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鏡水
「妳!」差點又惱暈過去,殷燁用力地撇過臉,下定決心不再理會她,以免自己被氣死!
她微微側首,唇邊揚起一抹奇異的笑。接著又用那種吊兒郎當的神情開口:「哪,好啦,我教你,我沒說不教嘛。」急什麼呢?
聞言,他才告誡過自己別睬她的提醒馬上被遺忘,很快地走到她身旁,張大瞳眸:「妳要讓我學武了?」
「我從頭到尾沒說不讓你學啊。」她眨眨眼。
「那妳趕快帶我去找師父!」他知道鏢局裡有很多功夫厲害的武師!他激動地拉住她的手。
她臉上笑容未變,一個輕抖腕節的動作掙脫了開,「找什麼師父?你師父就是我啊!」站起身,她越過他走到木櫃旁。
殷燁呆了下,總覺得剛剛明明有抓到她的感覺,怎麼一下子手裡就空了?沒想那麼多,只以為自己是一時錯覺。
「我不想當妳徒弟!」一個女人,一個女人能有什麼作為?他需要的是能讓自已更加強大的力量!
她瞅著他,半晌,蹬蹬蹬,後退了三步。
「你不想當我徒弟?」她英朗的眉變成了哀怨的八字型,撫著胸口傷心道:「你怎麼這麼無賴?咱們明明就在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彼此交換過血了,你現在居然翻臉不認?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不相信我,虧我還救了你兩次……」嗚。
沒料到情勢會往如此地步發展,他錯愕,霎時傻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她要哭了嗎?
只聽她狀似抽噎道:「你看起來這麼乖巧,怎麼淨會做些過分的事?我沒說我是男人,是你自己錯認,還誣賴我扯謊……我知道我長得不美,不夠漂亮,所以無法讓你看出是個姑娘,都怪我行了吧?這也算了,我辛苦救了你,你沒給我磕頭道謝,還對我又吼又叫!之前吵著要我收你為徒,我好心答應了,你卻又反悔……嗚嗚……」她端起衣袖遮臉,扭扭捏捏地抽著肩膀,語音顫抖,配合著一身男裝,整個景象實在是……不倫不類。
殷燁慌了手腳,沒想到會把她弄哭。
仔細想想,她的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一直都沒好氣,好像錯的是自己?
可是她真的很讓人發火……但他確實沒道過謝……誰教她老愛不正經……不過他也好像對她很凶……
他忍不住抱頭,年幼的腦袋都快噴爆了!
「我也不求你什麼……只是希望你喊我一聲師父……當然你想要學些什麼,為師的定不怠慢……」她從袖下發出聲音,像是非常困難地才沒走調。
他咬咬牙,雙手鬆了又握,站立良久,才從唇縫小小聲地喚道:「師……師父。」總之先安慰她再說,叫個一兩聲也不會少塊肉,男子漢要能屈能伸,不要像女人家這麼麻煩!
「啥?我沒聽到。」她又吸了吸鼻子。
他抿唇,深深吐了兩口氣,憋道:「師父!」
「乖——這才是我的好徒弟嘛。」哇哈哈,聽到啦!聽到啦!她是師父啦!輕鬆放下手,她的臉上帶笑,哪裡有在哭泣?挑了挑眉,她愉悅地對上他震愕的神色,道:「哪,咱們打個商量,你每日要是乖乖地跟夫子做完早課,我午後就會親自教你武功;若你不要,那麼你什麼也學不到,只能在這書房裡從早坐到晚,如何?」
「妳、妳……」又耍他!他指著她,瞠目結舌,手指抖抖抖,不是因為冷。
「我什麼?我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師父對不對?」微笑地替他接完話,她壓下他無言指控的手,「呀,我想你一定是答應了。看,你都感動得全身顫抖了。」欸,她受不起,只要小小一點抖就好。
「妳——」一口怨氣塞住他的胸腔,險些翻白眼。
「就說你弱吧,這樣就倒了那怎麼行?」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好了,我會吩咐楊伯多給你補補,去去,去那邊歇著。」真是。
若無其事地就要往外走,她不忘回頭叮嚀:「我剛說的事,明兒個就開始喔。」
「咚」地一聲,房裡的人終於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她住後偷眼睇了賺,搖頭道:「這麼快又睡著了?」跟上次一樣。「雖然我叫你歇,你也找張床嘛!睡在地上多難看……你定是累壞了。得了得了,我不在這邊多嘴吵你了。」哎呀,她的心腸好像太好了。
殷燁趴在地上捏緊自已拳頭,用最後的殘存意識告訴自已——
絕對不再喊她第二次師父!
***
陽光明麗,微風和煦。實在是個太適合在外頭舒展拳腳的天氣了!
