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錦瑟
後,一抹驕傲的氣息凝在他眉問,渾然天成。
席淨衍的話,宮日光自然懂得。她的美貌不正使她不讓教授有所刁
難的一大關鍵嗎?
「恕我冒昧,為何你要在夜未民工作?」不想讓話題停在自己身上,
宮日光轉了方向。
「先說說你對這類人的觀感,我再回答。」席淨衍反將問題丟給她。
「我沒什麼看法。」又不是她的工作,她哪來的觀感。
「沒有交集自當沒有感覺,如今我就在你面前,你不妨說說我。」
「你……」宮日光停頓幾秒,注視席淨衍的雙眼,而後她說:「看你的穿著不凡,不只是將名牌穿在身上而已。你是個天生的衣架子,更懂得穿著的藝術,這也許是與生俱來的,要不就是從小受過良好的訓練。加上你的談吐不俗、氣質優雅,一舉手、一投足都在在顯示你是個受高等教育的人,所以我大膽地猜測你的背景雄厚,而會來夜未眠工作,應該是純粹打發時間……或是為了躲避什麼?」一口氣說完,她深呼吸後,喝著她的最愛——柳橙汁。
席淨衍唇上掛著的微笑一直沒消失過,他的心正在為宮日光說的
話喝采,只差沒雙手拚命鼓掌以示讚賞。
「我幾乎想為你鼓掌,每個學畫的人難道都跟你一樣有雙看透人心
的眼?」只消幾眼,就把他看穿,席淨衍對宮日光的好感又多了許多。
「不,我只是隨便猜猜,猜錯還請包涵。」官日光謙虛地說。
「日光,你對任何人都這麼冷淡嗎?」
「冷淡?」顯然宮日光被席淨衍的問題嚇到,她喃喃自問:「我有嗎?」
「你沒有嗎?還是只是針對我一人?」
「很抱歉,如果我有的話。可是我不知道怎樣算是冷淡。」向來和善對人的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她。
「你的白天跟晚上有些不一樣。」
「你把我說的好像是吸血鬼,我哪有這麼大的變化?」連她都不覺得自己有所改變。
席淨衍盡量描述清楚:「不,該怎麼說呢?晚上,你的眼神看來有些朦朧、神情帶點恍惚,雖然你仍在我面前,卻讓人摸不著邊際。你曉得天上的星星嗎?」
「星星?」她望向窗外的天空,大白天哪裡看得見星星。
「光速是最快的,所以遠在不知幾億光年外的星星,才有辦法將自己的光芒傳送至地球的天空上讓我們看得見。但僅止於看而已,如果想要上去一探究竟,就要飛到幾億光年外了,你就像是星星,你的光在我面前,可是心卻不在我身邊。」席淨衍一雙黑瞳,似乎正在透過她的光芒,窺視她的內心。
宮目光笑得天真:「說得這麼深奧,害我都不懂了。」又是吸血鬼、又是星星的,她有這麼恐怖嗎?
席淨衍握住她的手:「你懂,不要裝不懂。」不讓她有些許的退縮。
宮日光想抽回,卻讓他握得更緊。「淨衍?」
「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連星光也不留給我。你喜歡我嗎?」
「喜歡。」宮日光認真地回答,因為他的外表。
「除了容貌,還有別的嗎?」席淨衍第一次對女性有了動心的感覺。
「除了容貌外,再加上一點點的你。」席淨衍的態度攀上她心頭,害她有些緊張。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的內心讓我很好奇。」她誠實地表達出自己的感覺。
幸福的感覺悄悄爬上席淨衍的心頭,停在他內心深處的一角,漸漸擴大,然後溢滿全身。
「這樣我們都向前跨出一步了。」他笑得極為溫柔。
她又將話題突然一轉:「你好像沒近視,為何要戴眼鏡?」
席淨衍自然地推了推鏡架說:「在人群中我很喜歡戴,因為我不喜歡正視一個人,所以只好透過眼鏡了,這算是一種鴕鳥心態,戴上眼鏡讓我覺得有種安全感。下午我們去郊外逛一逛?」
「交通不方便。」宮日光以此回絕,她其實比較想回去畫畫。
「我有車子,就停在附近。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席淨衍沒讓她有拒絕的機會。
宮日光偏頭想了一會兒道:「沒有。」
「你不認為外出找靈感也是一件好事?」他提議。
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宮日光忽然說:「中正紀念堂!」
席淨衍感到詫異:「為什麼?」
「想去懷念一下,可以嗎?」據蕭雲說,她母親與父親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就在那裡。
「當然。你想去那裡,我們就去那裡。」
一名年輕人昂首闊步地走進董事長辦公室。
