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蘭京
這些古人簡直是超人,難怪成吉思漢的軍隊能像「快打旋風」似的一路殺到歐洲去,稱霸天下。
等傍晚時分宣德宣佈紮營時,悠理早癱在他懷裡,睡得不省人事,毫無形象可言。
不知睡了多久,她覺得受傷的兩手很不舒服,讓她既疲憊又睡不安穩。她猛地一卯起來就猛地甩手,眼睛還來不及張開就被一句咆哮嚇到——
「你在幹什麼?!」
「呃?呃?」剛彈坐起身睜眼環顧時,她甚至搞不清楚這裡是哪裡,狀若白癡地呆呆眨了許多次眼。「你怎麼會在我住的帳裡?」
「這是我的帳,你躺的是我的臥榻。」半跪在榻邊的宣德,終究忍不住暴怒。「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我幹嘛了?」她一別事不關己地模樣,瞄到他胸前的一大塊污漬時赫然大叫。「你怎麼把額寅大夫特地為我準備的藥水打翻了?他只為我裝了一瓶而已,那我的手傷怎麼辦?」看來只得用她最討厭的臭藥粉。
宣德一語不發,只是惡狠狠地盯著悠理,胸膛的起伏明顯得令人害怕。
啊,他是不是正在替她的雙手上傷藥?悠理這才發現自己被拆下繃帶的雙手,赫然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原來你是在替我換藥啊。不過你畢竟是習慣使喚別人的『大人』,難怪連替我上個藥都會笨手笨腳的搞成這副狼狽樣。」她寬宏大量地擺出諒解的笑容。「別自責了,我不會介意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你以後能學我寬容的對待別人的錯誤,那就夠了。」
「學你?!」她根本沒搞清楚他這德行是被誰害的。
「好了,別那麼興奮,我渴了!」她開始習慣宣德的大吼大叫。
「渴了不會自己找水喝!」休想他會再做一次冤大頭。
「宣德大人!」好死不死,進來報告今日進程的士兵們正好看到他對悠理的惡形惡狀。
「嗨,麻煩你們拿點喝的給我好嗎?」反正能替她服務的又不止宣德一人。
「當然,來。」大伙手腳俐落的遞上馬奶。「不用拿,你手上有傷。我來拿著,你喝就行。」
三、四個看起來像大老粗的士兵都注意到她雙手不便拿東西的困境,而剛才竟然還有人叫這麼可憐的小女孩自己找水喝。
宣德把大伙心底的嘀咕全看在眼裡,額頭上又開始浮現青筋,他就知道,這個妖女待久了,就會帶壞所有士兵。現在可好,雖然每個士兵都服從他的命令,心卻全朝向悠理那方。
「你們進帳來的主要任務是什麼?」宣德這一怒吼,才讓大家想起正事,立刻恭敬地集合在他跟前行禮。
「你們要表演嗎?」看到他們像綜藝節目一字排開的藝人,悠理就開始興奮。辛苦了一整天,晚上的確該有些餘興節目輕鬆一下。
「他們不會表演,只會向我報告軍情。」宣德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不讓人再誤以為他欺凌弱小,但咬牙切齒的猙獰相依舊令人喪膽。
真無聊,報告軍情會有什麼好玩的。她沒興趣聽,便自顧自的拿起繃帶纏回雙手,她這才發覺,這是一項高難度的動作。
雙掌都紅腫受傷的人該如何替自己綁繃帶?她既要纏繞繃帶,又要小心手掌內的刺痛與傷口,往往一個失手,繃帶卷就像小球般地四處亂滾。等她追著繃帶卷一路撿時,赫然發現凡是繃帶卷跑過的地方,現在都變成一圈圈凌亂困住她的束縛。
「救命啊,宣德!快幫我一下!」
竟敢直接叫他宣德?正好士兵們都已經退下,他可以狠狠地教訓她一頓,卻在回頭瞪向她之際,差點氣絕。
「你到底在做什麼?」他還以為有足夠的力氣在發脾氣,沒想到自己已經被這妖女折磨到心思耗竭的地步,整個人虛脫無力。
「快點幫我解開,我都不能動了。」連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弄成這樣。
為什麼這些繃帶不是全塞在她嘴裡?那將會是多麼寧靜而幸福的一刻。
「你一直都在跟士兵商議事情,我不好麻煩你,所以想自己把手纏好就回我的那一帳去。可是我的手掌好痛,而且掌心腫得曲不起手指,根本抓不住東西,就只好任繃帶一路亂滾——」
「你可不可以閉嘴?」他已經夠火了。埋頭努力拆解她身上糾纏得一塌糊塗的繃帶夠他受了,他的耳根子禁不起更多的折磨。
這只個性彆扭的沙豬!悠理嘟著小嘴,不爽地看著與繃帶纏鬥的宣德。
他的輪廓滿深的,尤其是極為明顯的雙眼皮和直挺的鼻樑,看起來很有中東血統,如果他的性格能再溫柔多情一點,多笑一點,簡直就是傾倒全世界女人的阿拉伯王子化身,不過,那種男人多半很花心。
「你娶了幾個老婆?」從昨夜問過以來,她一直深深介意到現在。
「娶幾個都一樣!」他是娶一個就休一個。「不管怎樣,反正不會娶你這種女人就對了。」他真想拿把刀子把繃帶全切斷,怎麼會纏成這副沒頭沒腦的亂局?
