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蘭京
肉體交易。既……不用負指任何感情風險,也不用擔起任何道義責任。」
「有意思,繼續。」
都已經講完了,哪有什麼好繼續的?可是他那副令人心驚膽戰的和藹笑容,彷彿她一結束他就準備動手宰人。
「還有,我覺得你……和他人相處的態度實在有待改進。」
「這點恕我無能為力,畢竟我自少年時期就是個孤兒。」
「你是孤兒?」一種飄零無依的共鳴感點亮她的眼。
「應該是。」他的笑容陰冷得毫無溫度。「至少沒人在我父親死後敢承認我的存在,自然也就沒人多管我的死活。」
虹恩良久不語,最後才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開口,「因為你是……私生子?」
「我不是,但我父親是。他正是前襄親王與別府福晉私通生下的小孩。」
「襄親王多爾袞?你是多爾袞的孫子?」虹恩發燒的熱度頓對衝上頂點。
世人皆知先帝順治爺對襄親王多爾袞深惡痛絕。多爾袞才死不到一個月,立刻被先帝狠狠削爵、黜宗室藉、財產入官,將他收來
的養子歸回原籍,絕他的後,甚至不准任何近支親屬去掃他的墓,任其荒記毀壞。即使是當今仁厚的康熙皇帝,對多爾袞的嚴厲處置也照樣不鬆口,咬得又深又恨。
誰敢在這種情況下承認自己是他的後代?
「會不會……是弄錯了?也許你父親並不是他的……」虹恩愈講愈難堪。
「多爾袞的好色是出了名的,況且,虹恩,守了三年空閨的寡婦生得出孩子嗎?多爾袞倒替她辦到了。」陰寒的齒光閃露在他大
大的笑容中。
虹恩腦中一團混亂。她以為她的身世夠慘了,沒想到有人會比她更滲——明知自己的出身血統,卻無法冒著殺頭危險認祖歸宗。
「我大概明白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反感了。」是處處言詞尖銳地挖苦她。
「你不必再跟我賣弄小聰明。既然你對我的報復計劃沒什麼用途,就乖乖待在府裡,負責替我生孩子吧。」虹恩的表情幾乎可說
是驚駭,近乎反常。
「子……子嗣?」
「多爾袞的族譜中記得很明白,他一直生不出兒子繼承煙火,收養的兒子又被先帝歸回原籍,後繼無人,我自然有義務替他延續
血脈。」直到皇帝撤除對他重懲的那天到來。
虹恩的高燒一下子跌入冰谷,渾身冷顫。
「那……要是……我是說萬一、萬一我……我不能生孩子呢?」
他陡然瞇起雙眸的瞬間,虹恩差點以為自己心臟停止了。
「如果你不能生,我留你下來又有何用?」
她正想順勢接下去,那就將她遣回克勤郡王府好了,阿爾薩蘭卻突然支起她的小臉,喇開血腥味十足的邪美笑容——
「我實在喜歡你這逞強找死的小模樣。若你真的不能生,我就砍下你的腦袋做紀念,一輩子陪在我身邊。」
第三章
「虹恩人呢?」
阿爾薩蘭大清早返回王府,一臉不耐煩。
「稟王爺,和前些天完全一樣,仍卷在被窩裡不吃不喝。」
二總管和一票面目凶煞的侍從恭敬候在一旁。
阿爾薩蘭咬牙低咒,將雪貂大毫憤甩在地,殺人似地衝往虹恩的院落。
自從兩人在大廳裡度過熱烈的一整夜,她就再也不見人,烏龜似地天天縮棉被裡,勸也好,罵也好,她就是死守著棉被堅決不投
降,寧死不吃飯、不下床。
「你還在跟我鬧什麼彆扭?」虹恩的房門差點被他一腳踢破。
他前些日的愧疚、不忍、安撫,已在連連宣告無效的狀況下化為一把怒火。她到底想怎樣?他又不是沒玩過處女、不瞭解她們的
心態,可她的反應就是跟她們不一樣,究竟哪根神經有毛病?
「你是打算把這張床當棺材,一路睡到死為止嗎,啊?」他吼得連屋粱都嗡嗡響,床上一團棉被球卻不為所動。
「王爺,我們都替您勸過她了,但是這小妮子硬是……」
「滾出去!她的事我會處置,用不著你們雞婆。」房裡的風花雪月給他一吼,全都識相地快快撤退,讓虹恩一個人去找死。
屋裡兩人沉寂許久,氣氛愈形尷尬。
他到底該拿虹恩怎麼辦?他不知道這樣纖弱的小小水晶人兒,是不是連心也是水晶做的,捏緊了怕碎掉,握鬆了怕摔到,他該拿
她如何是好?
