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金萱
瞪著他,慢慢地回過神來,紅月采瓴想對他吼叫關他什麼事,還想伸手抹去他臉上滿意的色彩,心卻不由自主的為他輕柔的聲音和專注的凝視而漏跳了一拍,他……他幹麼這樣看她?
「晚上想吃什麼?」看著她,他突然這麼問。
「什麼?」她完全反應不過來。
「我知道市區有一間中國餐館不錯,晚上我們就到那裡去吃吧。」他逕自作了決定的說。
「誰要跟你去吃飯!」一回神,她立刻生氣的瞪著他叫道。
「既然晚上要留下來加班,晚餐理所當然要吃,我可不想你因肚子餓而愈幫愈忙的增加我的工作量。」他看她一眼,說著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座位。
「喂,我還沒答應你我要留下來加班,你不要擅自作決定行嗎?」紅月采瓴一呆,迅速的站起身衝到他面前,一副要與他理論的怒然表情。
「反正你晚上也沒事。」
「誰說的,就算不和九島出去,我也有別的約會呀,你少自以為是了!」
「別的約會?」他挑眉說,然後嘲弄的輕聲一笑。「是不是我在自以為是,我想你心裡很明白不是嗎?」他說著由抽屜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桌面上推給她,「喏,這是那間餐館的名片,你打電話去訂位,免得客滿我們白跑一趟。」
「要去你自己去,要打你自己打,我不幹!」紅月采瓴氣得發抖,他憑什麼這麼自信滿滿的認為她沒有異性朋友?她又不是長得多醜,他簡直就把她給看扁了嘛!可惡!
「看來你是很想讓九島回家吃自己的樣子。」片桐雅之看了她一眼平心靜氣的說。
她在一瞬間瞠大了雙眼。「你是什麼意思?」她問,不相信他會卑鄙到拿別人來威脅她。
「兩個座位,六點半到。」他微微一笑,將名片再往她的方向推近了一寸道。
「你卑鄙!」瞪著他半晌,紅月采瓴終於恨恨地咬牙道。
片桐雅之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她的指控。
「無恥、不要臉、混蛋、惡魔、撒旦……」
他毫無愧色的插口道:「如果罵完了,請記得要打電話。」
「你……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麼卑鄙惡劣的人!」
「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而且不屈不撓正是我的優點之一。」他專注的看著她,慢慢地開口道。
「你還有臉說?只為了叫我加班就需要用到不擇手段,我懷疑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她冷嘲熱諷的嗤聲道。
「你遲早會知道的,如果你肯……」他忽然閉嘴,不再繼續說。
「肯什麼?」
肯排除對我的敵意,肯稍微正視自己的心,肯努力回想起自己遺失的記憶的話,片桐雅之無聲的回答她,只要以原來的她來瞭解他的話,其實那根本不需要用到吹灰之力,可是現在……他吸了一口氣,帶上嘲弄的面具,邪氣的說:「肯什麼?當然是肯乖乖去打電話訂位嘍,如果你肯聽話的話,我保證你絕對見不到我最卑鄙惡劣的那一面。」
「你……」
「好了,我沒時間跟你抬槓。」他忽然一改面容,打斷了她正欲勃發而起的怒氣,沉聲道:「早上交代給你的工作做好沒?那些資料再半個小時後我開會要用。」
「半個小時?」紅月采瓴瞬間張口給舌的瞪著他,「會議不是三點才要開嗎?」
「社長有事,臨時提早一個小時開。怎麼了?資料趕不及給我嗎?」
「我……不,我可以。」
「那最好。」
「如果不是你跟我一樣餓得前胸貼後背,我真懷疑你是故意整我的。」走出早已客滿的中國餐館,片桐雅之瞥了眼身邊始終低著頭悶不吭聲的紅月采瓴,面無表情的說。
從公司開車加上中途塞車的路段,到達預定要吃飯的飯館不多不少正好花掉一個小時,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可變這麼不發一語,連一句她根本就沒打電話去預定座位都吝惜開口,他真的是……
「很好,現在我們要吃什麼,你決定。」
紅月采瓴偷偷的抬眼看他,然後在察看週遭的一切後,怯怯地伸出手指向路邊的一個黑輪攤。
看清楚她指的目標,片桐雅之差點兒沒昏倒。「大老遠開車開了一個小時跑到這裡來吃哪裡都吃得到的黑輪,吃完後再花一個小時的車程回公司去加班,這實在是太了不起了。」他冷嘲熱諷的說。
「既然留下來是為了加班,你就不該找一個離公司這麼遠的地方吃飯。」她偷偷看了他一眼,今晚上車後第一次忍不住的低語反駁他。
坦白說她真的不瞭解他,更不瞭解自己,為什麼她有時可以對他冷嘲熱諷、大放厥詞,有時卻又像只怕生的小綿羊似的,只會發抖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工作中的他是可怕的,專注、犀利,而且面無表情,可是比起平常時的冷漠無情、拒人於千里之外,外加一絲說不出危險的氣質,老實說她應該更害怕平常的他才對,然而事實往往與認知有差距,她發現她真的害怕工作中的他,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因為那時的他雙眼不在她身上,很奇怪的結論不是嗎?
