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蘭京
「掃興!」破壞少女美夢的掃把星。「那個應該還給我了吧。」她伸出手掌。
「哪個?」正忙著烘烤乾糧的布占泰莫名其妙地抬起頭來。
「本來要你轉交給宣德的東西啊。」悠理的臉都紅了。
「在這裡。」布占泰若有所指的曖昧一笑,將幸運帶遞還給她。「自己的感情事就該自己負責,別出心裁最後的重要步驟上叫別人替你跑腿。」
悠理會意地嘿嘿笑。「好啦,下次我會親手交給——」
「你們兩個還在摸什麼?」宣德一進帳內就大發雷霆。「用完飯後統統滾回自己的地方休息!茶!」
「啊……」悠理現在才想起來她忘記打茶磚了。「還沒煮好……」
「是真的沒煮好,還是根本忘了煮?」連煮茶的大鍋都還倒扣在布上,也敢撒謊!
「既然明明知道我什麼也沒弄,還凶什麼嘛?」她自以為很小聲地嘀咕著。
「你最好搞清楚,這不是郊遊踏青,雖然將軍命令我北京之行要帶你一同去,他可沒說不准我半路把你扔到瀚海裡,少一個淨會作亂的妖孽同行!」
宣德每次也只是吼吼而已,從沒真的對悠理動過手。要是對其他人哪,他可是根本一聲不吭,先斬後奏。布占泰邊想邊安心地烤著食物,放他們兩人鬧去。
「北京漂亮嗎?」她只看過現代北京,還沒看過清代的。
「我想北京的牢房應該很漂亮。」宣德雙手環胸地瞇眼怒瞪悠理,看她七手八腳地撿滾到老遠的鍋子,將茶磚打濺到毯外的沙土地上的拙樣,他很懷疑自己能繼續忍到抵達北京。
「你講話很毒耶!你不能老覺得自己高興就好,都不管別人心裡的感覺。難怪你的人際關係不好,每個人都怕你。」要不是他實在太帥、太性格了,她恐怕也會和大家一樣,盡量離他遠點。
「我講話很毒?」他不爽地冷冷挑起左眉,哼笑著。
看來他不講話的時候似乎更毒,她就見識過。例如現在她努力不去想,卻硬在她腦中逐漸浮現的兩條血淋淋的手臂……
「我們真該找個時間溝通一下,有的時候你的專橫真的很讓人受不了。」這樣的男人是很有氣魄,但拿這種氣魄壓迫女人就很差勁。
「你的手腳最好比嘴巴勤快些,我這裡不需要囉哩叭嗦的笨傢伙。」一個小女人也膽敢當著他的面批評他,她活得不耐煩了。
她重重地把煮茶用的大鍋放在火柴架上。「如果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你這種態度還說得過去。如果沒有你最好坦白把話說清楚。」
她從一早就為自己突然被叫回來與宣德同行的事高興,可是他的態度在在顯示他對此一點也不開心。
「你就不能友善一點嗎?」她兩手叉腰地與他對峙。「我和布占泰一路上都在努力營造快樂的氣氛,你為什麼偏偏要把大家的情緒都弄糟?」
「幽……幽靈姑娘……」布占泰還來不及調解,就被外頭的士兵請去幫忙安頓馬匹。
「如果你不高興有我和你同行,你可以直說啊,這一路上的長途跋涉,死氣沉沉的走也行,開開心心地走也行,為什麼不能選擇比較好的方式完成這次旅程?」
宣德微揚下巴,似笑非笑的睥睨著正氣凜然的悠理。
「布占泰說,你迷戀我。」
他毫無預警地轉變話題,讓您理原本憤慨的小臉突然炸成一片通紅。
「亂講!布占泰他胡說,我哪會迷戀你!」她像是站在火烤鐵板上似地,又急又跳。「你不要岔開話題,我現在跟你討論的是很嚴肅的事。」雖然她有點想不起來剛剛他們到底討論什麼。
「難怪你老是搬些雞毛蒜皮的雜事找我麻煩。」不過他地抹不屑的冷笑下多了些得意的成分。
「你少臭美了,我跟你提的全都是很正經、很重要的事,少扭曲我純潔的動機。」奇怪,她總覺得自己愈吼愈慌亂。「我希望你別那麼不近人情,老給別人很大的壓迫感,至少你可以試著對別人友善一點,讓大家相處的氣氛更和諧。」
「何不把你嘴裡說的『別人』改為你自己?」他就這副德行活了二十六、七年,從沒人向他如此抱怨過,因為他所做的一切全是天經地義的。「你該項不會笨到期望我對你溫柔吧?」
「鬼才會那麼想!」她這一句可罵到自己了。「你滾到外面發揚你壓搾屬下的大人權威去,少在這裡妨礙我工作!」
「你搞清楚,這是我的穹帳,要滾也應該是你滾。」他低柔地吐出輕蔑地語句,狂傲地冷笑著。
「你居然這樣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她簡直不敢相信,他都已經知道她喜歡他了,還對她這樣?
