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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金萱

    「我女兒很漂亮又聽話,不管巖哥要她做什麼,她一定乖乖地聽話。」

    他拚命想說服眼前冷峻的李巖,只求他能放自己一條生路,但李巖臉上的表情卻始終如一,一點軟化的跡象都沒有。他心慌的想出了另外一個辦法。

    「如果巖哥信不過我的話,那麼再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想一定有很多酒店願意僱用我的女兒,到時就能把欠你的錢全部還給你。」他迅速的說,殊不知自己正在火上加油。

    「阿巽。」李巖倏然開口,「廢了他的右手。」

    「不!」

    「架著他去找他的女兒把她帶過來,如果找不到人的話,把他的左手也給我廢了!」李巖不為所動的繼續將話說完,接著轉身就走。

    身後求饒的哀號在一瞬間變成淒厲的慘叫……

    ***葉紫撐著幾乎一碰床就能睡到九重天的疲憊身體,半閉著雙眼,拚命的想將書頁上突然變得會跳舞的文字塞進早已打烊的腦袋瓜中。

    在她三坪大小的房中,除了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張椅子和一堆高中教科書及幾套以細繩懸掛在牆邊的制服外,幾乎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但她卻很滿足現狀,並打從心裡覺得這種生活正是她要的,即使每天累得連做功課、準備考試的時間都沒有。

    時值高三的她,正面對關係著未來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能否有順遂或光明的未來皆繫於此時,所以即使工作再累,她都不忘逼自己複習每天在學校老師所教過的課業,以增強記憶。否則以她有限的讀書時間,她拿什麼去跟人家擠國立大學的窄門?

    想到聯考距今只剩一百多天,她昏昏欲睡的腦袋瓜頓時清醒了一些,但依然不足以震住那書頁上跳舞的文字。葉紫疲憊的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

    瞬間,初春的冷風夾帶著寒意闖入她溫暖的小窩,振作了她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同時也讓她猛然打了個寒顫。

    好冷!

    但這樣才不會讓自己輕易睡著,也正是她要的最好提神劑。

    用力的呼吸一日冷空氣,她先走到牆角穿起學校的外套,然後才回到書桌前打算認頁的看書,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緊隨其後的則是令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聲音。

    「阿紫開門,阿紫?」

    聽兒門外的聲音,葉紫頓時渾身一僵,所有的瞌睡蟲與疲憊在瞬間消失不見。

    阿爸?

    他怎麼會突然跑來?難不成又是來跟她要錢?但是他都已經半年沒再出現在她面前了,她以為……

    「阿紫、阿紫!」

    劇烈的敲門聲夾帶鼻音濃重的聲音,讓葉紫不山自覺的瑟縮了一下,阿爸他是不是又喝醉了?她該不該開門讓他進來?給他錢事小,畢竟錢可以再賺。但是如果他又動手打她呢?她不怕痛,怕的是若這回又被打得三天下不了床,她的工作、她的學業該怎麼辦?

    聯考將近,她的身體根本就沒有本錢,可以再次承受阿爸過去曾經對她施加過的暴力,她該開門嗎?

    「阿紫,開門……阿爸就快要死了,你再不開門的話,恐怕……連阿爸最後一面都看不到。」

    劇烈的敲門聲突然停止,門外的人語氣中的痛苦、絕望與哽咽變得清晰可聞。

    葉紫先是一愣,隨即驚嚇的由椅子上跳起來,直衝向門口,猛然將上鎖的房門拉開。

    死?什麼意思?!

    「阿爸,你……」她激動的聲音在目擊門外三名橫眉豎口口的男生時,戛然而止。

    「阿紫、阿紫,你一定要救阿爸,你若不救阿爸的話,阿爸一定會死的,阿紫,你一定要救阿爸。」一見女兒,葉國兆立刻用沒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哀求。

    葉紫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驚愕的雙眼由眼前的三名陌生人轉向葉國兆,冷不防的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血流不斷。

    「阿爸,你的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驚慌的衝口問,旋即意識到站在她前方的男生突然朝她靠近。

    來不及閃躲,她的手臂被人攫住,下巴被抬了起來。

    「她就是你的女兒?的確長得不賴,但是你確定她有滿十八歲?」

    周巽雙眼微瞇的凝視眼前這張小瞼,她長得瘦瘦白白的,不特別漂亮,卻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清麗感,而臉上那雙因驚恐而瞠大的眼,黑白分明又帶點令人於心不忍的堅強,能輕易的引發男人的保護欲。

    這個女生若在酒店裡工作一定能紅,他有非常強烈的預感。但他十分懷疑,她真的有滿十八歲嗎?

