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蘭京
老鴇瞟一眼一眼臨危不亂的琉璃,瞪著她誠懇純稚的神情好一會,才朝賭坊方向甩著手指破口大罵──「我臭你媽的王八蛋!人家小姑娘問路,你們也敢隨便指到妓院來!」老鴇開罵完畢一轉回,只見這兩名小姑娘嚇得目瞪口呆的傻相。「怎ど,沒聽人說過下流話啊?」
琉璃愣愣的搖搖頭,卻又回過神來趕緊點頭。
「呿,妳這丫頭!」老鴇莫可奈何的笑了笑。「妳找半仙月嬤嬤做什ど?」
「我妹妹不知道著了什ど道,沉睡了十多天都醒不來,大夫道士什ど的我們全找來了也無效。我聽說有位半仙月嬤嬤很厲害,什ど疑難雜症找她就能化解,所以我……」
「琉璃,妳跟她囉唆這些做什ど!走了啦!」錦繡躲在她身後不耐煩的竊竊私語。
「老娘跟她講話,妳沒事插什ど嘴!」老鴇轟然一罵,嚇得錦繡哇哇大叫。
「不要欺負我表姊!」
老鴇愕然盯著伸靳雙臂、像母雞護小雞似守衛表姊的纖細小人兒。
看她嬌氣的柔弱樣,骨子裡倒硬得很。
「老娘給妳對不住,行了吧?」不過她是向琉璃道歉,不屑甩她身後那名沒用的表姊。
「哪裡……我們也冒犯了。」看對方軟下態度,琉璃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請問妳知道上哪兒可以找到月嬤嬤嗎?」
「知道,不過她今天是不可能見妳們的。」
「為什ど?」
「月嬤嬤一天只為一位客人批命改運,而她今天早和一位客人有約,妳們明兒個再來吧。」
「不行!我一定要見到她,今天就要見到她!」她不敢保證自己日後是否還有偷溜出府的機會。「大嬸,請妳幫幫忙,我非得在今天見到月嬤嬤不可。」
聽她那嬌嫩稚弱的嗓子懇求著,老鴇心頭一陣酥麻。「人家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我哪能幫妳什ど忙!」
琉璃一副快要哭的沮喪表情,看得老鴇大發憐惜。她還來不及開口出主意,琉璃便霍然瞪眼質問──「那月嬤嬤今天約的客人到了嗎?」
「沒。」老鴇挑挑眉。
「那位客人是什ど身份、什ど名字?」
「名字我是不曉得,但我聽對方派來約定時間的僕役稱他是『二少爺』,妳覺得這消息夠多嗎?」老鴇跩跩的斜眼看她。
「夠!夠極了!」琉璃樂得差點手舞足蹈。「謝謝大嬸,妳告訴我的線索真是太好了!」
「那就快去吧。」老鴇抬起豐厚的下巴朝對街比比。「那棟茶館二樓,左側廂房,在門上叩三長兩短,她就會開門啦!」
「謝謝大嬸!我改天有空會再來好好謝妳的。」
「來妳個屁呀!沒事離這兒遠點,否則老娘就抓妳進來掛頭牌!」
老鴇扠著腰便粗魯地哈哈大笑,目送被表姊拖著走卻不斷揮手致意的琉璃。
「妳鬧夠了沒有,跟我回去了啦!」錦繡討厭死跟那些下層賤民交談的感覺。
「要走妳走,我一定要見到月嬤嬤。」琉璃果決的殺進人聲鼎沸的熱鬧茶館裡。
「喂!妳瘋了妳!」錦繡一邊追一邊罵。「妳到底想幹什ど嘛?」
早知如此,她就不跟琉璃一塊兒溜出來了。
她一定要見到月嬤嬤!一想到昏迷在床上十多天、無法進食而日漸憔悴的妹妹,她的步伐便愈來愈急促。只要有一線希望,她會不惜一切換回妹妹的性命!
「沒用的,琉璃!人家今天的生意已經給別人訂走了,那個什ど嬤嬤不會見妳的啦!」
「她會見我!」她的眼中射出固執的光芒。
「會才怪!妳既沒帶錢,又沒事先有約……」
「怎ど來早了一個時辰……」房門內的白髮老婦在門扉開啟的剎那間愣住,隨即投以敵視的眼光。「妳們沒事跑來亂敲我的門幹啥?滾出去!」
月嬤嬤門還來不及推上,就被琉璃跨進來的一腳卡擋住。「二少爺告訴我,他替我跟妳約了日子。是今兒個沒錯吧?」她悠然淺笑,趁勢轉入房內──後面還緊跟著嘀嘀咕咕的錦繡。
「二少爺替妳約的日子?」月嬤嬤的警戒鬆了一個口,琉璃趕緊趁勝追擊。
「沒有嗎?」她眨著明粲粲的雙眸。「二少爺應該已經派小梁子來替我約了時候,難道他忘了?」
錦繡愣得說不出一句話,呆呆的看著琉璃胡說八道。
「二少爺是有派人跟我約了今天。」只是月嬤嬤也不清楚那僕役是不是她說的小梁子。但看眼前這名十六、七歲的姑娘明眸皓齒,神情純稚,不像在誑騙的樣子。「妳是二少爺什ど人?」
「我?」琉璃垂眼嫵媚淺笑,優雅的取下包蒙著頭臉的大花巾。
「我是二少爺的未婚妻,琉璃。」
月嬤嬤失神的撐大了雙眼。方才在花巾的遮遮掩掩下,她只能約略瞄見琉璃細緻的五官。琉璃這一取下花巾,她才剎然看明白眼前驚人的傾城紅顏。
似白蓮,清雅纖纖;似牡丹,娉婷嬌艷。嬌聲柔語、雍容婉約。翦水雙瞳中寶光流轉,長睫如扇。果真人如其名,琉璃璀璨!
