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可兒
「曲曲，你還會很不舒服嗎?我可以留在房裡照顧你。」方嬸關心表明。
蕭曲曲淡笑，「只是小感冒，沒那麼嚴重的，睡一覺就會好了，你不用特別來陪我。」
方嬸用手測測她額頭的溫度。「退燒了，鄧醫生真是厲害。既然你想再睡覺就睡吧，看這點滴大概還要半個鐘頭才能滴完，我會記住時間再上來為你拿掉點滴的，」她受過護理訓練，算是家裡的特別護士。
「嗯，謝謝。」蕭曲曲重新躺平，擺出一副要睡覺的樣子。不過在方嬸離開後，她的眼睛就一直睜得大大的，盯著天花板出神，想著能讓自己從這團感情迷霧中脫身的方法。
其實辦法她心中是有的，可是……唉!難道真的只有逃開一途嗎?她希望自己還能找到更好的法子。
浴室裡水蒸氣迷漫，讓人如身在霧氣中。蕭曲曲躺在浴池裡讓熱水逼出一身汗，浴池旁擺著：亞水，隨時補充水分，這是她治療感冒的好方法，幾乎在熱水裡浸泡一番後，她的感冒就好了。
不過往日她用這方法治感冒時，都會打開浴室裡的音響，邊聽音樂邊放鬆心情，但今天她沒有這麼做，只用一室的沉靜陪伴自己，聽得到的只有身體移動時揚起的水聲。
她心情很低落卻有著認命的平靜，結果已經出來了，只是她排拒去接受。不過她更明白自己逃不了，總要面對現實，看看牆上的鐘，他快回來了，也到要做抉擇的時候了。忍不住又歎口氣，她突然很討厭現在這樣長吁短歎的自己，她不是很果斷、堅強的人嗎?怎麼也成了如此軟弱沒用的樣子了?就算她歎再多的氣，事實還是不會改變，認命點接受吧!
蕭曲曲大力甩甩頭從浴池爬起，熱水把她的白皙肌膚蒸成了粉紅色，她用浴巾包裹住自己後打開門走出浴室。
但是才踩出一步，就發現房裡不只自己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楚隨風正坐在床沿等她。
「你洗完澡了!」
蕭曲曲尖叫出聲，整個人再退回浴室裡「砰」一聲關上門。「你……你怎麼跑進我房裡來了?」
「我是想來看你病情怎麼樣了?」楚隨風回答。
「我沒事了，請你離開我的房間，我……要出去了。」蕭曲曲不自然的表示，
「這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你洗澡出來的樣子，你幹嘛這麼緊張呢?」楚隨風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男女有別，你……你還是走開，我想穿衣服了。」
在靜默了一會兒之後，傳來楚隨風不太高興的回應聲，「麻煩!」接著是門大力被關上的聲音。
蕭曲曲再度打開浴室的門，確定房裡只有自己一人，她才走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開始認真的和他計較起男女的分別來，或許是因為她的心不再單純了，所以他們也無法再保有以前那種過於親密的關係了。其實也該是這樣子，總不能在他結婚後，她還跑去他房間佔著他的懷抱取暖吧?一切也該恢復在禮節的規範之下了。
蕭曲曲扯出個苦笑，機械式的吹乾自己的頭髮，為素淨的臉抹上保養品。她動作很慢，邊看著時鐘等待晚餐時刻到來，那也是她要有所決定的時候了!
