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江曉嵐
「難道我做的還不夠多?」耿譽沉穩的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愛我?!」耿玉睜大眼睛。
「我不曉得為什麼你一直感覺不出來。」他聳聳肩。
「感覺得出來才有鬼!」她現在的心情不知道要說是氣憤還是高興。「你去了美國七年完全沒有跟我聯絡,結果
同學會上的第一句話是——」耿玉大聲吼出來,「你都沒死,我多麼敢先死!」
一群原先在青草地上的鴿子,此時全都被她的混世魔音給震了開去。
「你記得很清楚嘛!」耿譽還是淡淡的笑著。
「廢話,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很清楚!」她這麼生氣,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為什麼?」他加深唇邊的笑痕。「為什麼把我的話記得那麼清楚?」
「因為你很討人厭。」她的眼睛溜溜轉了一圈。
「就這樣?」
「這樣還不夠嗎?」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除了討厭以外,還有別的原因?」
「沒想過。」她又快又老實的說。
「對,因為你從來沒認真想過,所以我剛才在手機裡跟你說過了,你把我當死人很久了。」耿譽嘴邊的笑紋不見了。
「有!後來……後來我想過了,我也有問你,可是你每一個回答都是否定的。」耿玉為自己反駁。
「耿玉,你是個很後知後覺的女人,高中三年加大學四年,我一直試圖讓你知道我的愛,結果呢?你還是一樣沒有半點反應,你知道嗎?這真的讓我很傷心。」耿譽終於在她面前表白自己赤裸裸的心。
「直到大學畢業後我決定放棄你了,我跟家人移民去美國,我希望有一段新生活,我想遇上一個不是那麼遲頓的女人,我用同樣七年的時間去適應一個個比你敏感的女人,我曾經短暫的忘記過你,但是,你還是常常出現在我的夢裡。」
耿玉被他的表白怔住了,她愣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次剛好公司派我回台灣視察,於是我回來了,年松民是半旅行半替他們公司開發市場,他不知道從哪裡得知開同學會的消息,然後我內心那份曾經失落的渴望又被燃起,於是我們又見面了,當我在公司看到你的時侯,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們居然這麼接近,於是我下定訣心要好好把握這段緣。」
耿玉安靜的聽著他說,老實說,她很感動,感動到想掉眼淚。
「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卻不能告訴她我愛她,你知道這有多壓抑、多痛苦嗎?我一直在你身上下功夫,但是你卻完全不把我當一回事,回美國的日子越來越近,如果我不說,依你的遲頓是不可能察覺到我的愛。」耿譽說話的口吻隱隱有一股埋怨。
「喂!」這……她越聽越不服氣。「你不能全怪我,你什麼事都不說清楚,就只會氣我、損我,你要我怎麼去感覺嘛!」
「女人的心不是都很纖細脆弱的嗎?為什麼有一個男人愛你,你卻感覺不出來?」耿譽就是認為全天下她的神經最粗。
「感覺得出來才有鬼!」他幹麼一個勁的埋怨她?他也有錯!「一個笑你考不上四技二專的人、-個笑你當小妹的人、一個笑你二十九歲還嫁不出去的人,諸如此類還笑作很多很多,耿譽,將心比心,如果你是我,你會認為這個人愛你嗎?」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只聽他說什麼,我會專心看他的眼睛、看他的表現。」
「那個時候,我都被你氣得半死了,哪還能專心看你的眼睛跟表現啊?」耿玉真想大呼冤枉。
「高中時,我牽著你的手跳舞的時候呢?你就不能從被此手心傳遞的溫度,與眼神交換的契合度,感覺到我的感情嗎?」
「我……我那時候急著學跳舞嘛!」耿玉被他越指責越抬不起頭來,她好像真的罪該萬死似的。「我要記基本舞步,又要記音樂的節拍,很累耶!哪還有心思注意你?」
「畢業旅行,我背你上山,我汗如雨下,你就不能從汗媽的背後感覺到這個男孩子多喜歡你嗎?」他隨便舉就有一大堆例證。
「請你體諒我,我當時的腳扭到,痛得要死,我沒有辦法去感覺一個害我腳扭到的男孩子的感情。」
「就拿最近來說好了,同學會那天晚上,你喝醉酒,我送你回家,你吐了我整身,我卻還是忍著惡臭幫你換衣服洗操,一口一口的餵你喝解酒液,但是你一早醒來什麼都忘了。」
「因為我喝得爛醉如泥啊!」耿玉生氣的跺腳。
「你要我跟梅玲瑤出去,我聽了你的話照辦,我承認我是想利用她來氣你,但是你卻跑來相親!」
「梅玲瑤那件事是你答應我的!」她想升職想瘋了行不行?
