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金萱
「我不准!」他怒不可遏的一把搶過那張離婚協議書,當場就將它撕個粉碎。
「我絕不離婚,聽到沒有?」
龔臻紗為他的舉動驚愕得膛大了雙眼,但在下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又再度恢復原本的冷淡與漠然。她看著散落一地的紙屑,再抬頭看他。
「這是你當初答應過我的事,你想反悔嗎?」她冷然的問。
「是,我想反悔,我絕不讓你離開我。」
「就是為了我肚子裹的孩子?」
「不是!」他霍然握住她的雙肩,既生氣又激動的叫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愛你,跟孩子完全沒有關係!」
「如果我答應在孩子生下來之後給你……」
「該死的!」他憤然的打斷她叫道:「我要怎麼說才能讓你明白,我要的是你,不是孩子,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怎麼做才會相信我愛你,你告訴我呀!」
「什麼都不必說,我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自知之明!什麼叫做自知之明?那是自以為是!」他霍然大笑的放開她,然後在她或者他明瞭自己想做什麼之前用手臂奮力的一掃,霎時放置於壁櫥上的東西兵兵兵兵的掉落一地,包括一把將他手臂到出一道十幾公分長傷口的大剪刀。血在眨眼間溢滿傷口,並隨著他垂下手的姿勢順流而下,一瞬間爬滿他的手臂。
「你……」她驚駭得膛大雙眼,下一秒鐘已迅速的衝向他。
「別碰我!」宋靖澤迅速的避開她,將受傷的手舉高讓她構不著。「別碰我,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
龔臻紗握緊拳頭看著他。
「不要拿這個威脅我,會痛會流血的人是你不是我。」她以自制的冷漠對他說,卻隱藏不住雙眼中的擔憂。
「比起我的心,這種小傷算什麼?」他苦澀的看著她悲哀的說道:「比起你不相信我,比起你的無情給我的傷痛,這種小傷算什麼?」
「這是你的苦肉計對不對?」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現在不管說什麼、做什麼,你的「自知之明」都會替你找到最好的解釋不是嗎?」他的下顎緊繃,嘲弄的盯著她說。
龔臻紗沒有回答,只是咬緊了下唇筆直的盯著他手臂上的傷口。為什麼不快去處理傷口,要任它流血,他不痛嗎?他這麼做是故意的嗎?他一定是故意的,可是「去把傷口清理一下抹點藥好嗎?」她還是無法不管他。
「你在替我擔心嗎?放心,這種小傷不會死人的。」宋靖澤不在乎的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傷口,冷淡的說道。
「為什麼你一定要這樣?」自製的面具逐漸破裂,她的聲音不再平靜無波而是有些顫抖的。
「我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跟你的外表看起來一樣絕然無情,你依然是愛我的不是嗎?」他深深地凝望著她輕聲間。
「不。」她迅速的低下頭道。
他的目光一下子冷了起來,理音變得毫無感情。
「那麼我的傷口處不處理對你而言應該就是無關緊要的事,你犯不著再理我。
你剛出院,回房間去休息吧。」他好像已經絕望了。
龔臻紗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上,雙眼盯著他不斷滴血的手指末端,雙腳則像長了根似的根本動彈不了半分。他的傷口對她而言無關緊要?如果真是如此,她現在也不會感覺到自己猶如要被撕成兩半的痛苦,他真以為她能如此輕易割捨掉對他的愛嗎?他從來都不知道愛他早已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要割捨談何容易。」
「讓我幫你處理傷口。」
「不必麻煩了。」他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你這樣做到底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它至少可以取代一些我心裡的傷痛。」
龔臻紗的淚水抑制不住的落了下來,她垂下頭半晌,終於顫抖的出聲問:「為什麼要說這些話,那不可能是真的,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不想再多做解釋,反正你也聽不進去。」宋靖澤面無表情的盯著她說,說完後逕自蹲下身開始撿拾地上因他所造成的紊亂。他絲毫就是沒打算要處理手上的傷口。
龔臻紗瞪著隨他移動而滴落在地板上一滴又一滴的血,緊咬住下唇以防自己會歇斯底里的尖叫出聲。他到底想怎麼樣?他還要她跪下來求他才肯止血,才肯將傷口包紮?可惡的他存心就是要欺負她就對了。
「好,我投降,我投降了,只要你讓我幫你處理傷口,你要我相信你什麼我絕不遲疑,這樣你滿意了吧?你肯把你的手給我了吧?」見他恍若未聞的繼續勞動著受傷的手,她終於崩漬了,「你不要再動了!」她以控制不住的激動歇斯底里朝他大望叫道。
蹲在地上撿拾物品的宋靖澤以極其緩慢地動作抬頭看她。眼前的她因淚而濕透了臉,淚光盈盈的雙眼中充滿了對他的憂心與妥協。她投降了,意思是她相信了他嗎?不,她依然不相信他,她的投降只是妥協,為了治療他的手傷所做的妥協,她依然不相信他對她的愛。他覺得自己好失敗,真的好失敗!
