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蘭京
第一章
「聽說你很需要男人。」
書艷乍見這個巨大身影赫然出現在自家花廳裡,整個人呆掉,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看你這反應,我想我應該可以勝任吧。」
支著她小臉的巨掌,大得幾乎可以將她整顆小腦袋瓜裹入掌心。若不是感受到他手指在她臉蛋旁邪氣的撫揉,她恐怕這輩子都回不了神。
「你來這裡做什麼?!」書艷連打帶吼地彈到離他老遠的角落裡,警戒地怒視。
「來滿足你的需求。」
「你嘴巴放乾淨點,誰需要你來著!」可惡,兩年不見,他非但不見蒼老,反而更具邪惡的迷人氣息。
「你妹妹是這麼告訴我的。」他懶懶一笑,醇厚濃濁的嗓音比俊美的神情更具殺傷力。「其實,你何必為找不到男人的事傷腦筋?找我不就得了。只要你告訴我一聲,我定會義不容辭,任你擺佈。」
「是啊,而且喀爾瑪他很強喔,是我碰過的男人中最能幹的一個。」和書艷有如同一個模子打造的書音柔聲強調。
「音音,不可以這樣說,外人聽了,會談以為你在那方面經驗很老到。」他寵溺地搖著食指。
書音「啊」地一聲,掩口輕笑,無限嬌羞。書艷反而傻頭傻腦地皺眉瞪眼,不知所以。
「什麼經驗老到?」
「好了,別取笑我了啦。」
取笑什麼?書艷愈來愈莫名其妙,看見喀爾瑪和書音竊竊私語,相互低笑的模樣,更加火大。
「你們到底在講什麼?如果要講悄悄話,滾回你家去講!」
「看吧,音音,你害我被人家討厭了。」喀而瑪無辜的可憐相底下閃爍浪蕩的笑意,大膽而露骨地以眼神戲弄書艷,性感得令人氣血逆流。
「書艷,你這樣實在很沒禮貌。明朔是你說要找個安全可靠又孔武有力的硬漢來陪你,我好不容易替你把人找到了,你怎麼可以當著人家的面叫他滾蛋?」書音不悅地柔聲抗議,氣勢嬌弱可人。
「他哪裡安全可靠了?他簡直……」
「而且喀爾瑪是放下自己手邊的事,專程上門來幫忙。你剛剛在人家一進門時,擺那什麼臉色給人家看?」
「音音,不要強迫她向我道歉。」他歹毒地提醒。
「我偏要!書艷,你給我向他道歉!」
「我為什麼……」
「那你就從此都不要再找我幫忙!像你這種態度,連朋友都會被你得罪光,以後還有什麼人會幫你?」
「還是音音懂事。」他俊魅地彎著笑眼,等著書艷被迫低頭。
「可是我……」一看他那副小人德行就不想道歉。
書音瞪著微泛水光的大眼,幾欲與她決裂的神情讓她不得不乖乖就範。
這府裡最無法無天、誰也管不住的瘋丫頭書艷,唯一能制住她的就是這個溫弱的雙生妹妹。
「道歉就道歉。」她不甘不願地嘟囔,隨即破口大罵,「算我錯行了吧,我書艷對不起你行了吧,你大慈大悲大人大量也就不需要我跪地磕頭了對吧?」
「書艷!」書音憤然起身。
「音音,別哭,她肯這度說,我己經很滿足了。」
狗屁,說得好像他有多委屈,那雙眼卻跟狐狸似地賊忒分兮。
「書艷,快過來談正事吧。」他朝她伸出看似非常友善的大掌,等著牽引她入座。
她又不是斷手斷腳,幹嘛要他牽!但當她瞥見書音充滿指責的淚眼時,「馬上敗陣,老大不爽地埂邦邦甩出小手,任厚實而有力的熱氣緊緊蜷握。
一陣電流倏地由被他握住的右手竄向她的四肢百骸。不行!還是太危險,連只是被他牽著都會渾身不對勁。正想用力抽回小手襯,卻被他溫柔地強拖至身旁入座。
「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誰跟你這二十七、八歲的老男人是好朋友!
