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可兒
她看了希安一眼,懷疑地問道,「你很面生,是新來的丫頭嗎?」
希安只能點頭。
「那好,你端著酒菜隨我來,機伶點。」她下了指令。
希安無奈地隨她去,心想,這情形若讓希平看見,一定會笑她自做自受。經過一個清靜的花園,上了閣樓,婦人敲了門後,就帶著希安進去。那是一個頗為寬敞的房間,房內擺設不俗。
希安放下酒菜,好奇的左右張望;想不到紅樓內也有如此雅致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住的是誰?
朱君宇由內室走出,對婦人微微點頭,見到希安,倒是露出一絲微笑。希安看見朱君宇,暗罵自己笨,她早該想到是他,只有他才有能力住在這個地方。
見那婦人要離開,她也跟著離去,孰知那婦人卻轉頭對她道,「你別走,留在這兒聽朱公子差遣。」
希安嚇了一跳,指著自己問,「我?」她心中萬分著急,逗留越久。希平就越擔心,她怕他會闖進來找人。
「就是你,好好伺候朱公子。」婦人說完就要離開。
「我不能留下!」希安急得大叫,婦人狐疑地看著地,希安忙解釋道,「我生得醜,當初進紅樓時,就說好讓我在磨坊工作,以免嚇到客人。」她胡亂編了一個借口,只想快快離開這裡。
婦人上下打量著希安,想她說得也對,朱公子是紅樓的貴客,萬一這丫頭招待不周,那就麻煩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是讓你在磨坊做事,那你就去吧,遺裡我讓別的丫頭來伺候。磨坊比這裡辛苦多了,你要努力點。」
希安忙點頭要走人,朱君宇卻阻止了她。「讓她留在這裡!我住在紅樓的期間,起居就讓她來照料。」
那婦人聽了,忙對希安說,「你真幸運,承蒙朱公子不嫌棄,你就留下來好生伺候吧!」說完,便出了房門。
希安心裡叫苦連天,事情怎會變成這樣?朱君宇說得很明白,他留在紅樓一天,她就得服侍他一天,這樣她要如何脫身回天誠莊?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朱君宇要留在紅樓多久,這段期間自己真要做他的丫鬟?希安開始覺得頭痛了。
朱君宇看著立在一旁的丫鬟,她雖然相貌不好,但做事、說話有種不凡的氣質,應是念過書的女子,怎會淪落到此為婢?他心裡有些好奇,便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希安被他的聲音驚醒,方纔她只顧著思考自己目前的困境,根本沒聽清楚朱君宇說了什麼,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從未做過丫鬟,只能憑著直覺做事,忙恭敬地道,「對不起,忘了為您斟酒。」她硬著頭皮為朱君宇倒酒,然後安靜地退到一旁。
朱君宇失笑地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倒酒時手還微微發抖,心裡有些不忍,遂柔聲再問一次,「你叫什麼名宇?」
希安謙卑地回答,「別人都叫我醜兒,公子也叫我醜兒吧!」
朱君宇聽了不禁皺起眉頭。雖說長相是天生的,但哪個女子不愛美,生得醜已是傷心,竟還被喚成丑兒。「這名字不好,我為你取個新名字如何?」
希安搖搖頭,「剛開始,這個名字的確讓我難過,但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我爹說,人長得醜沒關係,有顆善良的心才是最重要的。現在我已經適應這個名字了,不需要換新名字。」她婉轉地回答,朱君宇的舉動讓她對他另眼相看,他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
「聽你的談吐不俗,你念過書嗎?」
「我爹爹是私塾的西席,丑兒從小耳濡目染,讀過一些書。」希安隨口掰道。
「既是如此,你為何來這裡做婢女?」朱君宇繼續追問。
希安馬上裝出一臉難過的模樣,「年初時,爹、娘相繼因病去世,親戚都不願收留我,便要我來紅樓做事;又因為我生得難看,所以幾乎都在磨坊工作。」她頓了頓,又乘機勸道,「公子,你讓我回磨坊吧,我不習慣面對陌生人,也不想看到有人被我嚇到。」希安緊緊的盯著朱君宇,希望他能答應,又在心裡對爹爹和娘娘道歉,她不是有意要詛咒他們。
朱君宇心中升起一份憐惜,搖頭歎著,「你還是留在這裡,這兒不隨便讓人出入,所以你大可放心,不用面對許多人。別回磨坊,那工作對你來說太辛苦了。」
希安的希望又破滅了,只能裝出感激的模樣道謝,「謝謝公子,不知公子要在紅樓停留多久?」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定,快則兩、三天,慢則半個月,端看我事情進行得如何。」朱君宇回道。
這個答案讓希安的心頓時涼了一半,她開始後悔不聽希平的勸告了。她把自己裝扮得這麼醜,本以為會使人對她厭惡忽視,沒想到竟然會引起朱君宇的同情心,人心真是難料啊!