她視而不見的瞪著黑漆漆的行人道地板,感覺它似乎在一寸寸的吞噬著自己。老天,有人說眼睛是人類的靈魂之窗,她之所以不怕瞪視著她的他,反而害怕專心致力於工作中,不在看她的他,這是否在暗示著她所不知道的什麼呢?
閃過心底的一抹感觸讓她不由自主的畏縮了一下,雙頰漲紅。該死的可惡,為什麼她會突然有種希望他能永遠將雙眼放在她身上的衝動呢?她是餓昏了不成?
「既然知道要加班,你沒訂位就該早講,不該到了這裡才大放厥詞的專說些馬後炮。」聽到她的話,片桐雅之立刻反唇相稽。
依他的說法,錯的似乎都是她嘍!紅月采瓴瞬間瞠大雙眼,怒不可遏的抬起頭瞪向他。「你一路上都板著那張臉誰敢跟你說話?」
「我?板著臉?我還以為你老早就吃過熊心豹子膽了,你會怕我那才有鬼哩!」他差點沒對她做鬼臉的翻白眼道。
「是呀,我是老早就吃過熊心豹子脆了,可惜面對你這個牛鬼神蛇都害怕的惡魔,就算熊心豹子膽也撐不了多久。」她冷笑道。真是可惡!像他這樣一個臭男人,她幹麼希望他能永遠看著她,真是可惡!
「這麼說來,你一定吃過比熊心豹子膽更有效的仙丹妙藥嘍,要不然你敢這樣諷刺我?牛鬼神蛇都害怕的惡魔呀,你不怕我這個惡魔把你生吞活剝,撕開吃入肚的拿來當晚餐嗎?我正餓呢!」他一臉邪氣,以彷彿真想吃她的樣子盯著她。
「你可以吃我,如果你不怕吃壞肚子的話。喔,對了,容我提醒你一句,別忘了你等會兒還要加班。」冷哼一聲,她皮笑肉不笑的對他齜牙咧嘴道,之後逕自拋下他走向黑輪攤叫了份黑輪,忿忿的吃了起來。
他剛剛的玩笑開得很過分嗎?為什麼她突然變得這麼生氣?片桐雅之莫名其妙的呆站在原地想道。傷腦筋,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原本他還想給她一個永難忘懷的第一次約會,沒想到他們卻得板著臉吃路邊攤……
歎然一笑,他大步的朝黑輪攤走去,加入她。算了,反正人都說飢不擇食了,正餓的他們吃起黑輪也會有另一番風味吧,至於她的憤怒,也許等酒足飯飽之後會消散吧,他現在也只能這樣想了。
他們回到公司已是八點,原本只是阻止紅月采瓴和他以外男人出遊的藉口,卻因海外分公司突如其來的問題,與父親的臨時決定出國而成真。片桐雅之蹙著眉頭,傷腦筋的開始處理傍晚由父親辦公桌移置他桌上的待簽文件。而無辜遭受池魚之殃的紅月采瓴則是被指派做些核對會計報表,製作與列印報表的工作,同樣忙得不可開交。
時間在兩人分工合作間緩緩的向前走,專心致力工作的兩人根本忘了時間的存在,一心一意只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從核對報表中最後一個數字上抬頭,紅月采瓴伸了伸腰酸背痛的筋骨,再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幾下,真是累死她了。
自然而然的轉動眼珠子望向他,她的胃部措不及防的糾結起來,但這次為的可不是飢餓而是為了他。她從未見過這一面的他。他一向有條不紊齊梳在耳後的半長髮因低頭工作而下垂,半遮住他那張帥氣的臉龐,突顯出某種神秘的氣質。向來刮得光潔的下巴經過一整天的光景後,生出了陰影相當濃厚的胡碴,漫漫地覆蓋了他的下巴與兩頰,增加了她絕不相信可以從他身上看到的頹廢氣息。
他的襯衫領口可能因舒適的考量解開了上面兩顆扣子,左右袖口亦同時捲到了肘部,臉部、上胸部與臂部,相互輝映的露出一致的健康膚色,令人懷疑他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上身僅著白襯衫工作的他有著寬闊的肩膀與強壯的上臂,讓人看起來有種非常強悍而且嚴苛的感覺,然而卻又有種致命的吸引力,讓她有股衝動想上前去接近他、碰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