終於內線響起，方嬸喚她到餐廳吃晚飯了，蕭曲曲穿上輕便的居家衣裳，腳步沉重的下樓。
來到餐廳，楚隨風坐在他的座位上看著公司的報表，沒抬頭看她，但蕭曲曲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好，也許是為了剛才自己趕他離開的關係，而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因為她感冒，因此菜式都偏向清淡。
他沒說話，蕭曲曲也安靜的沒動碗筷，從前他若將公事帶到餐桌上，一定引起她不滿的大聲抗議，但現在她沒有任何意見。
等了會兒，楚隨風終於抬頭看她一眼，神情淡然，「怎麼不吃飯呢?」
蕭曲曲這才開始用餐，靜靜的吃著飯菜，沒去管繼續忙公事沒吃飯的他。她沒有資格管他任何事，她對他說了就該做到，她不斷的在心中告誡自己。
「砰」的一聲，楚隨風驀然闔起了檔案夾，臉色更加陰鬱的開始用餐，氣氛冷沉得令人難受；往日兩人總是嬉鬧的愉快用餐場面似乎已成為許久以前的記憶了。
只是這樣窒悶的氣氛沒持續多久，楚隨風重重的放下筷子忍著怒氣叫道：「該死的，你到底還要鬧多久的脾氣?我不准你再這樣陰陽怪氣下去，我要你馬上給我恢復正常。」
為何他總將自己的改變看成在鬧性子?難道自己在他眼裡就是這樣霸道不可理喻的人?蕭曲曲在心中歎息，正色的看著他，「我沒有鬧脾氣，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都賴著你，應該要獨立了。」
「獨立?灌酒、開窗吹冷風讓自己生病，這就是你所說的獨立嗎?」楚隨風不客氣地指出。
蕭曲曲搖搖頭，「那是我最後一次的任性，我不會再這麼做了，我的獨立就是聽從柳小姐的意見，出國唸書。」她冷靜的宣佈。
「出國……唸書?」楚隨風驚愕。
「沒錯，我想出國唸書，抱更高的學歷回來。」
楚隨風沉著臉，「你以為一個人在國外生存很簡單嗎?你未免太天真了，那絕不是你所能適應的生活。」
「不試試怎麼知道?有那麼多留學生可以做到，我想自己也行，我受了楚家這麼多的恩惠，也該回報你們了，出國深造是最好的路，我學成後就能貢獻一己之力給楚氏了。」
「就算要深造也下需要出國啊，國內多的是研究所。還有，別和我提什麼恩情、恩惠之類的鬼話，爸媽是真心喜歡你，從不想當你的恩人，我們楚家也不需要你的回報。」楚隨風冒火的粗聲回應。
蕭曲曲扯扯唇角綻出一個淡然的笑容，「施恩者可以下望報，但是受人的恩惠，我怎能沒有感恩的心?我長大了，本來就該獨立，難道還讓你們照顧我一生一世嗎?出國是逼我自立自強最好的辦法，若留在台灣就達不到這樣的目的了。」
「柳芝萍昨天才向你提起留學的事，今天你就說要出國，你不覺得自己的決定太草率了嗎?簡直就像小孩子在辦家家酒。」楚隨風批評，不相信這是她真正想做的事。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經過深思的，雖然思考的時間不長，但這真的是我最嚴肅的抉擇，為了我好，你應該祝福我才對啊!」
以楚隨風的神情看來，要得到他的祝福無異於天方夜譚，他能隱忍著不發脾氣已經是個奇跡了。「這種事等爸媽回國後，你再和他們談，若他們肯答應，你就出國吧!」他賭定爸媽一定不會同意的。
蕭曲曲卻很肯定，「楚爸楚媽會答應的，為了做好出國的準備，讓自己能適應一個人的生活，學習如何照顧自己，所以……我打算搬出去住。」她再丟下另一個震撼。
楚隨風瞪著她，眼裡有簇火苗在跳動。「你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說好話留下你或受你威脅。」
蕭曲曲定定地回視他，苦澀蔓延整顆心。「為何到現在你還有這樣的想法?為什麼你不相信我真的想獨立自主?還是你喜歡我當一輩子的寄生蟲呢?我心意已定，不會再改變了，我明天就搬出去!我吃飽了，你慢用吧!」她憤而起身離開。為什麼她都要走了，他還是無法用溫柔的態度對待她呢?
「你這麼想離開，真是為了獨立嗎?還是你要住到佟老家裡，或許你根本就是要和丹尼同居呢?」冰冷話語從她身後撲上。
蕭曲曲頓了下，咬牙回答：「不管如何，那都是我自己找的路，總好過留在這裡看你和情人卿卿我我，你又要我用何種心情去面對你們呢?」丟下話，她飛快的跑著離開。
她說出來了，在他的誤解刺激下，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只是說了她卻好後悔，笨蛋，她怎會連自己的秘密都告訴他呢?傻瓜，她是個大傻瓜!
回到房間後，她不敢開燈，一個人躲在黑暗中，就怕楚隨風會跟來取笑她，或是對她說一些難堪的話語，只希望他以為她睡著了，不會來打擾她。
蕭曲曲坐在床上擁著被，揪心等待著腳步聲響起，只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什麼聲音也沒出現，更沒人來敲她的門。時間過去那麼久了，若他沒來的話應該就下會來了。這令她稍稍鬆了口氣，但湧上的卻是更多的失落感，她明白以他的聰明，下可能不瞭解她話中的意思，結果他竟然沒有任何回應，這代表什麼?無所謂?覺得無聊?還是對她的心事一點都不在乎呢?
她心中另一股聲音飄出，他為什麼要在意她?她不過是楚家養大的孤兒，她的感情關他什麼事?所以他不用管，當然也不必過來關心了，不來看她也可以省去解釋的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