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蘭京
「你……幹嘛走這裡?」她雖然有點害怕,但驚險刺激的好奇與快感勝過一切。
「抄近路!」三字落地的同時,他一腳踢開悠理的房門,將她丟進去,隨即狠狠拉上門扉,將妖孽確定封在房內,才縱身遠離——或者說是逃離。
好帥……宣德會輕功,真是太厲害了,她為什麼會喜歡上這麼棒的男人——除了脾氣惡劣之外?
她覺得自己內心的悸動一點一滴地在增加,如果有鏡子的話,她說不定還能看見自己暴凸成兩顆紅心的眼睛。
宣德居然因為她楚楚可憐的一句懇求,就不辭辛勞地特地送她回來。
她發覺,自己有點愛上這個溫柔又彆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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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悠理藉著和亭蘭參觀府邸,摸清宣德的住處所在後,每晚都偷跑到他房裡等他回來,直到宣德受不了她魔音穿腦似的哈拉功力,才被他惡狠狠地攆回去。當然,每趟回程都由悠理指名要走「飛簷走壁」的驚險路線,否則她一定會在他房裡死守到底,絕不撤退。
她很喜歡宣德,可是宣德呢?
悠理其實很擔心宣德會為了杜絕她的午夜騷擾而派人值守房內,但他沒有,反而像是刻意方便她偷跑來似的,撤遠了所有僕役,如果他真的是暗中給她方便,為何每次一回房老擺一副「你又來搗蛋」的不耐煩樣?
今天晚上的情況卻不同往常,因為她躲在他房裡等他的時候,聽見了他和他父親之間的激烈爭執。
「從今以後你就給我乖乖呆在北京,不准再去邊關!以你的身世,你根本不需立任何軍功就足以當大臣。」
「多謝阿瑪,可惜孩兒不需要您插手協助。」宣德大步邁往自己房間,放著豫王爺在他身後追。
「有我協助有什麼不好?多少有才華,有野心的人都攀不到你這樣的家世,擠破了腦袋拚命想入朝為官,你有我在朝中提攜撐腰,要飛黃騰達豈是難事?!」
「這些不勞阿瑪費心,我靠自己就行。」
「你到底還要跟我倔到何時?!」豫王爺被宣德冷淡的語氣激得更加暴躁。「所有兒子中我給你最多,疼你最多,關照最多,你竟全不當一回事!」而且從小便如此,愈大愈刻意疏離他這個阿瑪,冷傲孤僻。
「阿瑪厚愛,孩兒承受不起。」他的眼裡冷得沒有一點情緒。
「好一個承受不起……」豫王爺直指著宣德的手指氣得顫抖。「你跟你死去的額娘全是一個樣,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我生你、養你、給你奢華的生活、顯赫的家世、過人的才氣,結果竟養出你如此不孝的德行!」
「阿瑪少講了一項!」宣德森然淺笑提醒他:「您還給我個讓人恥笑為混血雜種的血統,只因我的額娘不是滿人,是個——」
「住口!」一聲狠重的巴掌聲與怒吼聲同時爆響,悠理嚇得在房內倒抽口氣,不敢作聲。
門外的宣德依舊面無表情,眼神淡漠地直視豫王爺。
「儘管您讓額娘穿著滿人的衣服、梳著滿人的頭,依然改不掉我和額娘身上的外族血統,管不住人的指點跟嘲諷。」
「我不准任何人恥笑你或你額娘!」豫王爺的咆哮聲引來了家僕及兩、三個福晉。
「我已經被人恥笑二十七年了,您現在才開始計較?」宣德的冷笑如冰針雪風,凍煞豫王爺的心。
「誰敢污辱你?你何不跟我直說?」
難怪宣德自他十八歲那年他額娘過世,就遠離家園,赴邊疆戍守,王爺數次想以婚事將他絆在身邊,卻依然被他休妻逃脫。
「王爺,別再生氣了。有話明天再說,回房去吧。」豫王爺的二福晉和三福晉軟言相勸,拍撫著他的怒氣。
「是啊,快帶阿瑪回去吧。省得夜深露重,傷了身子。」宣德必恭必敬地輕聲關照,卻感覺不到一絲真誠在其中。
「你休想我會讓你再回西北去!你是我的兒子,你的前途由我來操控!我不容你不從!」豫王爺恨聲喊道。旋即拋下眾人大步遠走,讓一票僕役與福晉們追得氣喘如牛。
宣德道貌岸然地走入房內打燈,毫無任何情緒。
這樣的反應實在太過平靜,平靜得令悠理渾身寒毛聳立,可是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搬把雕花凳坐到他身邊,陪他一起沉默。
看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家庭問題,這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人家庭不睦,備受冷落孤寂。但她並不打算開口安慰宣德。
在這種情況下自作聰明地去安慰對方,根本是種危險疊惡劣的舉動——有時不但平撫不了對方的情緒,還會適得其反地讓對方更憤怒、更傷痛。因為她受過不少次這種粗劣安慰法的羞辱。
沒有被父母遺棄過的人不會瞭解被遺棄的創痛,沒有受過重傷的人就不要對傷者裝作自己頗能感同身受,這種態度可以拿去對一條狗,但不能自以為愛心洋溢地拿來同情一個人——尤其是自尊甚強的人。
當她心靈傷痛的時候,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雞婆的安慰。因為受傷的是她,內心淌血的是她,一個不關痛癢的人有什麼資格說他能「體會」她的感受?
