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蘭京
「別這樣。」冰雅故作不耐煩地甩開拉住她後肘袖的牽扯。
琥珀不管,硬是抓著她,不顧形象地失聲啼哭。她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辦法可以救小祺,她自己也沒啥本領,但她知道冰雅可以。
冰雅尷尬地扯下手絹遞過去。「不要哭成這樣,很難看。」
她不管,為了小祺她什麼都不管了。
冰雅無奈長歎,努力撐住快要瓦解的冷血堅持。「琥珀,你……到底希望我怎樣?」
「我只是要你幫我救救小祺而已!」
「可是我……」
「我不管什麼『四府』、『四靈』了,我要的只是一條人命啊!」
冰雅一悸。是啊,這根本無關敵我思怨,而是關乎人命。
「冰雅!」她催促著,極力施以人情壓迫。「求求你,我真的沒法子可想了才會找你。你就替我救救小祺嘛!」
「讓我回去想一想再……」
「不要想了,就這麼決定啦!」琥珀武斷地遽下結論,便破涕為笑。「太好了,那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一定要管我保住小祺喔!」
冰雅無言以對,就被拋在庭院中寂然孤立,自行收拾殘局。
很奇怪地,她竟然連自己都莫名其妙地輕輕笑起。琥珀實在率直得令人沒轍,但她的要求深深打動冰雅的心。
不管是正是邪,人命都是寶貴的,任何人都無權摧殘他人性命。
和百禎好好商量這事吧。
冰雅仰望晴空,深深吐息,眼眸中閃耀著久久不曾出現的躍動光彩。她為什麼會忘記自己最原始的信念與堅持?為什麼要退縮得那麼盲目?有些執著可以捨去,但原則卻不該動搖,不是嗎?
月兒,原則性的事情,不能妥協。
她閉上眼眸,防止記憶奪眶而出。她是百禎的妻子,她人生的重心也是百禎。她要護衛他的家人,如同護衛她自己的血親,況且,那是條寶貴的人命。
而且,百禎利用家人的這項惡習,也著實該受點教訓。
她精神抖擻地邁向百禎的書房.打算展開新的戰役。
「百禎,我有要事得跟你——」
眼前的景象,令她的活力驟然迸碎,整個人被打在原地。
他正和一名高眺纖瘦的女子站在桌邊環頸相吻,唇舌纏綿,身軀相貼。見她闖入,不驚也不避,只是微微分開綿密的吮物,雙雙斜睨地的呆愕。
「什麼事?」他沒事似地瞥著冰雅,松下環在女子腰際的鐵臂,但也沒完全分離。
冰雅徹底地無法反應。這樣不行,她的震駭實在太幼稚,她得趕緊落落大方地表現若無其事,就像他們一樣。
「冰雅?」百禎終於脫離女子,蹙眉走近。「怎麼了?」
沒什麼。快!冷冷地不屑說道「沒什麼」,不過來跟他談件小事罷了。快說!
「冰雅?」幹嘛魂都沒了似地死瞪著大眼?
「還是我來吧。」女於撫著百禎的臂側優雅介入。「幸會。我是江南女華佗容貴,也是替你和百禎拜堂完婚的易容替身。」
她的替身?替到什麼程度?包括圓房?包括在書房陪百禎銷魂?
「你別想太多,也別胡亂猜測。」容貴冷艷疏離地高高睥睨著渺小的冰雅。
「容貴就往回江南去了,一直想在離去前見你一面。」百禎柔聲引薦。
「好向我當面展示你們的友情?」
冰雅僵硬的笑語頓時弄擰了他倆的友善態度。
「你在講什麼?」百禎陰沉地瞇起雙眸。
「請不要說些你自以為很了不起的蠢話。」容貴低柔的嗓音充滿權威感。「如果你沒有能力管好你那顆胡思亂想的腦袋,就努力閉緊你不知好歹的嘴巴。」
「你沒有資格跟我說話,該閉嘴的人是你。」冰雅冷冷瞪視著。
「喔?我沒資格嗎?」容貴笑問百禎。
「冰雅,跟容貴道歉。」
冰雅霍然轉瞪百禎。他說什麼?
「你實在太沒規矩,道歉。」他再次凝眸警告。
她為什麼要跟這無恥的淫婦道歉?
「冰雅!」他低喝。
她死瞪著他,硬是咬緊牙關.死不鬆口,沉默地悍然抗議。
「這就是你最引以為傲的一輪明月,世上最懂你、最信賴你的女人。」容貴的冷笑激爆了他的耐性。
「過來,跟容貴道歉!」
休想。
百禎猛然抓住她的雙肩,硬押她轉身面對容貴。她無聲地奮力掙扎,卻差點被他捏碎肩骨。
她瞠眼狠瞪地面,不發一語,堅決拒看容貴。
「你要為你的無禮負責,向容貴道歉!」
不要,她死也不要!