「你鬧夠了吧?」他努力捺著性子降低語調,心裡卻巴不得踹那團棉被球一腳。
她不說話,也不露臉。
「你已經幾天沒吃東西,想餓死自己嗎?」
雪白的棉被球蠕動了一下,靜靜不回答。
阿爾薩蘭向來自豪的自制力猛然爆炸,青筋爆浮地衝上去抓那團棉被。「別給我裝死!我不是你的老媽子,沒空天天到你這裡浪
費口水、多管閒事。給我滾出來。」
「不要。」
他從棉被團裡剝出個小小身影後,立刻伸掌抓她出來。
「我不要出來!你放手。」
虹恩嬌聲大嚷,幾乎雙手雙腳全用上,拚命反抗,卻被他簡簡單單地分別擒住雙腕,高高吊在半空中。
「放我下來。」她奮力踢動懸空的小腳,難堪得快擠出淚花。
「可抓到你了,我都快忘了你長什麼樣。」每次來都看她裹成一團棉被相。
「放開我。」不知是羞還是氣,虹恩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我已經給你太多次面子,這回可是你自找的。」之前他甚至破天荒地親自勸她出來,這口窩囊氣正憋的無處發,剛好拿來教訓她。
「我又沒有要你理我,你大可像以前一樣對我不聞不問。」何必經過那一夜之後就一反常態?
「老子難得大發慈悲,你還敢嫌。」
「放開我。」她被他狠狠暗得雙腕發痛。
看她水花亂轉的痛苦小模樣,阿爾薩蘭心尖既是恨得牙癢癢,又愛憐得甜膩膩。
「混帳東西。」他憤惱地將她甩回床褥裡,猛然回身踱到窗前叉腰生悶氣。
虹恩狠狽地自被上爬起,披散的頭髮給他這一摔,更形凌亂。她倔強地咬起下唇,拒絕屈服於難過的心情。她早就知道阿爾薩蘭對她極度反感,他會對她這麼惡劣也是理所當然。
那何不乾脆放她一個人自生自滅算了,幹嘛天天跑來這裡找她麻煩?
「流洗打扮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她賭氣地刻意忽視他魁梧狂霸的背影,邊揉手腕邊爬回被窩裡。「不要。」
阿爾薩蘭回身狠瞪的怒氣嚇得她一縮,「不要?」
「你不用管我,我們像以前那樣各過各的就好了。」她才不要這種用身體換來的廉價關懷。
他幾乎聽到自己牙齒憤恨相磨的聲響。他從沒對任何女人提出如此體貼的邀約,這該死的小東西竟然給他這種回應?!
「你敢反抗我?」他瞇起狠眼,步步逼近。
「你……有事可以去找風花雪月代勞。」她又不是他不可或缺的女人。
「不准再躲回被子裡。」他又一把將她掀出來,無視他粗壯胳臂上叮叮咚咚反擊著的小拳頭。「你只有兩條路可走。其一,就是
照我吩咐地準備跟我出府,不然,咱們就乾脆窩在這裡痛快親熱整個下午。」
虹恩難堪得快渾身著火,想憤然說「不」,卻又沒那個膽子。
「還是決定不出府嗎?」他邪惡地勾起嘴角。「那好,我也對後面那項建議較感興趣。」
「我去。」
「那就快換衣服。」他粗暴地推開她,一屁股重重坐上床褥悍然監督。
「你……你在這裡教我怎麼換衣服?」
「怎麼,難道要我幫你不成?」他眼神濃濁地凝視她一身薄軟睡衣的誘人模樣。「我對脫女人衣服是很拿手,需要效勞嗎?」
「不用。」她惱火地鑽到狹窄的屏風之後,寧可跟蛛網奮戰,也不願面對那雙會燒死人的眼眸。
哼,小丫頭一個。
不知為何,他唇邊竟然漾出笑容。這是什麼奇怪反應?
自從娶進過個小魔女,他好像老在中邪,做些自己根本不應做的事,講些連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活。他幹嘛要帶她出去?真要帶她
同行?或許,現在恢復理智還來得及!
棉被邊上的細碎東西引起他眼角的注意。
餅屑?他霍地撤起整條錦被,陡然出現一盒盒陪嫁用的乾果小餅及點心。怪不得,每天送來的飯菜她動也不動,照樣活得圓潤可
愛,讓他像傻子似地成天窮擔心。他非捏死這個可惡的丫頭不可!
「好了,我們走吧。」她一邊咳著,一邊拍掃著身旁的蛛網灰塵。
「你就打算這樣跟我出府?」他瞇起雙眸。
「有什麼不對,我嫁過來之後不都一直這樣?」怎會突然挑剔起來?
他現在才注意到,她的確一直穿著異常寬大的不合身衣袍,畢竟那幾箱嫁妝當初並不是為她準備的。可是……
「你就不會弄弄你的頭髮嗎?」一頭微卷的烏黑長髮成天披在她身後,頂多偶爾如條扭成一團的髮帶糾在頂上,是使她看來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