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蘭京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才十幾天沒夢見她,她就憔悴得宛如乾枯的小花。
「什麼我把自己搞成這樣!」她還沒發火,他倒先發起飄來。「你又比我好得到哪去?還不是兩頰凹陷、臉色發青!」憑他那副
德行也配教訓她?
「你這段期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海東青的口吻陰森駭人。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就算她原本打算說,現在也打消念頭了。「你搞清楚,我不是來夢裡聽你教訓我的!」
「你得到的教訓顯然不夠多。」他蓄勢待發的狠勁嚇得玲瓏又彈開兩步。
「你……不可以亂來。」
「喔,是嗎?」他溫和地虛應一下,雙掌隨即兇猛地鉗住玲政的雙臂,將驚慌的她抓至身前。
「你幹什麼!」早知道就該跑遠一點。玲瓏拚命反抗,聲勢上仍不肯輸入。「幹嘛動不動就抓著我不放?你沒聽過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嗎?」
海東青瞇起神秘而危險的雙眸。「你希望我動口?」
「不准咬我!」一想到他曾咬破她唇瓣的「教訓」,她的氣魄立刻潰不成軍。
他眼中閃動著勝利者的光芒,隱含某種深沉慾望。
「你現在知道怕我了?」
「胡說,我向來是誰都不怕的。」除了惹毛平時溺愛她的阿瑪時,才會乖乖收斂一些。
「你心裡知道怕了,嘴裡卻仍不肯學乖。看來我該好好教訓的是這張嘴。」他脅迫性十足地貼近她的小臉恐嚇。
「在……在你還沒教訓我之前,我們是不是該想想如何對付今晚的鬼怪?」她第一次衷心希望鬼怪們快快出現,打破這種危險局
面。
「你擔心什麼?每次不都是我專心打鬥,你專心躲在我懷裡尖叫。」
「亂講!我……那是在做戰略性的指導。」
「是啊,哪裡多冒出了個鬼就往哪叫。」
「你能夠安然度過每次危機,還不都是我這些鬼吼鬼叫的功勞。」
「托你的福,我的耳朵也快給你吼得報銷。」他的眼神忽而一銳。「剛才你一個人在歎什麼氣?」
「關你什麼事!」這傢伙討人厭的另一點就是,連她在想些什麼都要干涉。
「既然同為這場怪夢裡僅有的人類,我就有權知道。」
「是嗎?我倒覺得我沒必要接受你的拷問。」
「對於一個要依賴他人保護才能生存的人來說,你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
玲瓏果真如他所預料的,頓時火大起來。「誰要你保護我了,我還沒嫌你雞婆,你倒先擺起恩人架子!」
「那我們就可以重回最初的問題:你為什麼會跑到我的夢裡?」
「我已經回答過幾百遍了。不知道!」本來她想順勢狠狠擺脫掉他的鉗制,很帥地轉身就走,可惜微弱的力道連他的一根手指都
扳不動。
「現在的情勢不容你不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你必須將你生活中、夢中一切異常的事向我表明。」
「憑什麼?我——」
「例如,你前一陣子昏睡不醒的怪事。」
玲瓏一愣,她什麼都還沒告訴他呀。「你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像是你出生於酉年酉月酉日酉時正的這類不尋常之事,也要向我報告。」
她徹徹底底地目瞪口呆好一陣子,海東青也不做任何反應,只是從容地盯著她,靜待她稍後自行慢慢回神。
在十數日見不著她的這個重逢時刻,他才終於承認自己對她非常感興趣。她的眼神有著難以言喻的清澈透明,如同她根本不懂如
何掩飾情緒的鮮活表情。在那雙聰慧、爽朗。悍直莽撞的剔透眼瞳中,藏有一份嬌弱特質。
他還以為自己的保護欲早在多年前就已滅絕,如今卻洶湧強烈得連他都難以置信。
她根本不是他會看上的類型。蘋果般紅通通的小臉,貓咪般明燦燦的大眼,晶紅的雙唇與雪白水嫩的肌膚,在在顯示她是個易得
人驕寵的漂亮寶貝。
對他而言,女人的美麗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健壯。成熟。能為他生下眾多子嗣,能在東北的冰天雪地中生存,能有強悍的意志力肩負整個家族的重任。
他要找的是個能與他這只驍猛巨鷹一同翱翔的伴侶,而這個嬌貴丫頭卻只是只細緻的金絲雀——
脾氣很壞的小小金絲雀。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的生辰?」這輩子還從未有人能讓她說話如此退縮。
