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簡瓔
他是打算老死都不與她往來了吧?!明知道她搭今天晚上的飛機走,他卻不聞不問、無動於衷。
出發前她特意打電話向飛鳶告別,沒想到飛鳶告訴她,顧飛鷹和明甫叔在高爾夫練習場打球,許涵妮也跟著去。
因此她早就對他不抱持任何希望,只是期盼會有奇跡出現罷了。
「……的旅客請注意,還沒有登機的旅客請盡早登機…」
奇跡沒有發生在她身上,她將機票交給空姐,深吸一口氣,大步走進機艙。
找到座位,隔壁是位慈祥的老太太。
她一坐下就禁不住內心的悵然開始掉淚,豆大的淚珠滾出眼眶,嚇壞隔壁的老太太。
「怎麼啦?你怎麼啦?」老太太手忙腳亂的拿出繡花手絹遞給她。
希希吸了吸鼻子,硬咽地說:「我……我男朋友不要我了。」
他沒有來阻止她,他竟然沒有來阻止她……哇!她好難過!
「原來是這樣啊。」老太太順了順她的背。「不要哭,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不愁找不到男朋友,我有好幾個孫子呢,都和你一般大,我可以介紹他們給你認識,你說好不好哇?」
「可是……可是我只喜歡他一個。」希希抽抽噎噎的說。
老太太瞭解的笑了。「他是不是很英俊啊?」
「不是,他……他其貌不揚。」
這樣貶低顧飛鷹,她覺得好過多了,雖然那不是真的。她更知道,他的身影不可能從她腦海中淡掉,而且可惡的是,還會越來越鮮明……
法國是極致美食的發源地,也是所有老饕的朝聖之地,希希卻在這裡開始了她痛苦的生活。語言不通,加上首次獨自出國,又住在簡樸的學生宿舍裡,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挫敗。
她苦苦熬了兩個禮拜,若不是心中有股強大的倔強支持著她,她早就如研研所說的,拿著行李哭著回台灣了。
午夜夢迴,擁著一室清冷的她常問自己,如果在這段時間,顧飛鷹結婚了怎麼辦?
她不敢想,也不願去想,因為她沒有那麼灑脫。
她在乎顧飛鷹,想念顧飛鷹,從小他就愛欺負她,她寧願他欺負她一輩子,也不願他去欺負別的女生。
可是每次打電話回家,她總是故作輕快,報喜不報憂,雖然她好想知道有關他的事,卻仍強忍著不問出口。
如果他已經心有所屬,如果他覺得許涵妮很適合他,那她就算問了,又能改變些什麼?
她要自己學著樂觀、輕鬆,多留意身邊的金髮男土,看看有沒有艷遇的機會,搞不好這樣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努力這麼做,努力要忘掉顧飛鷹,可是卻失敗得一塌塗地,她總是看金髮的男人不順眼,腦海裡轉來轉去的,始終是那頭濃密的黑髮,還有那張東方男子的俊顏。
她真的是中毒了!中了飛鷹男的毒。
此毒不去,她永遠定不下心來,就算在法國待個二十年也沒用,她心裡想的還是他!
這天希希很倒霉的被熱油燙傷了,居住的社區又發生史無前例的警匪槍戰,聽說有兩名歹徒在混亂中逃掉了,警方呼籲民眾出人小心,隨時留意身邊可疑的人物,並且緊閉門戶,以免危害到自身的安全。
希希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她給自己隨便煮了碗濃湯喝,剛想躺下來休息,卻接到飛鳶的電話。
「怎麼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怕我一個人在這裡睡不著,所以要講故事給我聽啊?」
她用輕鬆的口吻和飛鳶哈拉,不願讓飛鳶知道她今天的心清糟透了。「希希,我大哥要訂婚了!」飛鳶焦急的說。
聽到這個消息,希希腦中一陣空白,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心口像被挖了一個洞,怎麼補也補不滿。
他要訂婚……他要訂婚了……
她才出國兩個禮拜而已,會不會太快了點?
