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焚夢狂情

第11頁 文 / 蘭京

    「哎喲,別這麼凶嘛。我算你便宜,你挑兩樣帶回去吧。」他呵呵笑時,滿嘴的惡臭拂在她臉上,令她反胃。

    「別靠近我!」她拋下一切雜物,使盡全力拚命抵抗。

    「啊!你怎麼可以把東西全摔到地上去?!」小順子吼得比她還淒厲。

    「來嘛、來嘛,小兄弟,到這兒來……」攤販尚未將話說完,突然被人一腳踹飛到老遠的牆面,砸得頭破血流。

    「你的攤子在哪兒?」一陣傭懶的嗓音自後方傳來。

    「海格少爺!」小順子第一個嚇白了臉。

    他看了一眼滿眼驚駭的璇兒,忍下擁住她的衝動,轉往古董攤子去。

    「啊,這瓶子好,我喜歡,這對麒麟也不錯!」他拿一樣就砸一樣,興致勃勃的摔爛了整攤的東西。「喂,還有沒有什麼有趣的玩意兒啊?」他一邊翻找,一邊踢破攤架,劈碎隔板。

    「喂喂喂!你強盜、土匪呀,居然毀我的攤子!」那攤販帶著滿臉血水傷痕奔過來大哭大罵。

    「啊,這位老爹,你賣的東西不錯,我買得盡興極了。」海格笑容燦爛的亮了錠沉重的銀子,親手塞進攤販掌中。「這銀子你拿去吧,不用找了!」

    「啊──啊──」攤販嘶啞的驚吼著,兩眼瞪得老大。

    海格在遞給他銀兩的同時,將攤販的手骨連同銀子一併捏碎,技巧地讓外人看不出絲毫不對勁。

    「好啦,咱們回去吧。」他笑著摟住璇兒往市集外走去,留下撿拾一地雜物的小順子獨自叫苦連天。

    在海格擁她回客棧的路上,她一直垂頭猛擦左側臉頰,直想把剛才吹拂在她臉上的惡臭與噁心的感覺拭去。

    「你在幹什麼?臉都要給你磨破了。」他到進了房門後才注意到她紅了半邊的小臉。

    她用力掙開想阻止她繼續擦臉的大手,低頭縮在一旁狠狠的摩挲著。

    「璇兒!」

    「你不要管我!」可是她依然被海格蠻橫的抓到身前。

    「你的臉到底怎麼了?我看看。」他抓下璇兒反抗的雙腕。「他碰了你的臉是嗎?我已經教訓過他,他這輩子不可能會再碰你第二次。」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會保護我自己!」他正是昨晚差點侵犯她的人,也敢充君子?!

    「我知道,別哭了。」他愛憐的將她按向自己的胸懷。

    「我才不相信你!你們都是一樣的!你們都……」她沒發覺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落淚。

    「剛才市街上人太擠,我早點趕到就好了。」他的下巴輕柔地擱在她頭頂上低語。「沒事了,沒有人敢再欺負你。」

    「我才不需要你來幫忙,我自己就可以……」原本應該慷慨激昂的話語,全在她的哽咽下化為低泣。她可以保護自己,她才不需要任何一個男人假惺惺的伸張正義。但是這個胸懷如此熟悉,就像她逃亡那夜突然獲救的感覺──安全而溫暖有力。

    「沒事了,璇兒。」

    不知何時,她原本推打著他胸膛的雙手已經緊緊揪著他的襟口,伏在他身前解放滿是屈辱的淚水。

    他心疼的樓著咬牙壓抑哭泣聲的嬌小身軀,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湧上心頭。是的,他就是希望能有一個可以守護的小人兒,他渴望這種被依賴、被需要的感覺。

    良久,她才從海格溫柔的安撫中抹去之前被攤販輕薄的感受。

    「喝茶。」

    璇兒捧著熱呼呼的茶水,有些困窘。伺候茶水應該是她的工作,不該由海格來做。

    「好點了吧。」見和他同坐在桌前的璇兒點點頭,他遞了幾錠銀兩上桌。「這些拿去,就當作是你回揚州的盤纏。」

    回揚州?「你要放我走了?」

    「不放也不行,因為留你在身邊根本沒什麼用。」他笑著為自己斟上一杯茶。

    「我……我會盡力做好分內的工作。剛才的事只是件小意外,再說我已經把馬匹打理好了,你的行囊我也整理過了。早上的餐點我也先交代過小二,然後才和小順子出去採買你要用的東西……」