突然之間,他輪起拳頭用力的錘打地板。
「你幹什麼?」龔臻紗一瞬間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第二次槌打地板的愚行,他竟然還用他受了傷的那隻手!「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說呀!」她歇斯底里的哭叫著。
宋靖澤用另一隻手輕撫上她的臉,渴切的望著她低語的說:「我只要你相信我愛你,臻紗。」
她渾身一顫,以悲傷的眼神看著他求道:「讓我幫你清理傷口好嗎?你的血流得好多,滴得到處都是,那血色和血腥味讓我好不舒服,你讓我幫它包紮起來好嗎?」
「來,起來。」看著她,他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冷靜了下來,他在歎口
氣後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你願意讓我幫你處理傷口了?」她盯著他。
「你先坐著。」他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要去哪?」他的轉身要走讓她驚慌的迅速抓住他,雙眼焦慮的猛盯著他。
「我去把地板上的血跡和我手上的傷口弄一弄。」他說,「既然血讓你不舒服,你就乖乖地坐在這裹別動。」說完他輕輕撥開她的手,先是拿了幾張衛生紙將手臂上的血液抹去,然後再找條濕的毛巾徹底的將地板上的血跡擦拭乾淨。
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龔臻紗的眼淚頓時落得更快了。
「靖澤。」這是在那天之後她第一次開口叫他的名字。
「怎麼樣,很難受嗎?」聽到她的叫喚,宋靖澤立刻來到她身邊,還注意的將受了傷有血腥味的手臂遠遠地向後舉離她。
看著他體貼的舉動,龔臻紗再也抑制不住的投入他懷中,雙手緊緊地攬在他脖子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哭叫著對他說。
「臻紗?」宋靖澤直覺的伸手擁住她,不瞭解她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是為了什麼。
「對不起……」她低喃地念道。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對他這麼沒信心的,可是事實俱在眼前,跟他同事幾年他從未注意過不起眼的她,即使在那一夜情之後,明知道她身份的他卻一次也沒來找過她,直到她懷孕的事實傳了出去之後,他這才千方百計的想與她結婚。這一切事實,這一切湊巧叫她拿什麼去相信他?
一如他們在辦公室裹的對話,只是為了孩子,要不是為了她肚子裡他的孩子,他是不可能、也不會來接近她,進而娶她的。
這個殘酷的事實真的擊倒了她,因為她實在無法想像過去他對她的好、對她的溫柔,甚至於口口聲聲說愛她,那一切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她怎能接受自己竟為了一個虛情假意的男人動情,甚至於愛慘了他?所以她會有激烈的反彈並不奇怪,她會自我封閉、自以為是就更沒什麼好訝異的了。
愛上一個人比忘記一個人容易,不愛一個人則比恨一個人要難上好多倍。她真的無法不愛他。
他受傷的手,他悲傷的口吻,以及他淒涼的表情都再再撕扯著她的心,就算眼前的一切是他演出來的虛情假意她也認了,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價,她再也不做任何多餘的抵抗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不管是悲劇是喜劇她都沒異議的。
「臻紗?」
「讓我幫你包紮傷口好不好?」她從他懷中淚眼汪汪的抬頭對他說。
「你的身體……」
「我沒事。」她搖頭打斷他道,然後在小心翼翼地將他推坐在椅子上後,她輕聲的求道:「坐在這裡等我,我去拿急救箱過來好嗎亡」
「臻紗?」這回換宋靖澤拉住了轉身要走的她。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眼中有著明顯的納悶與不解。到底是什麼突然改變了她?現在的她就像他們在還未吵架之前那般溫柔可人,她不會是突然改變心意決定要相信他了吧?他不敢奢望。
「拜託。」她輕聲地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