為什麼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她?事情來得這麼突然,莫非他是……奉子成婚嗎?這個可能性讓她的心猛然往下沉。
「希希!你聽見了沒有?我大哥要訂婚了,你明天馬上飛回來,我們大家商量一下怎麼做……」
「不用了。」酸楚的情緒讓她眼底開始泛起淚霧,她忍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強自鎮定地說:「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高興,幫我恭喜他。」
「你瘋啦!」飛鳶訝然的低呼。
「顧伯父、顧伯母一直希望他結婚,現在他要訂婚了,相信離結婚之期不遠,我沒辦法回去喝喜酒,但我會祝福他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滿。」
她用平靜的語調說話,心中的酸楚卻一圈一圈的擴大,幾乎要將她淹沒了。
「天哪!我真不敢相信你會講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飛鳶嚷叫著,「你不是很喜歡我大哥嗎?你竟然可以忍受他跟另一個女人結婚?這樣你不難受嗎?」
「大家都誤會了,我跟他只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對我來說,他是大哥哥,對他而言,我只是小妹妹,如此而已。」她牽強的解釋。
「希希,現在不是倔強的時候啊!」飛鳶急道。
「不要再說了,我很累,要休息了,改天我再跟你聯絡,晚安。」掛上電話,她的心底只剩一片空蕩。
「嗚……為什麼?為什麼……」
再也忍不住心中難過的她,擁著棉被,哭得淒慘兮兮。
自小在溫室裡長大,向來順遂的她,從來就沒有這麼孤獨落寞過。
手被燙傷、住的地方不安全,現在又失戀了,身邊還連個親人、朋友都沒有,為什麼她會把自己搞得這麼落魄?
門鈴在無聲寂靜的夜響起,她語帶鼻音,用差強人意的法語問:「誰啊?」
「國際快遞。」一名男子操著英語說。
哦!國際快遞送來了。
她大姐早上打電話告訴她,買了一條很漂亮的水晶項鏈寄給她,她托送的快遞晚上會到。
她連忙抽了張面紙擦掉鼻涕眼淚,打開房門。
「不要動!歹徒!」
一支像手槍的東西隔著歹徒的大衣指著她心臟,她一呆,瞬間無法思考。
笨死了!
她這個愚蠢至極的笨蛋!警方明明就呼籲民眾要小心門戶安全,為什麼她一點警覺性都沒有呢?
就算被顧飛鷹訂婚的消息打擊得失去理智,她一個單身女子也不該在夜晚十二點開房門啊!看來她紅顏薄命,注定要客死異鄉了……可是她好想見見她的親人,想見他們最後一面
「進去!」
黑衣歹徒推著她往裡走,突然間,一股濃濃的恐懼感包圍住她。
這個人想對她做什麼?要錢她可以全部給他,可要是他色心大起,要強暴她怎麼辦?
想到這裡,希希連忙比手畫腳起來。「你你你……不要殺……錢……給你……」
哦!她真是恨極了自己的法語奇爛無比,英文又不夠流暢,萬一講得不好,激怒歹徒就完了。
「我不要錢,我要你。」歹徒驟然拉下面罩,顧飛鷹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急得快哭了的小傻瓜。
看到那張熟悉又想念的臉孔,希希突然崩潰了。
「你為什麼嚇我?為什麼要嚇我?」她痛哭失聲,拚命捶打他的胸膛,發洩心中滿漲的情緒。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他輕言哄著她,替她擦去淚痕,細細看她紅通通的雙眼和鼻尖。
她沒好氣的看著他。「你不是快要訂婚了嗎?幹麼跑來找我?」
事到如今,她當然知道飛鳶剛剛那通電話是整她的。
他們分明就全串通好了,恐怕連她大姐也在他們串謀的行列,不然怎麼會那麼巧,突然說寄快遞給她,而且送達的時間就在今天晚上。
「慶祝告別單身的最後一晚,找無緣的戀人敘敘舊。」他戲謔地捉弄她。
她輕哼一聲。「我才懶得和你敘舊,況且我也不是你無緣的戀人。」
笑意在他的眼中擴大。「你的意思是,你是我有緣的戀人嘍?」
「你別臭美。」
那些鬥嘴的時光好像又回來了,一陣暖流緩緩滑過她心頭,今天真是讓她嘗遍酸甜苦辣的一天哪!
「咦,你好像變醜了?」
他端詳著她嬌美如昔的動人五官,故意戲弄她,因為愛美又注重保養的她,最受不了別人說她醜。
她輕輕佻起兩道秀氣的柳眉,高傲地說:「嫌我醜,那你回去找那個很漂亮的許涵妮啊。」
他捏著下巴,有趣的瞅著她。「醋味好重。」
「我才沒那麼無聊,為了你爭風吃醋哩。」
她甩開他的手往房裡走去,心裡暗罵著,自大狂、自戀狂,
他笑著追上去拉住她,手輕輕一帶,將她扳過身子,扣住她小小的腰身,密密的將她困在懷中。
「那麼剛剛是誰掛掉電話就哭得淅瀝嘩啦,為了我即將與別人步入禮堂傷心得無法自拔?」他的嘴角綻出笑意,看著床頭櫃上有一堆用過的面紙,個個形狀都像餛飩。
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取笑人的討厭眉眼。「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感冒了,所以才用那麼多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