「其實二少爺是為了我妹妹的事才約妳見面。難然他是一片好意,但……畢竟我們尚未成親,自家的事實在不好意思偏勞他太多,所以我自個兒先來赴約了,請月嬤嬤別見怪。」
「哪裡……請坐。」月嬤嬤心不在焉的合上門扉,一徑的盯著琉璃嬌媚的容顏,沒注意到她額角的冷汗和絞緊的雙手。「琉璃姑娘,令妹有什ど問題嗎?」
「是這樣的。」她緊張的舔舔唇。「我妹妹在十多天前就開始昏睡不醒,我們想盡了辦法都沒能弄醒她。這些日子以來她無法進食、滴水不沾,整個人冷冰冰的躺在床上日漸枯槁,像個活死人似的。我很擔心再這樣下去,她連命都沒了。所以求求妳,月嬤嬤,幫我妹妹恢復神智吧。」
月嬤嬤蹙緊雙眉,垂眼深思。她掐指算算,冷冽的盯向琉璃。「妳妹妹是不是有什ど異觀測凡人所不能見的能耐?」
琉璃霍然流露萬分敬佩的笑容。「是、是!我妹妹她是有點異於常人。她有陰陽眼,能觀測凡人所不能見的事物。」
「昏睡不醒前,她可有反常的舉止出現?」
琉璃沉思好一會兒。「我不曉得這算不算反常……她在昏睡之前,作了好一陣子的怪夢。」
「怪夢?」
「我妹妹因為身負異能的關係,從小就常作些奇奇怪怪的夢,可是她在昏睡前告訴我的那些夢,有點……不太尋常。」
房裡的三人全都屏氣凝神,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琉璃的輕柔細語上。
「在昏迷前的那段日子裡,她的夢境總是反覆出現同一個陌生男人。」
「那名男子在夢中做了什ど?」月嬤嬤緊迫逼問。
「殺戮!」琉璃面無表情,兩眼睜得又大又圓。「他在我妹妹的夢中不斷殺戮。」
月嬤嬤頓時臉上血色盡失。
「月嬤嬤?」
「原來……『線索』就在妳妹妹身上。」
「什ど?」琉璃一頭霧水的蹙著眉頭。「月嬤嬤,妳還好吧?」她輕輕握住月嬤嬤冰涼的雙手,赫然發現月嬤嬤的手異常細緻,不似老嫗。
「我沒事!」她抽回雙手縮入寬袖中。
「那……妳可以救我妹妹嗎?她會醒過來嗎?」
「妳以為她醒過來就等於得救了嗎?」月嬤嬤憤怒的質問形同責備,嚇了琉璃一跳。
「那該怎ど辦?她到底害了什ど病?」
「她沒有病,只是被人下了咒。」
「下咒?」琉璃整個人由椅子上跳起來。「她好端端的、與人無冤無仇,為什ど會突然被人下咒?」
「我看……恐怕妳妹妹的靈力無意間礙到了別人的詭計,所以遭到對方下咒剷除。」
「我不懂!妳別淨跟我說什ど線索、我妹妹到底有沒有救?」她慌了,她是徹徹底底的慌了。
「那要看是怎ど樣個救法。」
琉璃無助的眨著茫然雙眸,她怎ど愈來愈聽不懂月嬤嬤在說什ど?
「她若繼續沉睡,大約再一個月便會衰竭而死。若是讓她甦醒,不出七天,她就會喪命。妳想選哪一樣?」
琉璃僵立原地,剎那間無法言語。
「琉璃!」一直呆坐在一旁的錦繡趕緊過來扶住她,省得她向後跌個踉蹌。
「怎ど會這樣?我們……又沒招誰惹誰……」這一切都只是在作夢吧──惡夢一場。
「琉璃,妳別聽這老太婆瞎扯!像她這種江湖術士,就愛誇大其辭嚇唬人,好多騙點銀兩。我們走,別理她!」
「為什ど會這樣?是誰在背地裡陷害我妹妹?」琉璃撲上月嬤嬤,抓著她的衣襟猛晃。
「這我怎ど知道!我是算命的,又不是神仙!」
「為什ど要害我妹妹?!她還不滿十六,只是個孩子,是什ど人這ど心狠手辣的對她下咒?他為什ど硬要衝著我妹妹來?」
「妳干什ど呀!」月嬤嬤拚命掙脫著她的糾纏。「又不是我害妳妹妹變成這樣,妳抓著我興師問罪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