    「璇兒,夠了。」他好笑的看著她。漸漸的,笑容沉寂為一股凝視。

    她不安的絞扭著手指,和他的視線交融在窗外照耀的晨光中。

    「關於昨晚的事,我道歉。」他的低語讓她大吃一驚,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我無意嚇壞你,只是昨晚……大概酒喝多了,才會亂性。其實救你回來的那夜我只是做個順水人情,算不上是什麼恩人,你根本用不著報答我。拉你做我的侍從也只是應急而已,現在這城裡多得是訓練有素的童僕可供買賣。你可以回揚州去了。」

    「可是我答應過你,要隨你們到北京的。」對這期盼已久的歸鄉機會,她倒有些惶恐。

    「不必了。」他懶散的笑了笑。

    「海格少爺,或許我手腳還不夠俐落,但是……」

    「我說過了,璇兒。我會在這裡另外僱人伺候我。」

    「你是在介意昨夜的事嗎?」她焦急的說著。「老實說,我昨夜真的被你嚇壞了,但事情已經過去,我不會再介意。畢竟你已經道歉,而且……你也沒有真的……侵犯我……」

    他不捨的有著她滿臉羞紅的模樣。「路上小心。最好還是像現在這樣,戴著小帽穿著短褂,別讓人看穿你的性別,招來危險。」

    「為什麼?為什麼你突然改變主意放我走?至少要給我個理由。」她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

    「因為我不需要你!」

    簡潔的一句響應,冷冽的釘進她的腦海裡。

    她張口結舌的愣在座位上。這句話現實而明顯得毫無反駁的餘地,但她究竟想反駁什麼?他終於肯放她走了,這不正是她一直索求的嗎?

    我不需要你!

    奇怪,她為什麼覺得心裡好空、好冷?

    「那……我先去市集雇匹小驢子。回揚州的路程有點遠,我恐怕走不了那麼久。」為什麼她的聲音如此僵硬?為什麼她沒有絲毫歸心似箭的興奮與雀躍?

    「小順子的馬給你騎,我們不缺良駒。」

    「喔,謝謝。」她垂著傻傻膛著的大眼睛,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起身。「我這就走。謝謝你和元卿少爺這一路來的包容和照顧……我……去向元卿少爺告別,順便還他這件短褂。這件衣服太貴重了,待會兒我去外頭買便宜的穿著就行。」

    當她遲緩地走到元卿房門口回眸的剎那,海格的拳頭赫然抽緊,差點毀了他故作輕鬆的演技。

    他必須要強迫自己放她走,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元卿少爺!」

    「啊,來得正好。你們兩個先進來,有話等關上門再說。」他迅速的打理著桌上的凌亂函牘。

    「你在幹嘛?」海格瞇著雙眼合上背後的房門。

    「我雇了鏢局的好手,幫我們對付『四靈』那些傢伙。」元卿笑得好開心。

    「什麼是『四靈』?」她一聽到要僱用鏢局的人,心中立刻警戒。

    「一堆壞人。」元卿俐落的將函牘分裝為三份。

    「沒事不必跟她說那麼多!」海格不耐煩的嚷著。他只想讓璇兒早點抽身,少蹚這淌渾水。「雇鏢局的人來做什麼?要是連我們都對付不了的敵手,他們會打得過嗎?」

    「我沒要他們當保鏢,我只要他們當信差。」

    海格不爽的蹙著眉頭。通常元卿笑得特別燦爛耀眼時,就得提防他別有居心。

    「我會將查辦鹽務的密函混在這三份函牘之中,讓鏢局的人分三路送往北京。或許我們會被『四靈』困在這裡,或狙殺在此地,但他們休想阻撓調查結果傳報回京。」

    璇兒忽然膛大了雙眼瞪向正在咬牙低咒的海格。

    「怎麼了?」元卿笑得既純真又無邪。

    「這才是你放我走的真正原因吧,海格少爺。」她的胸口因不滿而微微起伏。

    「王八蛋!」他撇過頭去咕噥。待會兒他非親手宰了元卿不可!

    他居然因為對手要採取狙殺行動就快快打發她走。海格把她看成什麼樣的人了?她就算笨手笨腳,卻一點也不無膽孬種。

    「璇兒,找我有事嗎?」元卿親切得彷彿全然不知他們被他掀起的內心交戰。

    「我本來是來向你……」她喉頭一緊,收下了「告別」兩字。「我是來還你這件棗紅短褂。這城裡有不錯的布莊及裁縫,我自己去做一件就行了。」

    「怎麼莫名其妙的突然要還我衣服?」他根本不甩海格怨毒的眼神。「你不喜歡它?」

    「不是,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

    「那就繼續穿著吧,等到了北京再還我。」他閒散的坐在椅上蹺腳喝茶。「我喜歡看人衣著光鮮合宜的模樣,馬虎的穿著反映著生活格調的粗糙,會令我不舒服。你可得好好愛惜我的寶貝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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