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江曉嵐
「他的脾氣是不是不太好,呃,我這句話的意思不是他暴躁,而是……比較容易生氣。」嗟!比較容易生氣跟暴躁有什麼差別?
「他是常常發脾氣。」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難怪她這麼容易動怒。「他手底下是不是很多……」不行!不能說癟三或細漢仔,只怕她會覺得他對她爸爸不敬。
「有很多什麼?」
「很多兄弟——哦!我不是指那種兄弟,而是……而是……」
「是哪種兄弟?」她又橫眉豎目起來。「男人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是替他辦事的人,也就是說他的手下,個個……」不!不能是豺狼成性、凶狠無比,要這樣:「個個足智多謀、孔武有力。」
「是有這樣的人沒錯,大多數都有勇有謀,爸爸用人很挑的。」
孟凡衷倒吸一口氣。「他是不是很有錢?」黑道大哥無惡不作,走私槍、販賣毒品、經營色情場所跟賭場、從事非法交易、介人政府公共工程……一大堆撈錢的旁門左道,她爸爸應該是很有錢。
「你問這個幹麼?我最恨人家問我家有沒有錢了,你是因為我家的錢才跟我交往的嗎?」她突然抓住他的衣領。
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家一定很有錢,可是,「我不是那個意思,而是……如果你家太有錢的話,我會有壓力,而且,」見第二次面就交往,真是愛笑,他又沒對她一見鍾情。「我們兩個又沒交往。」他嘴裡含糊不清的說。
「所以我說你一點男子氣都沒有,為什麼跟我交往有壓力?如果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應該什麼都不怕用、排除萬難也要跟我在一起才對呀!」金優娜對著他大叫。
但前提必須她是他心目中的白雪公主才行啊!孟凡衷垂下肩膀。
「拜託你像個男人好不好?這樣扭扭捏捏我看了就有氣,更何況是我爸爸,你還沒踏進我家大門,就會人攆出去!」她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給我像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那正好,反正我又不想去你家」他皺眉撫著肩頭,低的說。
「打火機快沒油了!」金優娜看著火越來越小的打火機。
「你身上沒有另一個備份嗎?」像她這種太妹一定是煙不離手,所以身上鐵定會有打火機,事實上他說這話是帶點不屑的意味。
「我帶那麼多火機幹麼?這是我燒香拜拜用的。」
抽煙就抽煙嘛還怕人知道,原來她這種落翅仔也會裝淑女。「原來你這麼虔誠啊!」孟凡衷挑著嘴角嘲諷的。
「你說話臭我啊?」金優娜抓著他的頭髮,手裡的打火機靠近。
「喂!喂!喂!你要幹麼?我、我開玩笑的,別當真啊!」他面無血色的慘叫起來。
「對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對不起,我下次不敢了!」哇!他真不想活了!居然被個女人硬生生的踩在腳底下,這叫他男性的尊嚴往哪兒擺?
她嘴裡啤了一聲,然後拍拍他的臉頰。「乖,這才聽話,小孟。
小孟?他怎麼覺得她在叫一隻狗。「別叫我小盂,很難聽。」
「我覺得這樣很親啊!然後她又一連串的叫了好幾聲小孟。「小孟、小孟、小盂……」
「我們不需要這麼親切吧!」他才不打算跟這個太妹有任何交集,倘若她真的就跟他住同一層樓,說什麼他也要到外面房子。
「我們是男女朋友耶?」
孟凡衷極輕極微的搖了一下頭,生怕自己激怒到她又會挨一頓打。「不是吧!我們是才見過兩次面的點頭之交。」
「你說什麼?我說是男女朋友就是男女朋友!你有什麼意見?」金優娜睜著眼睛大吼。
被她震耳欲聾的這麼一吼,還敢有什麼意見。孟凡衷急忙唯聲,一句話也不敢說。
「現在有沒有你是我男朋友的自覺啊?」她對著他怒吼。
「……有。』如果他還想活著爬出這座電梯的話,他最好這麼說。
「我可不可以叫你小孟啊、』她吼聲雷。
「……可以。」他唯一的自覺就是千萬不要再惹惱她。
「那好,明天早上五點要起床陪我去晨跑。」她終於慢慢、慢慢的緩下音量。
「五點f他哪裡有這麼早起床過!低頭一看手錶,「現在已經快一點了!」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瞧你就是這樣把你的男子氣睡掉的!」她又忍不住拉高音量。
對!她是早起吃蟲的鳥兒,而他就是早起被鳥吃的那只蟲!「我明天早上要考試,可不可以改天?」
「不可以!」金優娜舉高手,一巴掌就想甩過去。
「好!好!好」眼看手掌就要甩過來,孟凡衷趕緊抱頭求饒,但總覺得還能感受到她冷冷的掌風。
她舉高的手撥撥紅髮。「對嘛!你應該要對女朋友的話唯命是從。」
「這樣就有男子氣了嗎?」他從手臂中微微抬起頭看她。
「真正的男子漢是對外人不屈不撓,可是對心愛的女人萬分疼愛、呵護備至、重話都不得說一句,就像巧克力糖含在嘴裡怕,捧在手裡怕融掉知道嗎?」金優娜撫平眉間的淺溝,巧笑情兮的。
問題是她又不像巧克力這麼甜、這麼美味,她是芥茉醬,嗆到會讓人流眼淚,而他平生對辣的東西就敬謝不敏,他不喜歡折磨自己。
有人會把芥醬一直含在嘴裡嗎?那不嗆死人。世界上不會有這種傻瓜吧!他堂堂充滿光明前程的法律系學生,腦袋一等一,怎麼可能犯這種傻事!
