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蘭京
一簾惡夢第四回
「啟稟諸位看倌大人,作者蘭京因年老體衰,視茫茫而發蒼蒼,腦袋混沌像豆漿,所以序文『一簾惡夢』將於這一回進入結尾。感謝各方讀者對『一簾惡夢』刊載以來的支持與愛戴,作者將繼續稟持宣揚中華文化之精神,以及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理念,從事正派的創作。所以像『一簾惡夢』此種敗類文章,在作者與諸多主角、配角、跑龍套,以及道具樹的協商之下,決定讓它就此壽終正寢。感謝各位的收看,蘭京及全體演員在此致上十二萬分的謝意。」
深深一鞠躬後,抬起頭,我看見自己反映在鏡中涕泗縱橫的老臉,滿載解脫的笑容。從此以後我再也不必為此每夜惡夢連連,或因為腦袋裡擠不出漿糊來賣而口吐白沫、四肢痙攣。
我決定了!我要公佈以上的宣言,正式聲明「一簾惡夢」的完結。從今以後,我就可以專心的做一名快樂、優雅、神秘而有氣質的華麗女作家。興致好時,還可閒題一、兩首悠然小詩,吟風弄月。對,這才是一個作家應有的形象!
「可是我們都只看你的前序和後記,中間全部省略──了無興趣。如果你連序都不寫了,那你的書除了當杯墊碗蓋之外,還有什麼功用?」朋友們在我身後涼涼的嗑著瓜子,蹺腳質詢。
杯墊碗蓋……我想我寫的書多少還有一些其他的作用吧!比如:教化人心、宏揚人性、反映人情、刻劃人生之類。
「其實你的書不錯啦,像我弟皮癢欠揍時,我都拿你的書來K他,百發百中。所以你的書對我們家下一代的教育,很有啟迪的功用。」另一名善良的同志為我站台助陣。
我聽得兩行熱淚滾滾直下,額上青筋爆綻,拳頭咯咯作響。面對朋友們強大的惡勢力與輕慢污辱,我決定採取最強悍、最暴力的激烈抗議行動──
「對不起,我會繼續努力寫下去的。」我恭恭敬敬的叩頭,回稟在座的諸位惡霸女人們:識時務者為俊傑。
哎,犯不著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所以說,我這「賤中極品」的封號並非浪得虛名。
來吧,要我寫序是吧?好,我捨命奉陪!
基本上,《側夢美人》是一部淒美哀怨,纏綿悱惻,扣人心弦,感人熱淚,痛不欲生,嘔心泣血,噁心巴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超級狗血大爛戲!
開宗明義,何謂「側夢」?
「側夢」原始自於「側帽」一詞,語出北史獨孤信傳:因獵日暮,馳馬入城,其帽微側。詰旦而吏人有戴帽者,鹹慕信而側帽焉。
以上這段阿里不達的文言文,翻譯成白話文的意思是:北周美男子獨孤信長得亂帥一把的,也因為他實在帥得夠嗆,所以常有人以他為模仿的對象,堪稱當代時尚。某天,他出城打獵(天曉得他是去獵艷還是參加泰國買X團),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他得趕在宵禁之前奔回家,否則會被警察施以「蹂躪勸導」。他馬騎太快了,差點摔下來變成肉餅。在這手忙腳亂的狼狽之際,他哪還有空理會頭上被風吹得歪七扭八的帽子。不明就裡的人看了他這副德行,大感驚艷,覺得他看起來簡直酷斃了。(所以說,只要人長得帥,就連挖鼻孔、掏耳朵也會很好看。真沒天理!)第二天起,滿街都是模仿獨孤信側帽而行的男人。
贊曰:笑死人也。側帽而行,看起來就會像帥帥的獨孤信?那我用了那麼久的麗仕洗髮精,怎麼就沒人說我看起來像張曼玉?
但「側帽」的典故後來被引用為風流自賞的意思。北宋詞人晏幾道曾在「浣溪沙」中有云:側帽風前花滿路,便是藉詞描寫承平公子側帽瀟灑、風雅自賞的意境。
怎麼樣,很有氣質了吧?夠浪漫了吧?可惜蘭京姑娘我頭殼裡的漿糊快餿掉了,實在不好意思再繼續賣弄下去,今兒個只好匆匆打烊,敬請見諒。
欲購漿糊,下回請早!
P.S.那些只看蘭京前序和後記的讀者們,你們現在可以直接跳到本書最後的部分去看了。而那些宅心仁厚、中規中矩看完內文的文人雅士們,蘭京有好康的小禮物要送你們,敬請不吝批評指教──看內文者必得永生,阿門!
