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決明
黃智安則揪住張耀中的衣領,「你!你對千蝶做了什麼?!為什麼會惹她生氣?!」毛手毛腳動到他未來小姨子的嫩豆腐上?!飢渴到這樣令人髮指、欠人海扁的地步?!別說他黃智安不挺男性同胞,而是踩在女方的地頭還敢放肆,他不英雄地跳出來吠兩聲,等會駱麗心當他是一丘之貉,連他一起打!死道友不死貧道,兄弟,你為國捐軀吧!
「我什麼也沒做呀!」張耀中好委屈,直嚷冤枉。他只有在心底肖想著美麗綺霓的畫面,想那雙白玉小手會有多滑嫩,握在手裡會有多銷魂……難道想想都不行?意淫是上帝賜給全天下男人最光明正大的權利及義務呀!
「你還嘴硬!」情侶檔又異口同聲喝出一模一樣的句子。
「他……真的什麼也沒做……」駱千蝶想替張耀中解釋,但情況一如以往,她的句子立刻又被截住。
「沒做你會打他?!」駱麗心壓根不信。她妹妹溫柔可人,別說打人了,連發脾氣的次數,五隻指頭就數得完!
「我……我也不知道……我的手自己……」駱千蝶怯怯舉著自己像突然自律神經失調的左手。剛剛電光石火的瞬間,只感覺像有人強握住她的手去打人——
倏地,她杏眼圓睜,似乎在那一眼,她看到了一切答案!
她纖柔的手腕間,纏了好幾圈半透明的銀色細絲,在日光燈的照射下,像條閃閃發光的細蛇,很容易就教人忽略它的存在,畢竟它是那麼的輕軟——
蜘蛛絲?!
難道說,搞鬼的人是黑絡?!
廢話!除他之外,還有誰有本領吐一堆蛛絲來耍弄人?!
駱千蝶才正這麼想,這回紮實感覺到又有一道其輕的束縛捆繞住她的腳踝。若不是她已經心有懷疑,根本也不可能察覺。
只是察覺並不能代表她懂得黑絡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她還在猜測,纖踝上韌度超強的「生物鋼」卻先行一步用力前扯,駱千蝶猶如一尊被絲線操控的傀儡,舞動起手腳——正確來說,是她被蛛絲纏上的右腳朝前方一頂,精準無誤地踹中張耀中的鼠蹊部。
「哇——」淒厲的慘叫響起,足見那一腳力道十足。再中偷襲的張耀中摀住被踢疼的下體,一蹦一跳一蹲一站地等待漫長的痛楚過去……
這一回,駱麗心和黃智安沒漏看任何細節,他們都不敢相信——
真的是千蝶無端端出腳傷人?!
那個好溫柔好溫柔的千蝶?!
那個好甜美好甜美的千蝶?!
那個連要打一隻蟑螂都會抖散一身纖骨的千蝶?!
「你、你們看到了吧……我是無辜的……」張耀中在哭,不知是委屈含冤待雪,還是被踢到的重要部位疼痛未消。
「千蝶?」
「對、對不起,我、我頭痛!」駱千蝶像個做錯事只想逃避現實的壞小孩,鴕鳥地摀住自己的耳朵,沒勇氣再去接收大家質疑的目光及拷問,躲回私人房間裡——
目標黑絡!
☆☆☆☆☆☆☆☆☆☆☆☆☆☆☆☆☆☆☆☆☆☆
「黑絡!你給我出來!」爆怒才吼出口,駱千蝶趕忙掩住菱嘴。她差點忘了,房門外還有三個人。
她壓低了嗓,可是氣焰沒滅半分,「你立刻出來,給我解釋清楚!」她扯起手腕上及腳踝纏捆的「證據」,小臉氣得圓鼓鼓的,像顆暴躁小跳蛋。
「一、二——」
「我一直在你面前呀,又沒躲又沒藏的。」黑絡變回蜘蛛,連著一條細絲,懸在她面前晃動,擺手擺腳,算是向她打招呼。
「呀?!」沒有心理準備——也似乎永遠不可能有心理準備——的駱千蝶嚇得一拂手就將他撥甩到牆上。幸好黑絡此時是只蜘蛛,否則這樣的衝撞力,還怕死不了嗎?