「總而言之,你是個很讓人生氣的粗線條女人。」偏偏就算他再生氣,他還是喜歡她。
「不是,至少我曾經懷疑過,我質問過你,是你不承認的,還有,我是心裡不平衡才會打手機去問你話,可你還是在故弄玄虛不說實話!」耿玉大叫。「前天在公司的時候,我還騙梅玲瑤,說你是不良少年、有暴力傾向,還吸毒、混過幫派、強姦末成年少女,目的就是想打消梅玲瑤對你的興趣!」
「這麼說你還有一點點救嘍?」耿譽挑了挑眉。
「你看你,你就是這樣子,你叫我怎麼會知道你愛我啊?」她是人,不是未卜先知的神耶!
「你一定要別人什麼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嗎?」耿譽抓著她的肩膀,用力的盯著她。「那好,我愛你,嫁給我,跟我一塊到美國。」
「這……這是表白嗎?這能算求婚嗎?這一點都不浪饅。」耿玉博浪鼓般的搖著頭。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不曉得,但是至少不是現在這樣。」
耿譽被她打敗似的放開她,無奈的伸手拍著額頭,「我求求你停止折磨我了好不好?」
「你說什麼?!」她氣得跳腳。「我折磨你?你以為我必須因為你這段話,就要遠離我的家人、朋友,離鄉背井跟你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去?」
「那並不是完全陌生,還有我!」耿譽的耐性漸漸被磨光,他拉高了說話的分貝。
「那就是陌生!」她氣沖沖的走。
耿譽追在她身後,「結婚以後,我就是你老公,我們是最親密的人,怎麼會陌生?」
「是最親密的陌生人!」耿玉毫不放慢腳步。「我是到今天才知道耿先生你對我的感情,我們沒有談過一天的戀愛,卻馬上要我放棄在台灣的一切跟你到美國?我會這麼做才是白癡!」
「跟我一起到美國是白癡?」她的話讓他動氣。
「沒錯!白癡加三級!」她不想幼稚的跟他吵架,但是這是實話。「耿譽,我們兩個做對慣了,也許吵吵鬧鬧真的能發生感情,但是吵吵鬧鬧能維繫感倩嗎?我們現在面臨的是婚姻,而不是學生時期的鬥氣冤家、兩小無猜!」
「耿玉,我能忍受你七年的遲頓,你還有什麼是我不能忍受的?」耿譽以為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現在問題是出在她身上。
「可惡!」她回頭猛地踩了他一腳,「你不需要忍受!我不嫁你!不嫁你,不嫁你!」說完,她又怒氣衝天的走了開去。
耿譽也在氣頭上,他在她身後大喊,「那你會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總出嫁給你強!」她頭也不回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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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他們兩個怎麼連表白時候,也能吵翻天?
耿玉躺在馬賢珠的床上,一雙眼睛無解的盯著天花板。「哎!」
昨天上來台北,今天一早向公司請了一天假休息,一整天就跟同樣陷入煩惱的馬賢珠泡在一起。
「哎!」馬賢珠與她並肩躺著,跟她一樣咳聲歎氣。
「怎樣,你的事情還沒解決啊?」耿玉轉過頭來問她。「肚子裡的小孩打算怎麼辦?」
「原來那晚年松民說要招待的重要客人,就是他從美國飛來的爸媽。」馬賢珠也轉過頭來看她。「年松民說要跟我結婚。」
「那很好啊!」
「不要,我不希望他是為了肚子裡的小孩才跟我結婚。」她皺著眉說。
「哎唷!你很麻煩耶!難道你要他叫你去墮胎啊?」耿玉瞪著她。「年松民都把他遠在美國的父母叫來了,這就證明他不是玩玩就算了,他是真的在乎你,不然他大可隨便找個朋友當證人去法院公證就好啦!」
「那你呢?耿譽還不是說要跟你結婚,而且他父母下個禮拜也要來台灣,這證明他也很在乎你,他不是玩玩就算了,你怎麼拒絕他的求婚?你怎麼不嫁給他?」自己還不是一樣,還敢吼她呢!
「我的倩況跟你的不一樣!」這怎麼可以相提並論?「我跟他是在一起沒有不吵架的,但是你跟年松民就可以甜甜蜜蜜的談情說愛,你們才會幸福。珠珠,你還是嫁給他吧!這樣對你對孩子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