「你住在哪裡?」朱君宇又問,心裡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特刖關心她,大概是她的境遇讓他同情吧,丑兒悲慘的遭遇使他不禁憶起自己的過去。
他出身綠林,父親是山寨裡的一個守衛,在他五歲那年,官兵圍剿山寨,他父親在戰鬥中身亡。他母親帶著他逃亡,卻貧病交迫死在路上,留下他到處流浪受人欺凌。他八歲那年遇上了一位武林高人,高人收他為徒,並教他讀書識字。十八歲他學成下山,獨立創建飛龍堡,其中不知遇上多少艱難,他都咬牙撐過,終至功成名就。奮鬥時的辛苦、成名後的孤寂,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已多年不再想起,丑兒的遭遇卻又使他記起過去。
「我既然是丫鬟,當然和其他丫鬟住在一起。」希安模稜兩可地回答,她怎麼知道自己要住在哪兒?
朱君宇沉思一會兒,「這閣褸裡有間客房,雖然不大,但挺清靜的,你就住在那兒吧!」
希安知道自己不能反駁他的話,只得無奈的行禮感謝道,「多謝公子對丑兒的厚愛,丑兒這就回去整理東西搬過來。」
朱君宇點頭,「你去忙吧!」
希安匆匆走出,在後門四周觀看了一會兒,確定沒人後,迅速開門離開。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她趕忙向馬車走去,手還沒碰到門把,門就被人打開了,並伸出一隻手拉她上車。
希平關好門,氣急敗壞地道,「你怎麼拖到這麼晚?蘇永昌和蘇詠詠都已經離開好久,會面也結束了,你為何逗留到現在才出來?」
「我……」千頭萬緒,希安不知從何說起,低低叫了聲:「二哥!」
希平被她叫得頭皮發麻,「你遇上麻煩了對不對?說吧!」他認命的說。
希安支支吾吾地小聲道,「朱君宇要我做他的丫鬟。」
饒是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希平聽到這話還是嚇得跳起來,大聲叫著,「你說什麼?怎麼又會扯上朱君宇?」
希安雙手托著香腮,心煩的吼回去,「我怎麼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們會談結束後,我也跟著要離開,誰知被人叫去送酒菜給朱君宇,結果,朱君宇竟然要我留下來伺候他,直到他離開紅樓。我百般推辭都沒有用,又不能明說我是天誠莊的三小姐,特地改扮來探聽飛龍堡和名劍世家的密談。你說,我能怎麼辦嘛?」她快被眼前失控的情況弄瘋了!
看希安如此苦惱,希平也不忍心再責備她,拉她坐在身旁,「那你要如何解決?」
「只能繼續扮丫鬟了。」希安聳聳肩,不在乎地說。
「你瘋了!你以為扮丫鬟很好玩嗎?莊裡怎麼辦,你要如何向爹娘交代?」希平氣得跳腳,希安真是被大家給寵壞了,竟異想天開要去當人家的丫鬟。
「爹爹、娘娘那兒,你幫我想個理由搪塞過去嘛!」希安想了想,「你說我到王家找王小姐玩,要在那兒住幾天。」
「你想爹會相信嗎?」希平沒好氣地道。
「那你說我到白馬寺找悟性大師說禪。」希安換個理由。
「這說詞我都不相信,娘會相信?」希平反駁。
「哪!有了,就說我在密室。每次我熔鑄金飾,都是沒日沒夜的,也不讓人打擾,這理由總說得通。」
希平潑她冷水,「大哥不會悄悄去看你嗎?難道丫鬟不用替你送飯嗎?只要他們一進去,事情不就穿幫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換你來想辦法。」希安不高興的嘟起了嘴。
希平歎口氣,無奈地道,「就說你到蓮池照顧蓮花吧!我會事先通知那兒的管家福伯,讓他替你隱瞞。」
「二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而且我留在朱君宇身旁,也能瞭解飛龍堡的實力和動向,事先做好打算呀!」心頭重擔一落,她高興地整個人賴在希平身上撒嬌。
希平寵溺地笑了,摸摸希安的臉頰,「算你有理。不過,今天晚上你還是要回莊裡用膳,親自對大家說。」
「好,我想辦法離開一下。」希安笑了,解決了事情,心情輕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