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蘭京
除了綾羅之外,他們四人全聚在元卿房內,討論著璇兒方才偷聽到的消息,只有海格一且沉著肅殺的臉色,沉默的冷睇璇兒。
「我不是對綾羅姑娘有偏見,而是……」璇兒不自在的避開海格的目光。「潛在我們周圍的不速之客,以她的嫌疑最大。」
「怎麼可能!」小順子第一個抗議。「人家是堂堂揚州花魁,哪會搞這種廝殺打鬥的危險勾當!」
「可是……」
「不是她。」海格冷峻的三個字凍結她的焦慮。
他不相信她的推測,寧可相信綾羅突然冒出來的動機只是為了跟隨他?
「目前看來的確不是她,但她也脫不了嫌疑,」元卿淡淡的看了海格一眼。「否則,她出現的時機也未免太巧了。」
「為什麼你們都這麼肯定她不是潛進來臥底的人?」她覺得自己強而有力的立場忽然變得很薄弱,只有她一個人在懷疑綾羅。
加上她昨天才拿綾羅留下的事和海格辯駁,剛才又為海格和綾羅同床共枕的事傷心,連都對都自己懷疑綾羅的心態感到可疑。
她是不是因為嫉妒綾羅,所以……
「因為要偷密函,纏住海格是沒用的,要纏住我才對。」元卿淡笑。「她若其是對方派來臥底的,應當很清楚這點。」
「纏住海格沒用?」
「海格是以找東西出名,而我以藏東西出名。只有我才知道鹽務密函放在哪裡。」就連海格都不曉得密函的下落何在──除非他有心動手搜尋。
她的小嘴微啟,彷彿想說些什麼,卻又靜靜的閉上了。
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們厲害的程度遠在她之上,就算她沒探聽到這些秘密,相信他們照樣也能應付得很好。反觀她自己,沒憑沒據的就當眾質疑綾羅,宛如將自己的私心大剌剌的展示在他們面前,自找難堪。
「你們的任務真的太危險了,我實在很害怕。」她無神的盯著地板。「我想……海格少爺說得對,我是該回揚州去了。」
何苦留在這裡一無是處,還得親眼看著海格和另一個女人的曖昧場面。
「才聽到那麼一點消息你就嚇壞了?之前咱們被一路打殺過來時,你怎麼不喊害怕?」
小順子才不信她的歪理。
她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的盯著地上,等待他們的響應。
「好,你今天就準備準備,明天一早上路回揚州去。」海格斬釘截鐵的語氣狠狠的刺進她心裡,也粉碎了她微小的期望……
他不挽留她,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猶豫也沒有。
門外輕輕傳來的叫門聲,中斷了她原本想開口對海格說些什麼的勢子。
「對不起,我找璇兒,她在這裡嗎?」綾羅溫柔的細語隔著門扉傳入。
「有事嗎?」她開門看見綾羅手上正拿著一套姑娘衣物。
「原來你們都在這兒。」綾羅揚眉笑看房內的人一眼。「璇兒,我帶出來的衣服裡有件滿適合你的,我剛剛才把它修改得小一點,你穿穿看吧。」
「我……」她回頭望了望房內三人,看到海格繃緊的表情,心就沉入更深、更冷的黑洞裡。「謝謝你,綾羅姑娘。我明天就要趕回揚州,還是扮成男兒身比較方便。不過還是謝謝你。」
忽然間,海格當著大家的面,一言不發的將正行禮告退到一半的璇兒拖往房外,嚇得所有人張口結舌。錯愕之餘,沒人注意到後面靠在椅背上的元卿微微鬆了口氣。
第六章
海格將璇兒拖回他房內時,擦撞到正上樓住店的慕容公子。面對對方一臉驚愕與啞口無言的表情,她羞得幾乎想鑽進地洞裡躲起來。
一將璇兒拉進房內,狠摔上門,海格再也不多掩飾方才幾乎洩漏的滿腔怒火。
「關於查辦鹽務的事,剛才已經討論完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討論之前的事。」他咬牙切齒的吐出這些夾雜火氣的字眼。
「之前?」她先是一愣,繼而轉為低迷的神色。「我不想討論你和綾羅姑娘間的私情。」
「誰要跟你討論什麼私情不私情!」他忽然從怒火中糾起眉頭。「你說我和綾羅的私情?什麼私情?」
好個醉惑少女心的無辜表情!她空洞地淡笑。「夠了,海格少爺。我一早送餐點進房時就已經看清一切,你不用再閃躲了。」
