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蘭京
他在幽暗的燭光中凝視著璇兒纖弱動人的容顏。她淺酌杯酒的微顫模樣,讓女兒紅的後勁在他體內疾速狂燃,想要將她擁入懷,以緊密的懷抱給她安全和溫暖。
「雖然我們已經離開揚州兩、三天了,我卻有著強烈的感覺,離揚州愈遠就愈危險。好像有股很強的拉力一直想拉我回去,有陣聲音不斷在我腦子裡呼喚,要我回去……」
「回到你心上人的懷裡,嗯?」他冷冷一笑,飲盡壺裡所有的酒液。
「心上人?」會嗎?那她應該會是感覺很甜蜜,而不是從本能泛起一股寒意。「我不記得我是否有心上人。」
「說得好。」他下榻來拉開門又是一陣大喊,要人再送上整罈酒來。
「海格少爺,你別喝太多。」雖然他們明天不必趕路,但烈酒傷身,他這種喝法實在危險。
「你是除我母親之外,唯一一個對我說這種話的人。」他自嘲的坐回長榻。「我沒這麼容易醉倒。酒我可是從小喝起的,有錢還買不到一回醉。」
他彈了錠銀兩給送酒上來的小二,懶散的笑著開壇狂飲。
「你和元卿少爺是不是惹上了什麼麻煩,才會一路被人窮追不捨?」
「你怕惹禍上身,想立即走人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好奇怪,今晚的情緒似乎很差。「你在我有危難的時候救我一命,我怎麼能在你有危難時棄你而去?我只是很不習慣這種一頭霧水的感覺,好像整個人懸浮在空中,踏不到地。」
「真的?你真的不會棄我而去?」他恍惚的視線將現在與回憶融成一片,彷彿回到年少時期曾有的那段甜蜜婚約。
她點點頭。「至少我會送你抵達北京後才分道揚鑣,這是我的承諾。」
他只是苦笑。她不是那個曾經背棄他的未婚妻,是另一個值得他重新投注希望的女子,但她心中已經另有守護她終生的對象。
「我和元卿是皇上跟前的查辦大員,專替皇上處理檯面上解決不了的案子,以及暗中調查呈上私下授予的任務。我們形同他延伸出去的手腳,潛入民間的耳目。」
老天,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件重大秘密?他為什麼想也不想的就對她坦白?她可是個來路不明的傢伙,而且已經有個心上人!
「你們是巡按御史?」
「你要這麼說也行。」他又灌下一口酒。
巡按御史為前朝制度,滿清入關後,即由其它官職取代巡按御史的任務。御史可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已淪為戲本裡的道具,然而此一職務卻依然流傳著,成為施展皇帝權威的關鍵。
「那些窮追不捨的混蛋刺客,正是要搶奪我們此次查辦鹽務的密函,阻撓我們回京覆命。」
真搞不懂,他為什麼要跟她說這麼多?他也只能歸咎於那罈女兒紅……
「你每次執行的任務,都這麼危險嗎?」
「危險?」他還以為她會抓著鹽務的秘密死纏爛打。「我不覺得有什麼危險,只是這次的任務比較棘手──麻煩太多了。」
「那是因為目前的狀況你都應付得來,才能說得這麼輕鬆,但這仍然是危險性很高的職務。」
他竟然在瞬間愣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或許吧……」他不太想招供自己其實很享受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快感,甚至玩得得心應手。他想再細細品味一下,自己是否正陷在她的關心之中。
「這麼說來,我反倒欠你和元卿少爺一個道歉。」她垂頭轉動著手中的空杯。
「為什麼?」
「我以為……你們是京城來的紈褲子弟,到南方來花天酒地惹出了麻煩,才招來那麼多仇家上門……」
「那很好啊,我和元卿正是要塑造出這種形象,好掩人耳目。」他興味盎然的看著她羞愧得不敢抬頭的模樣。「不過我沒元卿那麼清高,我這副德行不全然是在做戲。」
「我相信你是好人。」她很認真的看向他。「在我笨手笨腳的服侍工作中,一直都是你親自動手,替我收拾爛攤子。」
「拜託,別把我說成那樣!」他居然在這一刻感到有點困窘。「你又不是沒被我吼過,難道還會不清楚沒盡好本分把我惹毛的下場?」
他一聽見自己衝口而出的不耐煩,立刻咬牙低咒。
「我會改進的。至少從現在起,我會仔細向小順子學好每一樣服侍的工作。」她又垂下了頭,幽暗的燭火掩去了她的神色。
他咕噥一聲。他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幹嘛那樣凶她?
