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簡瓔
「研研,妳怎麼了?」程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花棚架下,言東堂佇立在那裡。
姊妹倆凝視著他的身影,程程忽然覺得於心不忍,因為他看起來好孤單。
「東堂今天滴酒未沾,因為他要控管流程,但我想如果他不必主控婚禮程序,他會喝得酩酊大醉。」
研研緊皺著眉心。「大姊……」
「研研,妳是不是後悔和瑋綸訂婚?」程程小心翼翼的問,觀看研研凝重的神色,她苦口婆心的說:「妳現在悔婚還來得及,去跟爺爺說明白,我陪妳。」
「大姊,我沒有要悔婚,能夠嫁給莊瑋綸,我覺得很開心。」研研倔強的說。
程程不會明白的,東堂和萬采瑄在上海一同過夜的事已經重挫了她的自尊心,她怎麼能說她在乎東堂呢?
「妳曉得東堂主動要求調派到倫敦分公司嗎?」程程突然說。
研研震驚的瞪著她。
「我就知道妳還不知道。」程程歎息道:「自從妳的婚事決定之後,東堂就以公文的形式,呈函對爺爺提出這個要求。」
研研的心抽搐了一下。「那麼爺爺他……同意嗎?」
他要走……倫敦……他居然要到那麼遠去……
「爺爺欣然同意,他還很高興東堂這樣懂事,肯去倫敦替他分憂解勞,因為倫敦分公司的年營業額達上億歐元,可是卻一直沒有好的管理人才,爺爺說他現在不用煩惱了。」
研研怔忡的聽著,腦袋一片空白,一時之間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再度離她那麼遠?
他可知道,她最難熬的就是他當兵的那兩年,他不在她的身邊,日復一日,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嚴重失落感。
現在他又要走了,連告訴也沒告訴她一聲,還走得那麼遠,他是存心讓她不好過嗎?太過分了。
「東堂十天後就要出發了,研研,如果妳要挽回就要快一點,不要等到他走了才來後悔,往後東堂回來台灣的機會將少之又少……」
「大姊,妳別說了,他要去倫敦是他的自由,站在經營者的立場,我很高興鍾氏集團的分公司多了一位優秀的管理人,我不會阻止。」
研研的語氣突然僵硬起來,程程覺得奇怪,她不會看錯才對,研研明明對東堂有情,怎麼會……
哦!她懂了。
花棚架下,萬采瑄艷麗如花的身影翩然出現,臉上掛著迷人的笑容,她朝言東堂走去,兩人低首交談,很愜意的樣子。
「還有,我覺得莊瑋綸是個很理想的丈夫。」研研繼續補充說道:「我們婚後一定會很幸福,我還會盡快生寶寶娛樂大家,走吧!進去換禮服,別讓客人等太久。」
研研強打起精神繼續往主屋走,心裡五味雜陳,她真的嫉妒萬采瑄,非常的嫉妒。
可是她也因此該徹底對東堂死心了,他的選擇、他心屬的女人是萬采瑄,不是她。
第九章
董肇風選在黑天鵝酒吧替好友餞行,室內的原木裝潢及懷舊的鋼琴演奏令人舒適的放鬆,微暗的燈光更營造了慵懶迷人的氣氛,是許多都市新貴夜生活的極致選擇。
「真的決定到倫敦去了?」董肇風傾斜著酒杯裡的紅色液體,對於好友突然之間要離開,他還真是捨不得,下次兩個人要相聚不知要等何時。
言東堂淡淡扯了扯唇角。「日期都已經決定了還有假嗎?」
「你這真算是為愛走天涯了。」董肇風很替好友惋惜。「我一直以為你和你的二小姐會有結局,沒想到會是這樣,她要嫁人了,你選擇浪跡天涯,真是令人鼻酸哪。」
言東堂看了他一眼。「別亂用形容詞。」
「不然就叫勞燕分飛。」董肇風一本正經的說:「鍾研研琵琶別抱,你離開這塊傷心地,但是帶著一位性感尤物,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萬采瑄自動申請調派倫敦,不是我帶著她去。」言東堂徐緩地道。
他已經拒絕了萬采瑄,他知道這次她自動請調倫敦,是因為她覺得那裡的工作有發展,不是因為他。
至於他,並不會因為萬采瑄的同行而有絲毫欣喜,除卻巫山不是雲,他的心境跟個老和尚差不多,已經心如止水,再無波瀾。
「你不可否認人家對你有意思。」董肇風十分艷羨。
他曾在酒會上見過萬采瑄,對那樣標緻的美女都能不為所動,他覺得言東堂跟神仙也沒什麼距離了。
「我對她沒有感覺。」
「我當然知道你對她沒有感覺。」董肇風掀了掀眉。「你一生一世就只喜歡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叫鍾研研,現在像你這樣的癡情古董已經不多了。」
言東堂淡淡說道:「癡情遠比濫情好。」他意有所指。
對於好友的調侃,董肇風不以為意,哈哈大笑。