「以後,你必須主動向我呈報這些事情。明白嗎?」如果不是他眼中有著充滿興味的色彩,玲瓏會以為他是在向麾下士兵下令。
「我幹嘛要聽你的!」
他突然將她鉗近自己的雙唇,幾乎今嬌小的她雙腳騰空。「為了我們彼此的安全著想,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以我的指示為準。」
「我才不要!」可是她能堅守的也只剩口頭上的強悍,兩人對峙的形勢已充分表明了現在是誰來主導大局。
「你能耍嘴皮子的時候也不多了。」現在放縱她一下也無妨。
「你……什麼意思?」老天,此刻她連說每個字都得注意,否則一不小心就會碰到貼近她面前的雙唇。
「你該學習如何順服我了。不管在任何情況之下,都得依我的指示行事。當我問你名字的時候,不管在夢中說出真名是多危險的
事,你都必須回答我。」
「你憑什麼要我冒生命危險去滿足你的專制獨栽?」
「因為無論再危險的狀況,你都必須信任我絕對可以保護你,『玲瓏』。」
「別笑死人了。信任你?你有哪一點——」突來的一份頓悟刷白了她的臉,張口結舌地半晌發不出一個音。
「我確信在背後下咒作法的元兇鐵定比我還早一步得知你是惠中堂的么女,也早我一步查出你的生辰八字。正因為對方掌握到了這些消息,所以你才會遭人暗中下咒、一睡不醒。」
「你……你你……」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了,連一些不該知道的也全知道了。
「我甚至可以警告你,別以為你自昏睡中甦醒了就沒事,因為對方在你身上下的咒術仍未完全破解。」
她完全不知道的事,他竟也一清二楚!
「據我推測,你可能在無意中破壞了某人要咒殺我的詭計,所以對方將剷除的目標轉移到你身上。先解決掉你,才能順利殺掉我。」
他們之間有太多共同點與關聯,過多的巧合使他嗅到某種計謀在暗中運作的氣息。
「你……你的意思是我會被殺?」
「不會。」
「可是你…剛才明明說……」
看到她可憐兮兮的無助模樣,他滿意地瞇起雙眸。「你的命是我的,任何人都別想奪走。」一股猛禽狩獵的戰鬥氣息赫然湧起,
玲瓏彷彿是已被老鷹叼在嘴中的戰利品。
「這樣不公平!」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什麼叫驚惶失措。「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而她對整個狀況都還迷迷糊糊。
「關於你的一切,我不只知道,還會親眼看到。」他雙唇貼在她面前要吻不吻的架式,嚇得她一顆心七上八下。
「你該不會是說……你會上門找我吧?」
他冷冷一笑,這比給她正面答覆還要令人膽寒。
玲瓏突然懷念起他面無表情的霸道模樣,那比現在的狀況安全多了。他到底要不要吻她?他的氣息都已近得幾乎是直接拂在她臉上,唇上的熱度也幾乎快貼上她的小嘴,她心臟急劇的跳動差點震得她不小心碰到他的唇。
他放肆地盯著她的眼,測覽至她的唇,專注得令人難堪,彷彿他將傾下身來深深地……
「戰鬥時間到。」他突然狡猾地勾起嘴角,抽刀備戰。
玲瓏被自己的反應嚇呆了。他明明已經放開她,也沒有吻上她,她卻有種才剛激烈擁吻過的感覺:呼吸困難,心跳猛烈。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鎮定!千萬不能在這個冷傲的傢伙面前敗陣下來。
「我不必回答。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明白。」他單手悍然將她捲進懷裡。
「放手,我不需要你賣弄人情來保護我!你去殺你的鬼,我才不怕那些——」以下話語被她的尖叫取代。「地面在動!底下有東
西!」
整塊地面像破裂的冰面,猛地自地底爆出聲勢駭人的一大團厲鬼,散發噁心的惡臭與腐爛細液。
「我不要再夢到這種東西了!」她對著海東青的胸膛又哭又叫。「快點趕走它們!它們爬到我腳上來了啦!」
「啊,戰略性的指導。」
她緊抱著他的胸膛埋首哀號,「我不要再作這種夢了,我受不了了!」
「的確,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玲瓏最近決被周圍的事煩死。
姊姊琉璃說她之前的昏迷是被人下咒,還說她清醒之後的第七天——也就是今天,會是她的大限之日,不惜和母親鬧到離家出走,拚命替她找解決之道。不屑聽信怪力亂神的表姊錦繡則說她根本不是被人下什麼咒,只是胡亂吃進了安睡散才會睡得死去活來,甚至還找來大夫親自解說,結果害一堆僕役因伺候不當而被阿瑪轟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