「為什麼不娶我這種女人?」這對她是嚴重的打擊和污辱。
「你希望我娶你?」
「你想娶,我還不屑嫁咧。」他又是那副該死的嘲諷的笑容,可是聽到他說這一句時,她內心卻很沒出息的悸動不已。「將軍要你帶我一同去北京幹什麼?」是不是她在塔密爾太囂張了,將軍想趁宣德遠行時順便帶走她這個大包袱?
「手肘抬起來一點。」他專心一意地拆解繃帶。
「你在將軍受傷期間,像是他的代理人似的忙來忙去,現在突然決定快馬趕赴北京,放下塔密爾的一切,一定是為了什麼重要軍情吧?嗯,我覺得將軍要你順道送雪格格回京,只是隱藏軍事行為的障眼法。」
不然護送格格這種小事找其他人做就可以,而且也不用急在這種時刻。
宣德不經意地瞥視她偏頭思索的神情,淡淡一笑,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居然給她猜到了底。
「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沒有職稱?」她單純地提出自己的觀點。「塔密爾的將軍是赫蘭泰,副將軍是那個死掉的費英東大人,那你呢?你的權限很大,能力也足,職位卻很模糊,為什麼?」
「你的眼睛除了沒事追著我跑,就沒別的事好幹了嗎?」他嘴巴上嘀咕,手上未曾停下悉心替她上藥包紮的工作。
「我只是問問而已,你不想說就算了。」關心一下也不行嗎?悠理心裡雖然有氣,但他一再排拒她在外的態度實在令她沮喪。
她真的很聒噪嗎?可是女孩子總會特別注意喜歡的人啊,他的一舉一動,他在想什麼,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這些跟軍國大事比起的確無聊,但對戀愛中的女孩卻是霹靂重要。
她才不在乎下一任總統,市長或鎮長是誰,也不在乎地球在二十一世紀臭氧層嚴重破壞下將面臨的生態危機,但她非常在乎宣德對她的感受,非常在乎他的一切。
這種想法要是說出去,一定會被女性主義者劈死,或被大男人們恥笑死,最可悲的是她這可能只是一廂情願的單戀而已,不一定有結果……
「職稱只是個名號,做事才重要。」
「呃?」一片沮喪的寧靜氣氛下,他的低語似乎格外輕柔。
「不管是叫將軍,副將或額真,都只是個稱謂。徒有稱謂卻不會統兵做事,仍是廢物一個。」
「什麼叫額真?」她快開心得飛上天了,這是宣德第一次和她聊天,第一次!
「什麼叫秀逗?」他放下包紮好的小手,起身換下一身藥草味和大片污漬的衣裳。
「那個……我只是隨口說說的啦。」這種搞怪用語解釋起來一定沒完沒了。「你……為……為什麼要脫衣服?」
原本背著她解扣的宣德微微回頭,一看到悠理那張很不自在又有些期待的紅臉,他嘴角微揚,便邪惡地轉過身面對坐在榻裡的她,慢慢更衣。
「這個……我……該回我那一帳去了。」
「今晚你睡這裡。」
宣德這句低吟在她腦子裡引起原子大爆炸。「跟……跟你……」
「一起睡在這座帳裡。」脫下一層層厚襖的宣德,上身結實健美的線條全在柔軟雪白的內衣下畢露無遺。
「不太好吧?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會讓人產生不當的聯想。」她的腦子現在就已塞滿了「不當的聯想」。
「是嗎?」他雙手一展,大刺刺地脫下上身最後一層屏障,赤裸而原始的體格充滿了男人味,糾結的臂膀展現身為武將的力量,看得悠理差點心臟爆裂。
「羞什麼?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我的身體。」
「拜託你講話不要那麼色!」她的臉都快燒成紅炭了,他居然沒事似地一直以魁梧的身軀挑逗她。「第一次看見你打赤膊是為了替你換藥,第二次看見你全身赤裸是不小心的,因為我忘了通報,你不要說得我好像是故意佔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