肩上突然擰緊的壓力痛得她抽聲哽咽,淚花閃爍,卻硬是不抬頭,不開口。
「冰雅!」他粗暴地搖憾著瘦小的身子,不斷加重手勁,逼她盡快就範。
他內心急躁地狂跳。他沒想到冰雅會用如此荒謬的角度看待這場誤解,但這是他和冰雅兩個人的問題,他不想在旁人面前解決,只能先解決她反常的無禮態度,可冰雅硬是不肯屈服。
他知道冰雅的性子有多剛硬,也知道她的身子有多嬌柔,他被迫走上危險的邊緣,看是會先征服她的倔強,還是會先擰碎她的肩骨。
肉體上的痛楚摧殘著她的意志,她幾乎無法站立,仍被他牢牢箝祝他們逐漸惡化了這場意志力的對決。冰雅的寧死不屈,逼得他掐往她肩窩最脆弱的穴位,劇烈的刺痛射上她腦門,貫穿背脊,直達四肢百骸,渾身刺痛得有如被扎人千萬道細針。
百禎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
她努力眨眼,拒讓她的懦弱潰決。她早知道自己無法永遠留住百禎狂放的心,但他為什麼要做得那麼絕?她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
百禎愈是感受到她的內心,愈是惱火,掌勁一抽,冰雅痛得險些跪地,卻仍被他兇猛地箝在容貴面前,無法閃避。
「冰雅。」他貼在她頸後咬牙低咒。「夠了,快道歉,何必為這麼一件小事把自己弄成殘廢?」
小事?冰雅猛地皺緊雙眼,肩頭未碎,心頭已碎,所有的頑強抗拒在瞬間徹底瓦解。
「怎麼樣,想通了嗎?」容貴淡漠道。
「冰雅。」他低啞地再加重力道。
她挫敗地微微點頭,泣不成聲,低垂的面容將淚直接墜至冰冷的地面。
百禎鬆手的剎那,她虛脫地滑跌在地,卻被他溫柔地及時摟住,好讓她在容貴面前站定。
姦夫在後,淫婦在前,兩尊沉重黑影將她逼死在夾縫裡。這就是她失去一切得來的人生,這就是她豁出一切追求的感情。
她背棄表哥,背棄師父,背棄自己敵我暫不兩立的堅持,背棄善惡分明的強烈道德,背棄自己理智上的一再告誡,換來的竟是這種下常月兒,百禎對你而言,太危險。
她為什麼不聽勸?為什麼會盲目到連誰是關愛她的、誰是玩弄她的都分不清?她怎會笨到被廉價的愛情擺佈到這種地步?
「冰雅。」他柔聲催促。
她緩緩抬眼,容貴冷傲的面容正杵在她之上淡漠等候,一副勝利者姿態。
冰雅直直瞪視,既無敗者的狼狽,也無傷痛的哀愁。
容貴微怔,隨即揚起下巴穩定優勢立常「你的道歉呢?」
冰雅眼神倏地轉狠。「你去死!賤人!」
百禎錯愕之際,被冰雅掙開箝制,憤然奔離這場污穢的惡夢。容貴大笑,笑中有訝異,有讚賞,有滄涼,震回了百禎的神智。
他只在追往冰雅前冷冷丟給容貴一句,便讓她再也笑不下去——
「永遠滾出我的視線。若再讓我看見你,儘管你是我姐姐,我也照砍不誤!」
第十章
冰雅奔回院落,正轉身把門合到一半,便被另一股霸道的力量猛然擊開,震得她踉蹌卻步。門扉暴躁地砰聲大響,在巨大駭人的身影後被重重摔上。
冰雅含淚怒視,隔著圓桌與百禎的冷冽相對峙,氣氛緊繃。
「你為什麼那樣對容貴?」他低斥。
「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在跟她做什麼好事?」她哼聲冷笑,眼眶盈滿破碎的淚光。
「你根本不信任我,是嗎?」
「你又有哪一點值得人信任?」
百禎握緊拳頭,力持鎮定。「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聲明過,我只有你一個女人。」
「剛才的事,你怎麼說?」
「該說的是你。你如果相信我,就該明白剛才的事不可能會是你所想的那樣。」而她卻毫不考慮地當場認定他與容貴必有姦情。
「你們當時都已經吻得難分難捨,我還能怎麼想?」
百禎氣得又無奈地咬牙閉眸。行事向來冷靜果決的她,為什麼總是對感情上的事如此脆弱不安?難道他給的保證還不夠多?
「容貴是『四靈』裡的殺手。」他捺著性子把事實講清。「美貌是她的武器之一,用來勾引獵物,所以她必須很懂男人。剛才她只是要我教導她如何利用唇舌使男人銷魂,方便她乘機使用暗器——」「不要再編可笑的借口愚弄我!『她痛聲泣吼。
「這就是暗器。」他伸指進入口中;摘下右後方深處的一顆口齒,放人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