「我是在尋找我的真命天女,不是濫情。」董肇風一臉認真,「遇到真正心愛的女人,我也會收心,我只是沒你那麼幸運,可以在那麼早以前就遇到喜歡的人罷了。」
「幸運?」言東堂苦笑一記。「幸運的結果是什麼?」
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幸運,他甚至寧願自己對研研只有兄妹之情,對她從未有過特殊的感情,或許那樣他就可以張開懷抱接受別的女人,不會在她有了婚約之後如此黯然。
董肇風難解的搖頭。「所以我說你們是一對怪胎,明明彼此有情卻……」
「別說了。」他真的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依他的身份,他對研研的感情不能叫做感情,充其量只能叫做非分之想。
他知道老爺自他小時就器重他,但這份器重不會重到令老爺將他心愛的孫女交給他。
「既然你和鍾研研已經不可能了,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妹妹呢?」董肇風戲謔的問。
言東堂露出些許詫異。「別開玩笑了。」
他對董寶兒的感覺和對萬采瑄一樣,都沒有感覺。
「我沒有開玩笑哦。」董肇風笑道:「你也知道寶兒對你一直有特殊好感,雖然她貪玩,可是依你的條件,要馴服她並不難。」
「我並不想馴服她。」言東堂仍是淡淡的說。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歎了口氣,「看來世間已經沒有另一個女子可以讓你動心了。」
他自認風流,生命裡也有過許多次轟轟烈烈的戀愛,可是卻沒有一段像言東堂對鍾研研這樣叫人低回再三的。
言東堂勾起嘴角。「難保我不會娶個洋妞。」
哀莫大於心死,娶個洋妞未必不是好事,彼此沒有感情,不需要溝通,也就沒有那麼多愛恨情仇。
董肇風才不相信。「我太瞭解你了,你不會的。」
他早就懷疑東堂不是個正常男人,正常男人就算心裡愛著一個女人,對別的女人也不可能沒有慾念,可是東堂就是那唯一的一個怪胎,他在心裡默默愛著鍾研研,連身體也為她守著,不肯輕易碰別的女人。
他還記得他們退伍的那天,船到基隆後,同梯的弟兄約好要好好慶祝一下,他大方的做東請大家到酒店玩樂。
大伙越玩越瘋,故意把東堂灌醉,找了個酒店小姐把他帶到賓館陪他過夜,第二天他醒來之後知道了,氣得像要殺人,嚇得人家小姐當場奪門而出,以為自己遇到精神病患。
「你拭目以待吧。」言東堂懶洋洋的說。
一個人在萬念俱灰的時候會做出些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
「唉,其實你不必大老遠跑到英國去避開鍾研研,要不要到我公司來上班?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捷宇集團。」
他舊事重提,還是希望言東堂能為捷宇集團效力。
言東堂啜了口酒。「有生之年都不可能。」
「瞧,你恨鍾研研沒有選擇你,卻還是對鍾氏忠心耿耿,我真弄不懂你這是哪門子思想。」
「鍾家把我扶養長大,我有義務償還這份恩情。」
「報恩論啊!」董肇風不以為然。「你欠鍾家的,你早替他們賺回來了,你入主鍾氏擔任代理總裁這段期間,心知肚明你讓鍾氏獲利多少,你的手腕高明,可是也瞞不過我。」
「別說了,喝酒。」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些對他來說都不再重要,他只知道酒精的好處,酒可以麻醉他的感覺,直到他踏上登機門,離開研研為止,他都希望自己不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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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研研打開房門看了看,走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她關上房門,立刻走到敞開的窗邊往外張望,除了樹影搖曳,仍是一片寂靜。
午夜兩點,束堂還沒有回來。
聽說他夜夜流連酒吧,總是喝到微醺才回來,有時候醉一點也自己開車,還被開過一次酒後駕車的罰單。
難道萬采瑄都不管他嗎?就這樣放任男朋友逗留在一間間的酒吧裡,不怕有別的女人誘拐他?
噢!研研無力的在書桌前坐下來,她容顏憔悴、精神不振,眉宇緊鎖,只手苦惱的撐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