「這帳裡只有笨女人,哪來的弱女子?」
這個爛男人……「對,是我笨!我腦袋秀逗了才會喜歡你這種只有臉皮可以看的傢伙!」糟糕,她好像洩底了。
「喜歡我不打緊。」從小到大他不知被多少女人愛慕過。「可你老是黏在我身邊死纏爛打做什麼?想做我的女人?」
「做……你的女人!」氣煞人也,他那副鄙視的笑容是什麼意思!「你居然這樣污辱我純潔的心靈?!誰像你一天到晚只想著黃色的事情!我是很單純的欣賞你……的外表而已,少把你自己吹捧得活像萬人迷。我要是喜歡一個人,才不會動不動就想到限制級的事情去!感情是很神聖的,尤其是兩人之間微妙的感覺,都要先瞭解彼此再漸漸——」
「男人與女人,都是先由瞭解彼此的肉體開始,那的確會有種微妙的感覺。至於神不神聖,見仁見智。」他盤坐在地毯上,輕鬆解下厚重外衣。
「你不要隨便扭曲我的話!」她吼得臉紅脖子粗,連鍋爐都微微震盪。「我說的是很純潔的交往!很……很高層次的精神境界!」
「你還沒被男人碰過吧?」他哼哼低笑,垂眼拍打著外衣上的塵土。
「那又怎樣?」
「難怪。」他的笑容更加不屑。
悠理不明白他這句話的含意,但由他的態度她就覺得自己已經受到污辱。
「你真的很低級,滿腦子只會想到『那種』事!也許天下男人都是這樣,有著千古不變的好色本能。但至少有的男人很有格調,不會一見女人就只想到……要『那個』。」
「快點泡茶!」這女的吵死了。「如果你連這種輕鬆雜事都做不來,明天就到外面照顧馬匹去。」
「吼什麼吼,你有話不能輕聲細語好好說嗎?」他居然態度一轉開始使喚她。「我是看在布占泰忙不過來的份上才幫忙這些雜務。你少擺大男人的架子來壓搾我。如果是在二十世紀,像你這種大沙豬鐵定沒人愛!」
「我不缺女人愛。」他甩也不甩她,專心脫靴。
嗯,他的確有不缺女人的本錢,那她的「情敵」到底有多少個?
「聽……聽布占泰說,你老家在北京,那你這次回去就可以順便探望妻小了吧?」很好,就是要用這種不經意的自然語調。
宣德實在服了她,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臉上有這麼多種變化,剛剛她還在害羞,突然就發飆,現在又故作老成地刺探著,他幾乎只要看她生動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麼。
「你指的是我哪一個老婆?」他突然很想捉弄她。
「哪一個?」她的眼珠子差點暴凸出來。「你到底有多少女人?」太不純潔了,這麼花心的男人,就算再帥也沒有當白馬王子的資格。
他沒有回答,只以一種勝利者專用的倨傲冷笑斜睨她。
一看他這德行,悠理就後悔自己脫口而出的問題,聽起來酸味十足,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吃醋,這樣的情勢對她非常不利,完全都是他在輕鬆占佔上風。
死布占泰,怎麼可以把她迷戀宣德的底牌告訴他!愛情這種角力戰中,通常先攤牌的人以後都會被雙方吃得死死的!
「拿去!」他丟了一個小盒子到她手裡。「把你的兩手擦一擦。」
「幹嘛用的啊?」她好奇的扭轉著小小的盒蓋。
從她到塔密爾之後,那雙原本細嫩的小手變得又粗又醜,甚至連水泡都化成繭。她雖然從沒拿這件事來囉嗦或賣可憐,但他就是看不下去。
為什麼他會對這種小事如此介意?他也不知道。
「宣德,我打不開。」她又急又惱地使勁扭著。
他至少有兩充分的理由足以火到宰了她。「你笨手笨腳的搞什麼,飯都吃到哪裡去了?!」他狠狠的一把搶過小盒子,輕輕一旋,硬拉過她的雙手放在自己盤坐的腿上。
「幹嘛這麼凶嘛!」她不爽地當著他的面囁嚅。
「以後不準直呼我的名字!」他嚴苛地吼著,替她雙手敷抹藥膏的動作卻溫柔而細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