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戲風闕

第12頁 文 / 決明

    「對耶……」風裳衣恍然大悟,原先茫然的大腦如夢初醒。

    「我相信只要你解決三項難題,琅琊自然不會抗拒你的毛手毛腳。」龍步雲笑看風裳衣「偷吃」不成又慘遭宇文琅琊攻擊。

    「真的這麼簡單?」風裳衣欣喜地觀著宇文琅琊,後者硬是別過臉,不應允也不答腔。

    「簡單?你若見過二師兄他爹,就不會用這兩字來看待了。」水瑄插嘴,不忘搖頭輔助字句中感歎的口吻。

    「啊?」宇文弟弟的老爹很難纏嗎?

    「你不妨先從最簡單的地方下手。」龍步雲給子中肯建議。

    「你是指白雲?」

    龍步雲讚賞地頷首。

    風裳衣沉吟。「簡單是簡單,但是我一定得找到白雲呀!這些年來我尋尋覓覓就是為了見他一面……」他嘻笑的臉龐轉為認真,甚至帶有一抹堅定。

    只可惜,在新歡面前吐露對舊愛的感情堅持是得不到任何好下場的。

    宇文琅琊這回撥開風裳衣臂膀所使出的手勁是先前的數倍,幾乎要震倒風裳衣。「不要一直黏上來!」

    丟下決絕的斥喝,宇文琅琊起身,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琅琊,你不陪著風裳衣一塊去見見白雲?」龍步雲挑起俊眉,露出「去掂掂情敵的斤兩也好」的模樣。

    「我可沒有閒情逸致陪他大玩追逐遊戲,他愛找白雲就去呀,省得在我面前礙事礙眼,我正巧利用清閒時候,將心思原原本本放在閻王門上。」宇文琅琊的表情冷冽得令在場三人打起寒顫。

    龍步雲攏攏外褂,遮掩突來的刺骨寒風。「閻王門的事先緩一緩吧。反正我目前毫無頭緒,你不妨與風裳衣去散散心、培養培養感情。」

    「先緩一緩?既然沒頭緒,自然得多下工夫去查呀,怎麼大師兄反倒要我緩?」

    龍步雲瞥了風裳衣一眼,「拜風裳衣之賜,你以為閻王門不會提防點?閻王門一旦起戒心,咱們正巧養精蓄銳地休息一番,待魑魅魍魎鬆懈後再展開行動才是上策。」

    「對對對,這安排好!宇文弟弟,咱們一塊去汴京散散心嘛。」風裳衣纏著宇文琅琊的衣袖。

    「琅琊,寬心吧,我會隨時派人與你保持聯繫,任何閻王門的動靜絕不漏你一份。」

    「好啦、好啦,宇文弟弟——」原先纏在衣袖上的手掌得寸進尺地環上宇文琅琊腰際,並努力朝更上頭的「禁地」而去。

    「吵死了!滾遠點!」宇文琅琊推開風裳衣企圖湊上前的嘴。

    「好好去玩吧。」龍步雲揮揮衣袖,歡送兩名冤家糾糾纏纏的身影離去。

    水瑄確定兩人走遠才遲疑問道:「大師兄,你為什麼騙二師兄?閻王門的最新消息不是已經……」

    緝捕閻王門雖是官府之事,但非正非邪的閻王門行事向來不在意得罪各門各派,在江湖中樹敵無數,偏偏武林中又無人敢與魑魅魍魎正面衝突,所以當各派得知官府竟然大刀闊斧針對閻王門,無不擦亮雙眼,等著看龍步雲將叱吒江湖的閻王門給剿個乾淨,其中更有暗地裡提供消息者,意圖藉此拔除眼中釘。

    龍步雲捧起茶輕啜一口。「告訴琅琊,再讓風裳衣從中破壞?倒不如讓琅琊絆住風裳衣的一舉一動,成效比叫琅琊去查閻王門底細來得驚人。」

    況且,他開始認為風裳衣先前表明的「白無常」身份恐怕有幾分真實性。

    倘若風裳衣正是探子回報的資料中那名身懷異能的妖人。

    +++

    進出汴京城客棧的次數太過頻繁,讓風裳衣及宇文琅琊甫踏入客棧大門便受到意想不到的熱烈歡迎。

    「漂亮客倌,您找著『宇文弟弟』啦?」店小二一見到熟客上門,親切又不失貼心地招呼。

    宇文琅琊蹙眉瞪向風裳衣,他非得向所有陌生人洩漏這噁心的暱稱嗎?!