「伺候你的事,我會盡力做好。但是你們的任務……不能盡量避免太驚險刺激的事出現嗎?」
「恐怕不能,不過你的安全不會有問題。」
「我不是擔心安全的問題,而是這種緊張的日子讓我很有壓迫感,整天都喘不過氣……」她突然煞住自己激動的口氣。「對不起,我太神經質了。」
「璇兒!」他忍不住動手將她拖往懷裡,緊緊抱住驚喘的嬌軀。「你就不能相信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嗎?」
「海格少爺!」她使勁的掙扎著,卻撼動不了他一分一毫。「我只是個小侍從,用不著你保護的。我只是把心裡的話說一說,發洩一下而已,你不必……」
「夠了,璇兒。別管什麼侍從不侍從的,我只不過想給你安心下來的力量。」
她困難的嚥下口水,由他熾熱的體溫與厚實的胸膛上感覺到一股陽剛的氣息,令她漸漸放鬆了緊繃的身軀。
這樣真的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在她連夜逃亡的那一晚,就是被這副偉岸的身軀救起;這兩天的突發危機中,也是這副魁梧矯健的體魄為她抵擋一切。和他在一起,的確沒什麼好害怕的。
但她覺得真正可怕的是自己。
「海格少爺,我說過,請……別對我做出超過主僕身份的舉動。」縱使她實在不想離開如此暖和的緊密擁抱。
「你根本就不夠資格稱做僕役,還跟我講什麼主僕身份。」這幾天以來一直都是他在身兼二職。「你也明白,我當初硬拉你做侍從只是應急。在這個城裡,多得是比你手腳俐落的少年可供聘雇。」
「那你就放我回揚州吧……」
「休想!」他蠻悍的抬起她的下巴。「別忘了你自己承諾過,要伴我直到北京。」
「我不懂,你當初是為了找個小廝才抓我暫時充數,現在既然已經有可以取代這個職務的更好人選,你還留我在身邊做什麼?」
他也無法理解,只知道自己本能的不想放她走。是因為剛才剎那間她對他產生的關懷,還是渴望她之前對他流露的肯定與信賴?
「你是希望我盡快還你救命之恩才這麼做嗎?」
「我不知道,給我點時間想想。在一切都還未確定之前,你不許離開我。」
「那……」只剩一個答案了,一個她最不想接受卻最有可能的結果。「你只是想玩弄我,打發這趟旅程的無聊和寂寞?」
他忽而猛烈的吻上她的唇,幾欲將她融進懷裡似的緊捆著她,吞噬她的驚喘、她的呻吟,強吮她唇中的甜蜜與青澀的反應。
是的,她說對了,她只是自己用來排遣無聊與發洩情慾的女子。
她只是他暫且玩弄的對象,暖床的工具。
第四章
懸殊的力量與經驗的差距,讓璇兒完全沒有反抗與自主的餘地,任憑他熾熱有力的唇不住地索求,以完全的溫暖與強烈的男性氣息淹沒她的思緒。
是的,璇兒只是他用來玩玩、用來逗弄的逍遣遊戲。但在這玩世不恭的心態下翻湧的暗流是什麼?為何會在她夢囈著別的男人時激起怒海狂濤?
她不是他唯一玩過的女人,但她激起他心底的潛伏躁動究竟是什麼?這股從沒有人引起的波瀾究竟是什麼?
「海格少爺!」他突然將她壓倒在長榻上的沉重壓力幾乎擠光她肺內的空氣。
他貼著她柔嫩的臉龐重重吐息,將自己置身於她的雙腿間,火熱的大掌按在她渾圓的臀部上,讓她隔著層層衣衫也能感覺到他硬挺的亢奮。
「我若要你獻身報恩,你能嗎?」他的嗓音粗嘎而瘖啞,充滿情慾。
她楞住了。透過微弱的燭光,近在她眼前的俊偉容顏像火一般,延燒著懾人的魄力,讓自己只能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無助的眨著眼睛。
「我可以以別的方式回報……」
「不必!我就是要你,你肯不肯給?」他從不強迫女人,他絕對有辦法讓女人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給他。
她苦澀的咬著下唇。「難道你要我像妓女一樣,用身體一路服侍你到北京?」她無法判斷自己此刻的顫抖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對他的印象破滅。
「我只要這一夜,今夜過後,你回你的揚州,我回我的北京,誰也不用牽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