「你溫柔一點好不好?對那個矮個子就輕聲細語的,對我就張牙舞爪。」黑絡邊抱怨邊恢復成人形,從她的床鋪上爬起來,拿起薄被包住他勻稱健美的身軀——這是駱千蝶的強烈要求,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不准他變成蜘蛛,而他變成人的時候,不准讓她看到任何兒童不宜的畫面。
「你這是什麼意思?!」駱千蝶沒聽出他那句埋怨充滿醋味,只顧著問罪。她攤開手掌,幾綹粘纏成一坨的蛛絲擺在他面前。
黑絡連瞄也不瞄,只看向她,「沒什麼意思,想試試自己結網的技術有沒有退步。」試完以後,覺得自己的功力已經出神入化,要捆哪裡就捆哪裡,從不失手,給自己拍拍手。
「要結網,我整間房間還讓你結不夠嗎?你這次結在我手上腳上,還拉著我去打人,擺明就是故意的!」她的房間根本有一半都成了他的巢穴,都快變成電視電影裡荒郊野外的破屋破廟,要進去之前還要撥開一大堆蛛網!有時巢穴上還掛滿了小蟲子小蒼蠅,那景象看起來說有多惡就有多惡!雖然她都會拿餅乾和食物給黑絡吃,他也讚美那些東西的滋味比昆蟲好,可他就是改不了狩獵的習性,就算抓來不吃,也要滿足他血液裡的獵人野性!害她都不敢讓姊姊進她房間,就怕姊姊又以為她是因為失戀打擊而自我放逐、自甘墮落,讓房間亂成一片廢墟……
「呀,被發現了。」對,他就是故意的。
黑絡一點也沒反省。
他就是不高興、他就是不喜歡、他就是看到矮個子就一肚子火——你教一隻蜘蛛怎麼對待礙了它眼的傢伙?講道理嗎?哈!
「你、你——」駱千蝶喘著大氣,頗有肥皂劇裡,被不肖子孫氣到準備咯血身亡的老員外架式,而黑絡扮演起「不肖子孫」也有十成十的相似度。
「你太過分了!你這種行徑和每天晚上就出動咬人的臭蚊子有什麼不一樣?!」駱千蝶沒去深究黑絡為什麼會找張耀中麻煩,只當他是一時興起。
「差多了。蛟子還會吸幾口血,我呢?我什麼也沒得到。」只除了一肚子悶氣——尤其看到她殺進來替矮個子出氣,他更嘔了!
「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而去偷襲別人的皮肉,沒什麼不一樣!」臭昆蟲!
「你很心疼嗎?」黑絡雙手環在胸前,氣勢壓過了她的。
明明是她要質問他的,不該反而被他此時肅然的神情給嚇到——
但是,駱千蝶發現自己原本扠在腰上的雙手率先背叛了她,怯懦地縮在臀後,像一個稍息站好的小學生,準備讓老師好好訓斥一頓……
「你很心疼他嗎?」黑絡逼近她,非要從她嘴裡聽到一個答案。「我讓妳打他,妳心疼了?」
「這……不是心不心疼的問題,也無關捨不捨得,是……這樣很沒有禮貌呀!」駱千蝶沒被打斷話,還是不太習慣。要是換成了和姊姊講話,她大概只到那句「這不是心不心疼的問題」,就直接被搶去發言權。但她現在面對的是黑絡,一個會捺著性子聽她說完話的男人——
她做個深呼吸,「我從來沒有像個潑婦一樣賞人巴掌,而且還是這樣沒理由沒原因的打人!我姊姊一定以為我生病了……我對張先生好抱歉,也覺得很丟臉……重點是,最後那一腳踢到的地方……」天,她應該先去洗個腳才對的!那種觸感,好噁心——
看著駱千蝶滿臉無辜又委屈的模樣,黑絡知道她不是氣他為己之私而小人地痛毆張耀一掌一腳,而是氣他害她在家人朋友面前丟了臉。
黑絡執起她的手,替她呼呼掌心的紅。張耀中臉上被烙了那麼紅的五指印,疼的可不單挨打的張耀中,打人的也很疼哩。
「對不起。可是這三個字只針對你,至於那個矮個子,我沒有任何抱歉。」誰教他要那樣看她,意圖太明顯了,看了就有氣。若非顧忌到她,他早就像對付賊男人一樣料理矮個子,先打包再丟下樓去!
「你……你倒好,一句對不起就了事,我要怎麼面對姊姊的逼問呀?我根本想不出什麼好借口來解釋我打他一巴掌的原因。」她真的開始頭痛起來了。還有那一腳……
「有什麼好解釋的?他誤會你不是更好,省得以後對你死纏爛打。」黑絡冷哼一聲。
「做人哪有像你說的這麼簡單,有時表面功夫很重要的。」做人不比做昆蟲。
「你是指虛偽?」
「對,就是虛偽。有時為了顧及別人的感受、別人的尷尬,都必須小心應對。難道你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和需要嗎?」駱千蝶反問他。
「我?」黑絡笑了笑,「沒有。我不需要對任何人虛偽。我從來不知道別人的感受、別人的尷尬是什麼。在我之前的生命裡,我是一個只活在我自己世界的人……或者該說,蜘蛛。我只要讓我自己覺得滿意自在就好,在『那裡』,沒有人有資格管誰在想什麼,更不用為了怕誰討厭誰,就必須委屈自己的想法迎合別人。」他突然捧住駱千蝶的小臉,兩隻拇指按在她的眼眶下方,作勢要替她擋眼淚。「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妳看妳,又要哭了。」才這麼說完,還真有顆眼淚滲進了他的指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