他一逕親切地望著她笑,她則齜牙咧嘴地拚命想抽回在桌面下被他握得死緊的手。
「對嘛,這才是我們應該保持的和諧氣氛。」書音舒眉一笑。「若不是喀爾瑪最近剛好被調回京裡當差,我還真不知該上哪找人幫你呢。」
「我根本不需要人來幫忙,自有辦法找回琪哥!」
「你明明說想找個貼身隨從陪你出人那些危險場所……」
「可是這是我們家的事,不必外人插手,在府裡挑個牢靠的人不就得了!」
「何必這麼見外呢?憑我們兩家的交情,我還能算外人嗎?」他故意在書艷身釁呢呢噥噥,令她頭皮發麻。
「你的毓琪表哥和我五弟又是太學府裡好同學,他失蹤了,我怎能不管?」
「對啊,你也不想想當年是誰讓我們被『撂牌子』的?」書音有點不太高興書艷的忘恩負義。
八旗文武官員,三品以下、人品以上,家有十四至十六歲女兒者,都得列名於冊,前赴三年一回的八旗選秀。兩年前書艷、書音年方十四,容姿燦艷,一對晶巧玲瓏的水晶人兒,怕不是被選為妃嬪,就是被指為皇子福晉。雙生娃兒的父母老年得女,疼惜得不得了,哪捨得就此被選入宮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一面。
她們的父親昭敏大人到處請人幫忙,卻沒有足夠的權勢或管道打通關節,結果事情落到世交之子喀爾瑪頭上,也不知他在戶部或內務府動了什麼手腳,一對艷冠群芳的小美人竟在秀女初選時被「撂牌子」一落選,就歡天喜地地回家照迎太平日子。
不過從此以後,書艷的日子倒不怎麼太平就是了。
「說說你的毓琪表哥是怎麼失蹤的吧。」喀爾瑪浪蕩地盡情觀賞看都不屑看他一眼的怒火嬌娃,揉弄掌中細嫩的雪貂小手,惹得她大起雞皮疙瘩。
「毓琪表哥他一直都跟以往一樣,成天四處晃蕩,沒什麼不對勁,一個月前卻突然失蹤了。」書音連忙打破書艷硬是沉默的僵局。
「是這樣嗎,書艷?」
當然不是。
「你這樣臭著小臉不說話,教我怎麼幫你呢?」
「那你就什麼都不用幫,快快滾回家去吧。」
「書艷!」書音低叫。
「我好像不太受人歡迎,是嗎?」
「是的。」裝可憐也沒用。
他落寞的神情卻引起書音熊熊的保護欲。
「書艷!是你說要找出琪哥下落的,可你的態度一點誠意也沒有。如果當初你只是隨口說著好玩,請你現在講明,不要害喀爾瑪白跑一趟,浪費心力,連我都被你一起耍進去!」向來好脾氣的書音終於發飆。
「我才不是說著玩的!」書艷慌張地比手劃腳。「琪哥都失蹤一個多月了,家裡卻沒一個人為他拒憂,連派個人出去找我都嫌麻煩……」
「因為琪哥是個大人,不是小孩子。他不是留書說明了他要出去闖一番事業,叫大伙別擔心嗎?」
「可是……」
「大伙不找他、不擔心他,是因為相信他是個男子漢,相信他自己下的承諾。你不相信他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不放心他一出門就了無消息,好,我聽你的,替你我來個強壯又可靠的幫手,但你卻給了我什麼樣的回應?」
「我所謂的幫手是……」
「最近額娘為了二嫂、三嫂翻臉的事搞得筋疲力竭,還得為六哥納妾的事煩心。我放下自己該為她分憂解勞的職責,跑來幫你這件根本不必我們瞎操心的事,你卻從頭到尾地使性子給我看,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很閒嗎?」
「我……我哪有很閒?我……」
「你閒到甚至連好心趕來幫你的人你都要嫌,你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找人?」
「音音,算了啦。」喀爾瑪溫婉附和,彎彎的俊眼狡猾無限。
「你自己看著辦。」書音不高興地嬌柔起身。「你若真需要人幫忙,就好好跟喀爾瑪道歉。如果你根本不需要人幫忙,就請人送喀爾瑪回去,我明兒個會親自到他府上致歉。」
「書音!」
「算我雞婆,把你的話當回事,到處替你找幫手。不過這事到此為止,恕我無法再陪你一起攪和,告辭。」
「書音,我從來沒有嫌你雞婆!只是……」被扯住的看手阻撓了她追去的勢子。她急著想甩脫,好上前努力解釋,卻愈甩愈被箝得死緊,牛皮糖似的。
「你幹什麼?!」她痛斥。
「快向我道歉吧。」
「我為什麼要向你這種人道歉?」
「你現在不向我道歉,明天就會變成你妹妹親自上門向我道歉。我相信,只要我當場擺個臭臉,要她下跪磕頭,她鐵定會乖乖照做。你覺得如何?」
「你!」
「嗯?」他慵懶地挑眉。混帳東西!只要一扯上這個大魔頭,準沒好日子過!
「書艷——」他撒嬌地催促著。
她若不道歉,書音真會跑到他家下脆磕頭去。她不能這樣對書音,不能讓家人在別人府上丟這個臉。可是書音為何什麼人不找,偏偏找這無賴來幫忙?
她這輩子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張令女人心神蕩漾的邪魅俊臉。
「我道歉就是了。」不過她那表情活像生吞一隻臭鼠。「我從一開始就對你很不禮貌,諸多冒犯,煩請見諒。書……書艷在此跟你鄭重賠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