她說得極其輕淡平和,彷彿已經不在乎。
「早餐是你送來的?為什麼不叫醒我?」他一早醒來赫然發現服侍他用膳的是綾羅,失望得幾乎了無胃口。
他喜歡眼前隨時有璇兒的身影出沒,看不到她,心情就會莫名的不好。
「你昨晚太累,讓你多睡一會兒比較好。反正綾羅姑娘會伺候你起床梳洗,何需我費要?」她自嘲的一笑,視線始終在地上游移。
「說話時眼睛看著我!」他強悍的抬起她的下巴面對他時,隱隱地為她蒼白、疲倦的神色感到心痛。「什麼叫做我昨晚太累,由綾羅伺候我就好?你在暗示什麼?」
她輕輕推開海格抵在她下顎的大掌,不想面對問題,也不想再看他。「你硬是把我拖進來,就為了討論這件事嗎?」
「不是。」但他發覺這個無意中觸及的話題似乎比原來他想說的事情更重要。「璇兒,為什麼你會認為綾羅昨晚和我上床過?」
「我不想跟你講這種事!」她又羞又惱的衝往門口,卻被他輕鬆地抓住手臂,扣著她細瘦的雙肩強迫她面對他。
「問題是你挑起的,你就必須給我個答覆。」
「我都已經聽你的話,準備滾回揚州了。剩下的恩恩怨怨是你們的事,根本與我無關,你還要我答覆什麼?」
「回揚州是一回事,我問你的是另一回事!」他絕不允許璇兒腦中對他帶有莫名的誤解或扭曲的印象,那令他十分不舒服。
王八蛋……他幾時在意過女人們對他的想法?但對於璇兒他就是很在意,該死的在意!
「一個女人大清早衣裝不整的在你房裡代表什麼?頸子上被你叮出來的紅印代表什麼?」他居然還有臉質問她!
「什麼衣裝不整跟紅印?我還正奇怪在我房裡應侍的人應該是你,睜眼看到的人卻是綾羅。」
「你處處沾甜偷腥,卻還想在得逞之後保有正人君子之名?我從沒想到你會是這種人!」她不滿的情緒完全被他挑起,決心幹脆把心裡的醜話一古腦說出來。
「你說我什麼?」他瞇起雙眼,脾氣瀕臨爆發邊緣。
「既然已經和綾羅姑娘同床共枕,又何必在事後矢口否認?如果你坦承你所做過的事,我或許會欣賞你的敢做敢當。可是你不該在人前說是一套,背後做是一套。你的清白正直底下裝的全是污穢!」
「你憑什麼在我身上亂扣罪名!」他差點吼破璇兒的耳膜。「我如果昨晚真和綾羅幹了什麼好事,你可以儘管罵,我絕對接受。可是我碰都沒碰她一下就被你誣賴得狗血淋頭,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今天休想踏出我房門一步!」
「那你說,你希望我怎麼個交代法。」她溫弱的嬌額上有著豁出去的倔強。「你塊頭比我壯、力量比我強、嗓門比我大、氣勢比我凶,你當然可以逼我說出你聽得下去的話。告訴我你到底愛聽什麼,我會乖乖說的。」
「我要你說實話,拿出證據再來指控我!」
「綾羅姑娘就是證據。」
「她算什麼證據!」他不自覺加重的手勁幾乎捏碎她的肩頭。「我只在寶月坊買了她幾夜,一踏出寶月坊就沒再碰過她一次。一個風塵女子隨口說說的話你就信,你有疑問何不直接來問我?!你以為我會騙你嗎,啊?」
「好痛,你放手!」她的小拳頭軟撲撲的敲打著他堅硬的胸膛。
「我昨夜如果上過她,現在就不會發這麼大的火!」他自從離開揚州就沒再碰過女人,加上嬌美絕艷的璇兒這些日子以來老在他身邊走動,他的自制力幾乎快在慾海狂瀾下爆破。
「除了她的胡說八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上過她了?」
「你……你跟她都衣冠不整!」
「你一路上伺候我到這裡,會不清楚我睡覺時都穿什麼?」
她的臉頰立刻著火。海格就寢時,他的身子和棉被之間向來是「一無所有」。
「看著我!」大爺它的人還沒發夠。「我們現在就去綾羅面前,每個人當面對質,讓我也親耳聽聽她是怎麼跟你說的。」
「不要,她說的話我剛才都已經告訴你了!」換她著急起來。
「可是我根本沒聽到一個字直接說出我和她昨夜做了什麼!」
「她就是這麼說的啊!」她死命拉住他大步踱往房門的架式。「是我自己順著她的話推測下去的,你不要把事情搞大!」她已經夠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