
「思麒貝勒!這……」
「滾!全都給我滾!」思麒兇惡的斥退在窗外張望的僕役們,眾人紛紛走避,沒人敢違抗他的指令。
寒涼的秋夜,思麒呼出的氣泛成白煙,狂猛的呼吸使氣憤的身軀不斷起伏著。
莉桐已經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是她所愛的人嗎?這是她認識的思麒嗎?
「說吧,你到底勾搭上多少個男人?」他咬牙切齒的低聲問道。
「我?」勾搭?為什麼要用如此低俗的字眼污辱她?
「光只是今天一天,至少有兩次讓我目擊到你和別的男人談心調情,那在我背後又有幾次呢?」他乾啞的笑出聲。
「別的男人?」莉桐無辜的雙眼盈滿了淚水。「我除了你,還會有別的男人嗎?」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問題!」他狂吼一聲,莉桐恐懼的摀住雙耳,終於止不住眼淚,如斷線珍珠般的粒粒滾下。
「我……我剛才只是問元聊,他是否為亭蘭拒絕婚事而感到沮喪。我只是想安慰自己的朋友,就……就這樣而已……」
「哼!」他吐著白茫茫的熱氣,眼光寒氣四射。「你倒是挺關心外人啊。」
「我也關心你啊!我下午不是說了嗎?」她淚眼婆婆的提出抗議。「我兩天都見不到你,四處向人問你的蹤跡也沒人答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每天都只想見你,想得連日子是怎麼過的都不知道,整天只能飄飄蕩蕩。」
「才獨守空閨兩天,你就寂寞難耐?」他殘酷的笑問莉桐。
「對,我好寂寞,無論誰來陪我也沒用,只要你不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好寂寞。」她坦白的向思麒說出心內話,淚眼汪汪。
他的一隻巨掌突然箝住莉桐的下巴,將她柔嫩的臉頰貼近自己因氣憤而繃緊的雙唇。
「你最擅長的就是用這種柔情似水的話,和楚楚可憐的假象來挑逗男人嗎?真是太厲害了,連我都無法自已的陷入你的情網中任你擺佈。」他深沉低語,像是猛獸發自喉間的怒氣在齒間流轉。
「你罵我、羞辱我,我都不會介意。可是你至少要告訴我,為什麼你從下午回雍雅苑後就一直發脾氣?難道我和弟弟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嗎?」她無助的哭泣著。
弟弟?她才嫁過來兩個多月就懂得擺起大嫂的架子。叫思麟「弟弟」?叫他「姘頭」豈不是更貼切?尤其兩人下午在園中吻來吻去那股親熱勁,讓他懸掛兩日見不著她的思念之心,一下子粉碎瓦解,只剩下憤恨的殺意。
「怎麼不問問你們背著我在偷偷摸摸做些什麼呢?」
原來他在氣下午大寶和她私下談畫的事!
他以前就警告過她,別再作畫給大寶拿去做買賣。為了順思麒的意、討他歡心,她曾向他承諾過不再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