孟凡衷想著想著,忽然跟前唯一的火光一滅,電梯又在瞬間掉入黑暗。「怎麼了?怎麼了?」他大叫。
「打火機沒油了啦!哎喲喲,真是膽小。」金優娜譏消的說。
「那……那怎麼辦?」先不管她的嘲諷,他並不想跟一個女殺手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小空間。孟凡衷像是突然得了空間狹小恐懼症似的驚慌。
「什麼怎麼辦?現在只能乖乖的等人來救我們出去。」她忽然靈機一動。「喂!我記得你好像還沒有鬼故事哦!」
「這、這都什麼緊要關頭了還說鬼故事2」他都快嚇破膽了!
「不管!我已經了講個鬼故事,你也一定要講一個!我告訴你,要是不恐怖的話我就打青另外一隻眼睛!」她威脅加恐嚇的說。
即使在黑暗中,他仍然能想像她在他跟前揮舞著拳頭的狠樣,可是他哪裡有什麼鬼故,事到臨頭也只能把從靈異節目聽來的隨便掰一個上陣。
「從前、從前……從前——」
「到底是多久以前?」她打斷他。「我不喜歡聽年代太久遠的鬼故事,換一個!」
「哦……好吧!在現在台北的某一個地方,也有一棟大樓,也有人跳樓自殺……」媽的,怎麼救援還不來?非要等他變成一個死人才肯來領屍嗎?
「嗯……」金優娜應了一聲,表示她在聽。
雖然她什麼活都沒說,可他還是硬生生的捏了一把冷汗。「然後就常常有人跳樓自殺……一個接著一個……」現在換他想跳樓了!
金優娜沒聲音了!
沒聲音比有聲音更恐怖!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滿意或不滿意?頓時,他汗如雨下。「然後就發生一連串的鬼故事……然後有人就開始看到鬼……然後上就常常聽到砰的一聲,好像有人從高樓墜下……然後會有住戶好奇去查看,可是根本沒什麼東西掉下來……然後只要有人到頂樓曬衣服或曬棉被都會覺得很冷,或是覺得有人在偷看可是根本沒人……然後漸漸的沒人敢再住這大樓……然後住戶陸續搬出去……然後這棟大樓就再也沒有人住……然後——啊呀!然後他的臉就又活生生的接了一拳!
「你說的是什麼鬼故事?這也鬼故事嗎?然後、然後、然後?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是不是在敷衍我?」金優娜抓著他的頭髮大叫。
「沒有啊!」好痛!好痛!孟凡衷覺得自己的頭皮快她扯下來。
「還沒有!不老實!不老實!」她左左右右的扯著他的頭髮。
「啊——放手啦!痛死我了!」孟凡衷含淚吃痛的抵抗。
兩人陷入一陣劇烈的拉扯,可是就在電梯門終於被人打開的那一瞬間,所有擠在電梯前面關心的工人跟住戶看到一幕令人震驚的景像一孟凡衷居然趴在一個瘦弱女孩的身上,金優娜打得他臉上傷痕纍纍,活像是在奮力抵抗個什麼勁,不用想也知道眾人心裡想的是什麼,就是這個男人趁電梯故障四下無人時,居然心生歹、禽獸不如的非禮那個手無雞力的女人!阿凡,你在做什麼?」他的母親大人撥開人群,斥聲尖。
孟凡衷看到所有人深惡痛絕的眼神,好像他犯了什麼令人髮指的惡行,他才慢慢領悟到自己引起了什麼樣的誤會,他趕緊從她身上爬起來。「老媽,別誤會,是她一直抓著我的頭髮不放,前前後後不停地搖,搖得我頭暈脹,才會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往她身上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