所以她寧可安靜地陪在宣德身邊,等待他沉澱自己內心波濤翻湧的情緒,至少她有一點可以做到,就是不讓她孤獨。因為當她傷心、傷痛的時候,她不需要安慰或同情,可是她怕孤獨。
沉靜的午夜,偶有寒風襲枯枝的聲息,月明星稀,反照在雪地上的月影,使屋外比屋內更加晶瑩,他們不知就此沉靜的相伴多久,只感覺到幾欲燃盡的燭火忽明忽滅。看來今夜並不適合送宣德東西,所以她偷偷把她打算送他的幸運帶藏回衣襟裡。
「你在幹嘛?」宣德低聲打破沉默。
「拿手帕。」還好她的手帕也正好塞在襟口上。「給你。」
宣德微微蹙眉,他要她的絹帕做什麼?
「你嘴角有血。」她真懷疑剛才豫王爺到底是打他一掌還是賞他一拳,宣德半邊臉都腫了,嘴角破裂。
他沒有接過絹帕,只抬袖一擦就算了事,彷彿沒有痛覺。
「我好懷念一大片藍藍的天空,藍到一朵雲也沒有,直接接向草原的盡頭。」悠理無神地眺望窗外疏梅月影。「京城的形容雖然也藍,但我總覺得它藍得很沒活力,只是一種單調的顏色而已。」
糟糕!她又開始像白癡似的無病呻吟,宣德等一下一定又要開罵,她縮頭縮腦地等著即將憤然吼向她的咆哮,卻沒想到他只是和她一同看向無方低喃——
「是啊,一望無際的藍天的確比較美麗。」
他們的眼前彷彿同時出現幻境:一大片碧綠起伏的草原,遠遠連結天際。雪白的羊群散落其間,隨時可迎風聞到牧草的清新。潺潺溪水清澈見底,碧藍湖泊波光粼粼。
那是他們此刻最渴望的光景。
「奇怪……我好像得了思鄉病,可是我想的竟然不是未來世界的繁華都會,而是塔密爾。」不曉得這算不算是看破紅塵。
「現在雖然吃穿都沒像在塔密爾那麼寒酸,可是也沒比在塔密爾快活多少。」她話匣子一開,便沒完沒了。「塔密爾的士兵比京城裡的一流僕役親切,這裡的禮儀亂公式化的,一點人味也沒有,你覺得咧?」
他沒有回答,只是沉寂地看著坐沒坐相的悠理,嚇得她趕緊恢復端莊。
「我想……時間不早,我該回去了!」她起身拉好衣服。「今天你不用送我,我已經知道回去的路,你就早點……」
他輕輕地箝著悠理的手臂,站在她跟前,在她還來不及理解他是否堅持要送刀子回去的同時,他就已經俯身吻住她的唇。
悠理瞠著大眼,一時反應不過來。但這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只是點到為止的淺吻,在她打算撤退之時,宣德的手反而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為他張開紅唇,讓他的舌迅速而深入地佔有她,品嚐著、愛撫著她的舌,引燃她陌生又熾熱的感覺。
他感到她微微畏縮的顫抖,明瞭這是她第一次有如此親密的接觸。他的手指穿進她柔細的發中,定住她的後頸不容她逃離,將她完全束縛在自己的懷抱裡,任他索求。
他明明是個很冷的男人,為什麼她的嘴一再蹂躪她唇舌的感覺會如此狂野而火熱?他圈住她腰際的鐵臂幾乎要將她嵌入他懷中,他深深品嚐她的方式彷彿要汲走她的靈魂。
為什麼會突然進展到這一步?就在她幾乎快認定自己只是在單戀的同時,他卻赫然以一個綿長而充滿情慾的吮吻攪亂她的思緒。
他本來打算淺嘗即止,但她喉間不自覺地細小呻吟讓他忘了自己的本意,無可自制地以唇舌進犯她的甜蜜。她的紅唇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柔嫩,讓他更想探索她嬌小而柔軟的身軀。他的手緊壓著她的背,將她的小腹貼在她火熱的亢奮上,使他的吻更加飢渴而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