    瞧那胸部像是還沒發育般的平坦,身高不及他肩膀,臉上甚至冒了幾顆青春痘,怎麼看都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有有有,她真的滿十八歲了,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巖哥呀。」葉國兆忙不迭的朝周巽保證。

    別看這個叫阿巽的男生年紀輕輕的,恐怕連二十歲都還沒滿,但身上那股狠勁卻讓他聯想到那個名副其實的閻王李。

    他的右手就是被他廢的,冷酷、無情,眼皮連眨也不眨的就將刀子往他手心戳下,不管他如何哭號、哀求,就是撼動不了他一絲一毫!

    他不是他能惹的,相信再過不到五年,除了閻王李之外,他也將會成為道上眾人懼怕的人物之一。

    「你幾歲?」周巽沒理他,逕自盯著眼前的女生問。

    葉國兆緊張的握緊女兒的手臂,五指差一點沒將她手臂掐出五個血窟來。說十八歲、說十八歲……他以眼光無聲的傳遞著這個訊息。

    她的確是十八歲了,虛歲。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葉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冷靜的開口問。

    周巽差一點為她的沉著喝采,好一個沉得住氣又冷靜的小女生!

    「你爸已經把你賣給我的賭場抵債,你說我們想做什麼?」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想看她在聽見這個消息後會有何反應。

    葉紫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身體晃了一下,她以震驚、悲忿而且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葉國兆,只見他一接觸到她的目光,隨即畏縮的將臉轉開,不敢再看她。

    哀莫大於心死是什麼滋味..她終於確切的嘗到了。

    「他總共欠了多少錢?」她面無表情的將視線移回眼前冷峻的周巽身上。

    雖然戶頭裡的錢是她辛辛苦苦賺來預備支付大學學費和生活費的,但是錢可以再賺,大學也可以晚一年去讀,一旦她真被阿……不,他再也沒有資格讓她稱他一聲爸了,若她真被賣到賭場或酒店,她的一生便就此完了。

    她絕不要她的人生因投錯胎而毀掉,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她與他再毫無瓜葛。

    「兩百五十二萬。」周巽緩緩地啟唇。

    葉紫雙唇微張,發不出任何聲音。

    兩……兩百五十二萬?

    「哈……哈哈……」她終於忍不住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兩百五十二萬?她戶頭裡連十二萬都不到,去哪兒生出兩百五十二萬來替他還債?難怪他會將她賣了,因為除此之外,的確再無任何辦法可以償還這筆對他們來說是天大數目的賭債。

    從來都沒想過,原來她竟這麼值錢,兩百五十二萬……

    「是否我跟你們走,這筆債務便從此一筆勾消?」倏然止住蒼涼淒然的笑聲,葉紫木然地看著眼前的周巽。

    「這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價值。」

    「如果沒有呢?」

    「賤價出讓,至於剩下未還的債務,我們自然會有催討的方法。」周巽說著冷冷低頭瞄了一眼葉國兆完整無傷的左手,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葉國兆趕緊將左手藏到身後。

    「我並不值那麼多錢。」她緩緩地道。

    「阿紫!」葉國兆不掩驚懼的大叫。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想放任他這個父親被人打死而不理?

    「但是一旦今天我跟你們走之後,不管我值不頂那些錢,這筆債務都得一筆勾消。」葉紫平靜的將剩下的話說完。

    葉國兆聽了一陣喜出望外,但周巽接下來說的話,又讓他的笑臉在一瞬間垮了下來。

    「你並沒有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那麼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將他所欠的賭債強加在我身上,要我代替償還?」她表情不變的緩聲問他。

    「他是你爸爸。」

    木然的神情突然綻出一抹諷刺的笑,葉紫不疾不徐的開口。

    「除了賭博欠債要錢才會出現在家人面前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有什麼資格說他是我爸爸。」

    「阿紫!你在說什麼?」葉國兆愕然的叫道。

    「況且即使他是我爸又如何,我已經滿十八歲了不是嗎?」未理會葉國兆在一旁震驚的叫聲,她繼續說:「除了我自己外,誰也沒有資格逼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

    「你這個不孝女!」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種話,葉國兆怒不可遏的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葉紫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方,白皙的臉頰上多了五指紅印。眼淚迸出她眼眶,但她已分不清楚是因為臉頰上傳來的疼痛,抑或是——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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