這裡是位於宮氏建築大樓的最頂層,能上來的人少之又少,而能不敲門就進入的除了董事長外就只有這名年輕人。
他是宮蕭雲,是宮力豪最小的兒子,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董事長,這些文件請您過目。」宮蕭雲遞上一副文件夾。
「蕭雲,明天日光會來吧?」宮力豪年約七十,卻因為養生有道,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他的老態。
「會的。董事長,我通知過她了。」宮蕭雲笑著說。
「那就好,好久沒見到她了。唉,都是你當初答應讓她自己一個人住外面的,否則現在也不會為了見她一面而大費用章了。」宮日光是他第一個外孫女,加上她的父母已過世,他對宮日光的愛護更是深切。
「董事長,日光比較早熟,我想她一個人也能好好照顧自己的,您老人家就別操心了,日光都二十二了,不是小孩子了。」宮蕭雲提醒著。
「二十二?這麼快啊……她有男朋友嗎?」
「沒聽日光提起過,應該是沒有。」
「如果沒有的話,那後天就幫她介紹一個好男人,哈哈!」宮力豪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主意。
「需要這麼快嗎?日光才二十出頭,太早了些。」宮蕭雲口氣有著嚴肅。
「怎麼你這個舅舅比我還放心不下?不用擔心,我一定會介紹個青年才俊給日光認識,當然也不是要她立刻就嫁人,總要留點時間讓他們交往交往,你說對不對?」
宮蕭雲沒有答腔,他的心思已飄遠。
廣闊的空地、宏偉的建築、舒爽的涼風……宮日光不禁伸了伸懶腰,深呼吸一口空氣。
席淨衍漫步在她身後,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點著煙。
在他認識的女人中,宮日光是第一個要來中正紀念堂的人,這裡對他來說沒什麼特別之處,為何獨獨她情有獨鍾,是為取材?或是其它?
宮日光含笑看著四周的一景一物,心思遠揚……
官楊雨是宮日光的母親,和她一樣喜愛畫畫。宮蕭雲告訴她,她父母便是在這裡相遇,一個來畫畫、一個來觀光,卻意外地相遇、相戀。
她專心注視著這裡的一切景物,想著從前。那時她家一家三口還常常來到此地遊玩,如今只能懷念了……
「你好像挺喜歡這裡?」
「喜歡?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近十二年來我第一次再度來到這裡,對這裡沒有什麼強烈的感覺,只是單純地……想來看看,看看這裡有沒有任何改變。」迎著風,宮日光任由風吹拂,拂得她一頭長髮飄揚:「有時候覺得人是種很奇妙的生物,也相當矛盾。為了喜歡,他們可以做出平常做不到的事情;為了喜歡,寧願捨棄原本的一切;為了喜歡,會更加倍努力……這一切都是為了喜歡。」
「那是因為喜歡給了他們生活的動力。」
「我和他們雖然相處十年,但真正對他們的記憶,卻短得可憐,我甚至還來不及為他們做些事情,他們就離我而去……我喜歡他們、愛著他們,可是我們卻永遠地分開了,永遠……」她的眼眶有些濕潤,趕緊低下頭。
「日光……」席淨衍扳過她的身體,看見她兩行淚珠如雨下。他清楚她在想什麼,卻說不出安慰的話。
宮日光主動抱住席淨衍,大聲地哭倒在他懷中。
「我真的好想好想他們……」
席淨衍閉著眼睛,貼近她的發說:「我知道……」
涼風一吹,似乎也帶走煩人的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宮日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說:「對不起,讓你看見我失態的一面,我很少這樣的。」泛紅的雙眼,一時間仍是迷惘的。
席淨衍笑笑,很自然地問:「那還有誰讓你這樣靠過?」
「外公和蕭雲。」
「蕭雲?是你的親人?」他對這名字很有印象,因為先前宮日光就曾提過。
「我舅舅。」
「你沒喊他舅舅?」
「蕭雲才大我五歲,比較像我哥哥。」
「為什麼?」
「我母親是外公最大的女兒,而蕭雲是最小的兒子,他們相差了二十歲左右。」
「我能見見你外公嗎?」席淨衍的腦中忽然浮現這麼一個念頭,不過他最想見的人是宮蕭雲。
「做什麼?」
「認識罷了。明天你不是要回去,就帶著我吧,反正我哪也不能去。如何?」
「是沒問題,就怕你到時覺得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