第一章
「求求你,元卿!快娶我過門。快!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一個嬌柔溫軟的女體爬在元卿貝勒坐躺在床上靜養的身上。元卿貝勒雖然因為雙眼失明,纏著布條無法「目瞪」,雙唇大啟卻足以顯示他的「口呆」。
「元卿,你是最懂我的,怎能棄我的痛苦於不顧?」那哀中帶泣的優柔女音萬分可憐。「你一定要幫我!」
「不要……不要再爬上來!」元卿竭力遏止在他身上爬行的女體。好歹他也是個男人,哪受得了女人如此「廝磨」!
「啊,喔!對不起,我坐錯地方了。」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尊臀正放在棉被下元卿最敏感的部位。
「拜託……」感覺到她的身體自他身上移開,他才放大喘口氣。「你現在是芙蓉格格,別做些讓人誤解的逾矩行為。」
「元卿,你說我該怎麼辦?」芙蓉仍坐在元卿床榻旁,哀哀切切的貼在他身邊求救。
「等一下……你離我遠點。」他不自在的推開芙蓉。「這件事的確該做個了結,但成親之事非同小可。」
「的確是非同小可。可是除了把我娶進門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解決之道啊!」她柔美的嗓音滿含憤怒。「『他』把我的身子全看光、摸光了,我也受夠了『他』的軀體。每天活色生香的擺在我面前……我都快瘋了!」
「我的天哪……」活色生香。元卿的太陽穴痛得隱隱發脹。
「『他』可好了,成天玩弄我的身子玩得不亦樂乎,我卻只能時時刻刻窩在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住口!」簡直不堪入耳,令向來冷靜自持的元卿都忍不住發飆。
「元卿?」怎麼了?他們不都向來如此坦誠相談,怎麼他今日特別浮躁?她這一疑惑,身子又不自覺的黏著元卿,越貼越緊。
「芙蓉,你給我點時間讓我一個人靜靜想……」
「不要叫我『芙蓉』!我寧可你叫我『三哥』。」嬌聲嬌氣發起飆來,真像在發嗔柔嗲。
「好,三哥。」一切聽她的,只要她別再妄言妄動。「你能不能坐離我還一點,甚至放我一個人在此冷靜想一想?」
「癸水怎麼辦?」芙蓉根本不把元卿的話放進耳朵裡,只顧著關心自己的問題。「萬一『它』來了,我怎麼辦?」
癸水,即指女性的生理期。
「三哥!」元卿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躲她。「你出去,你立刻出去!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你怎麼了?」雖然雙眼的布條蒙住元卿大半俊美面容,卻掩不掉他雙頰的緋紅。「你是不是發燒……」
「出去!」元卿跪在床上閃躲芙蓉伸過來探他額頭的玉手。
「可是你……」
「不要碰我!出去!」
「喲,芙蓉,你在調戲元卿啊!」元卿房門外傳來一陣放肆而嘲諷的笑聲。「好畫面!俊逸非凡的四貝勒元卿,竟有被嬌弱美女圍困在床的一天!」哈!
「你來做什麼?」芙蓉兩眼蘊含怒火,一反方纔的柔弱。
「叫我元瑛,芙蓉格格。」他得意的痞笑。
「你休想!你這卑鄙無恥的塔拉溫珠子!」
「我卑鄙無恥?」元瑛冷下那張和元卿略微神似的俊美臉龐。「你搞清楚,我會佔有你的身子並非出於我自願的,我也是受害者!」
「你竟敢──」芙蓉氣得站起身子。
「還有,現在身為塔拉溫珠子的不是我,而是你!」元瑛重重冷哼。
塔拉溫珠子?這種類似漢話「小姑娘」、「小丫頭片子」的措辭竟敢回用在她身上?芙蓉氣得兩拳緊握,不住發抖。
「你替我找到那兩名漢醫師徒了嗎?」談正事要緊,先別發火。
「嗯?你在跟誰說話啊?」元瑛故意左顧右盼。
芙蓉一口怒氣梗在胸口,硬是捺著性子強壓下來。「元瑛貝勒,請問你有打聽到那兩名該死漢醫的下落嗎?」
「沒有。」
「沒有?」他還好意思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那你這兩天到底在幹嘛?」可惡,她嗓音太細嫩,罵不出氣魄。
「我天天待在房裡啊。」元瑛無辜的眼神一轉,忽而變成惡作劇式的邪笑,兩隻大掌在自己身軀上曖昧的游移。「我一直都待在房裡,享受肉體的新奇與歡愉……」
「你!」芙蓉臉著火了。
「元卿!」元瑛大腳一跨,急忙奔至床邊扶起跪倒在榻上的元卿,只見他兩手捂在鼻前,鮮血汨汨的滴在棉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