    風裳衣忙不迭搖頭,「我沒有大肆宣傳!」

    「那為什麼店小二會知道?!」宇文琅琊咬牙切齒。

    「這……」風裳衣搔搔頭,笑臉轉向店小二。「小二哥,我不記得有告訴過你,我準備去找宇文弟……呃,宇文公子的事吧?」

    「您是沒有告訴我,但前幾日您追著宇文弟弟的後腳出去時,嘴裡不斷嚷嚷著『我要把宇文弟弟找回來』,沿途猛喊,現下大街小巷裡誰不知道『宇文弟弟』的稱呼呀?」

    「又是你幹的好事!」宇文琅琊低斥的字眼從牙縫間進出。

    「當時我是毫無意識的嘛。」風裳衣委屈地辯駁,他壓根不記得自己做出這麼偉大的事跡,難怪他回過神之後,人不但站在龍府門前,嘴巴也覺得好渴咧,原來他喊著同樣一句話長達數十里。

    宇文琅琊不願繼續站在客棧大廳丟人現眼,直接交代:「兩間上房。」

    「只剩一間,宇文弟弟。」店小二笑咪咪地接話。

    十來天前,不知哪個道上兄弟將對街的迎賓樓給拆得乾乾淨淨,導致迎賓樓得修復上好幾個月,原先兩家客棧瓜分生意,現下他們客棧成為獨佔的一家,生意好得不得了呢。

    「一間就一間!帶路!」

    店小二領著兩人上樓,突地憶起重要的事,對風裳衣道:「漂亮官倌,上回您說先不用查的那兩個人昨夜還在咱們客棧裡打尖住宿哦。」

    「真的?人呢?!」白雲和紅豆仍留在汴京?

    「早上便退了房,不過我聽到紅衣小娘子吵著要瞧瞧汴京西街的謝家小姐拋繡球招親,白衣公子雖沒答應,但我想小娘子再糾纏一兩句,他就會點頭了。」店小二提供最新情報。

    「拋繡球?什麼時辰開始?」

    「午時。」

    「我明白了,小二哥,多謝啦。」風裳衣送上甜蜜笑容外,也塞給店小二一錠份量頗重的銀兩。「要是有最新的消息——」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立刻通知您。」店小二上道得很。「兩位好好休息,有需要再吩咐一聲。」

    門扉掩上。

    「若紅豆想留在汴京看熱鬧,白雲不可能不依她。照這情形,今天午時前若沒尋到他們,恐怕一切又得從頭開始。」風裳衣自顧自地說著。

    「找著了他們,你打算對他們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風裳衣偏著頭沉思,「道歉吧,這是我欠他們的。」

    「道歉?我以為你——」

    「以為我尋找白雲,就為了將他從紅豆身邊搶過來?」風裳衣讀出宇文琅琊臉上明白可見的心思,笑著搖頭。「我只想見見他們,知道他們兩人都好就心滿意足了。」

    「你為什麼要道歉?你做錯了什麼?」

    風裳衣反問:「你真想聽?」不待宇文琅琊回答,他又苦笑道:「也好,趁著我倆還沒有愛到死去活來之前,讓你有個重新抉擇的機會吧。」否則一旦深陷,接睡而來的麻煩事只會增而不會減。

    宇文琅琊不明白他話中的涵義。

    「我說個故事給你聽,聽完了,我自會清楚分辨你的真實心思。記住,不要移開你的眼睛,看著我……」風裳衣扳正宇文琅琊的臉,兩人鼻眼相對。

    他牢牢收覽宇文琅琊瞳間的一切,眨也不眨。

    「有個活潑可愛天真善良到無法無天、無能為力的漂亮小男孩——」

    「那小男孩該不會在說你自己吧?」宇文琅琊打斷他。

    風裳衣笑得好神秘,對於聽故事者的插話完全不理會,繼續道:「十歲那年,老天無眼,竟然讓如此可愛的他患上不治怪症,所幸天理昭彰,終於在半個月後,怪症不藥而癒,謝天謝地。」

    「不是說不治之症嗎?我看倒好得挺快嘛。」宇文琅琊已經斷定故事中的男主角就是風裳衣。

    「說好倒也不算全好。病癒之後,俊美的小男孩發現自己變得不一樣了。睜開雙眼,眼前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像人非人;似妖似魔。剛開始小男孩很害怕,日子一長倒也習慣了,直到有一日那些怪東西都消失不見,他突然發現更有趣的事。」

    宇文琅琊這回倒相當配合地不發言。

    「他從每個人眉宇間讀到很特別的玩意兒,藉著這些玩意兒,他看到了好多好多新奇的事物。『隔壁家的茅屋今晚三更會起火燃燒』、『王大伯養的一窩小豬會讓野狗給溜進圈子裡叨光』、『爹的酒罈子會被玩耍的孩子不小心打破』,一切看似平常生活的情景,三天之內,一一成真。」

    預知能力?宇文琅琊腦海瞬時閃過這個念頭。

    「小男孩好驕傲,『全村子裡只有我一個人看得到』,當時他是這麼告訴自己。接著他能看到的越來越廣、越來越多,也不僅僅限於三日之內會成真的事。小男孩不知收斂,仍告訴週遭的玩伴那些即將發生的事,將這些未來當成玩笑話……」

    難怪水瑄受傷那次,風裳衣事先就告誡他有血光之災。

    「『小狗子,你得當心哦,今晚吃飽點,否則明天以後就什麼也甭想吃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兒時玩伴死訊時所說的戲言,你猜怎麼著?」風裳衣似乎已無心留意字句中的「小男孩」直接汰換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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