「過來啊,你還杵在那邊幹啥,想當門神?」容似風站立在庭園中,一手掌心不知有什麼東西在動。
臭婆娘!講話就講話,老愛多幾個字念人。殷燁瞪了她一眼,走上前,才看清楚她左手有只小小鳥。
將弄得鬆軟的細饅頭肩餵給白色的小鳥吃完,她抬眼:「哪,咱們從基本功開始學,你可能會覺得辛苦些,但要是連基礎都學不好,那麼後面的也就甭談了。」!
「妳把話講得那麼好聽,我怎麼知道妳是不是根本什麼也不會。」他壓根兒就不信她能有多少斤兩。
她睇他,半晌,才緩道:「這隻小鳥,前幾天就唉唉叫,我覺得不對勁,後來才發現它受了傷,便將它帶回房裡照料。」她指著身旁一棵粗壯的樹:「看到沒,鳥巢就在那裡。」很高很裡面的那裡喔。
「妳跟我講這個幹嘛!」這樣也可以扯到鳥身上。
「欸欸,徒弟啊,你是不是肝火上升火氣大啊?」去抓把藥吃吃看會不會好點。她歎口氣:「我只是要你看看那巢,是不是很高啊?」
他皺著眉,抬首望了下。那高度約莫五、六個成人,沒有特別的長梯,肯定是上不去。「是很高,不過那又怎麼樣?」
「你能構得到嗎?」她問,唇瓣微勾。
「怎麼可能!」這不是白問嗎?他甚至沒比她高。
「喔……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把小鳥帶下來的?」她側首。
他輕楞,隨即很快地說道:「妳拿把梯子不就爬上去了嗎?」簡直廢話。
「梯子?」她呵呵低笑,「我怎麼不記得自己家裡有這種玩意兒……」話尾未落,她不正經的神情倏地一變,「你可要睜大眼睛了!」她一提氣,踢向樹幹屈膝輕踩,整個人瞬間拔高!
只見她沒用什麼力人就已在樹腰處,再在略粗的枝上一點足問,身影躍得更高,僅是眨眼間,就到了那鳥巢的旁邊。
殷燁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怔愕住!他像是只瞥到她身上的黑衫微微飄動了下,揚起了些許的風,還沒反應過來,她人就已經消失在他眼前。
幾近吃驚的昂高頭,他看見她小心地將手中的小鳥放了回去。
「妳……妳會飛?」他下意識地喃道,話一出口就馬上脹紅著臉暗罵自已。
傻子!她是人啊!又沒長翅膀,當然是不會飛的!他問了什麼怪話?等會兒又要被她嘲笑了。
容似風聞言,卻只是站在上頭,搭住主幹,居高臨下地瞅著他,笑道:「怎麼,你也想飛嗎?我可以教你喔!」
「教我?」他杵在底下擰著眉。
「是呀。」她揚聲而笑,一個旋轉,身子便彷彿與週遭的氣旋同舞般落在他面前,姿態好看得緊。撣了撣袍上的葉子,她道:「我是你師父啊!」師父傳授徒弟,天經地義。
殷燁沉著臉。剛才她那手功夫的確嚇了他一跳,證明了她不僅僅只是個會唬人的草包。
真的得跟她學嗎?可現下,他既沒別的方法,也找不到其他人幫他。
如果她能讓他變強、變厲害,那麼他也不用在意這麼多吧?
畢竟他最重要的事,是……
「徒弟,你的眼神好可怕。」她搖搖頭,蹙眉道:「我要你背的佛經你背了沒?」善哉善哉。
「沒背!」他又不作和尚,做啥念那種玩意?
「嗄……沒背啊。」說得也是,她本來就料想他是沒什麼興趣的。揮揮手,她道:「那就別背了,你以後每逢初一十五去祠堂打坐靜心好了。」比較有用。
「什麼?!」又隨便替他決定!「我不去!」他用力地別開臉。
「你不去?」脾氣真大,「好了好了,我陪你一起去,這樣行了吧?你這小子就是愛撒嬌……」
「誰愛撒嬌了!」他赤紅著雙頰反駁。這臭婆娘老把他當小孩!
「誰應了聲就誰愛撒嬌嘍……」她轉著眼眸,不理會他的怒氣。「啊啊,再跟你閒扯下去就吃晚膳了。」不行不行,得快辦正事。
「到底是誰在閒扯?」殷燁受不了地低咒一聲。
雖然他故意很大聲,但她假裝沒聽見。「要把武術練好,基本功是很重要的……我讓你看的那個人體筋脈圖,你記起來了嗎?」
「……沒有。」他皺眉。原來那也是有用的嗎?
「唉。」她深深地歎一口氣,「徒弟啊徒弟,你這麼不用功,要怎麼把為師所教導的武功發揚光大?」擺擺手,表現自已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