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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簡瓔

    他的心在滴血呀。

    「你還願意把我當朋友?」襄兒喜出望外。

    原以為經過這一次她的粗心大意之後,往後和單鏢師必定見面尷尬、形同陌路,沒想到失之東隅,收之桑隅,單鏢師還願意拿她當朋友,她真是太開心了。

    「當然了。」單鏢師忍著心痛,看著那張笑逐顏開的美麗嬌容,他逼自己大方地道:「往後你有什麼事,還是可以來找我幫忙。」

    哦!天底下最傷心和傷身的事莫過於此了,當不成愛人,只好認為義兄、義妹等等,斷絕心念。襄兒用力點頭,「我一定會!」

    「那……我走了。」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可以留下來與她多相處片刻的理由,單鏢師帶著金匣,黯然地走了。

    襄兒誠心誠意的目送他的背影,雖然對單鏢師講明白了,可是另外一方呢,她一天都不見駱無峻的蹤影。

    她多想告訴他,自己跟單鏢師沒有什麼,她只是無知的收了那支金釵,絕無他意哪。

    就這樣心神不寧地直到晚上,連晚飯都撤下了,她終於忍不住在收拾碗筷時與桂荷問起,又不敢問得太露痕跡。

    「今天少鏢頭好像……好像都不餓,不見他來吃飯。」她笨拙地開口。

    「少鏢頭?」桂荷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嗎?少鏢頭去押鏢了,這一趟走下來,雖然地點不遠,不過也要個二三十天才會回京城。」

    襄兒腦門轟地一聲,呆在原地。

    他去押鏢了,要二三十天才會回來……

    「少鏢頭原因為總鏢頭身子不好,不願走遠程,可這趟是花老爺子臨時拜託少鏢頭,少鏢頭才會勉為其難親自押鏢,你也知道,花少爺是咱們少鏢頭的摯交好友、金蘭兄弟,所以嘍,少鏢頭會押這趟鏢完全是友情贊助啦。」

    桂荷還自顧自的在講,襄兒已經完全失魂落魄了。

    「桂荷,少鏢頭是……是何時出發的?」襄兒無力地問。

    「今兒個一早嘍。」桂荷笑道:「我和大娘們一早就起來張羅鏢師們的早飯和路上用的乾糧,何鏢師說他最喜歡吃我做的菜包子了。」

    「哦——」襄兒拉長了聲音,卻分外顯得有氣無力。

    「襄兒,你沒事吧?」桂荷看她臉色怪怪的,身子搖搖欲墜,像是受了什麼嚴重打擊。

    「我沒事。」

    她強撐自己幫忙收好飯桌,然後才像幽魂一樣的飄回房。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出遠門,卻連告訴都沒告訴她一聲?而桂荷和廚房大娘都知曉,就只有她不知道,還一整天傻愣愣地在等他回來。

    確實,他是堂堂駱氏鏢局的少鏢頭,與她之間並沒有任何形式上的約定或口頭上的承諾,他有什麼理由把行蹤跟一個寄人籬下又沒有謀生能力的人說呢?

    可是為什麼她好想哭?她好想他,好想好想……

    她抱著枕頭,淚水氾濫成災。

    哭累了,迷迷糊糊的睡著。希望明天醒來發現駱無峻並沒有出遠門,那只是她幻想的夢一場,他並沒有出遠門,沒有離開她遠遠的,沒有……

    第七章

    接下來的日子,襄兒要好努力才可以克制自己不去想駱無峻的歸期。

    那夜哭濕枕頭,醒來時,駱無峻的遠行沒有如她所期待只是個夢,人果然是不能幻想的。

    她不能再騙自己,只得接受那是個鐵錚錚的事實,他真的去押鏢了,真的離開京城了。

    她打探清楚他的歸期,聽說他要去的地點是一個叫貫州的地方,離京城並不太遠,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噢,又來了,她又不由自主的開始想念他,這可真是個壞習慣呀。

    她明明知道不能去想他的歸期的,越想只會越覺難熬,這些道理她都懂。

    只是呵,她該如何度過這些見不著他的漫漫長日,自己一點把握都沒有。

    「襄兒,你是不是生病了?」桂荷朝自己見底的空碗看了一眼,又看看襄兒幾乎原封不動的飯碗。

    最近襄兒的食量小得像麻雀,常常動不到幾口就在那裡發呆,不知道神遊到什麼地方去。

    「沒有。」襄兒拭拭額上的汗珠。

    已經盛暑了,日頭照得人心發慌。屋裡熱,屋外更熱,這種粘人的悶熱像是永無盡期。

    「還說沒有?」桂荷才不信。「你瞧瞧你,我都吃了一大碗飯,喝了兩碗湯,你卻連半碗飯都還沒吃完,這不是生病是什麼?」

    襄兒遲疑的看著桂荷,「桂荷你……你是不是有身孕啦?」

    「身孕?」桂荷一愣,隨即紅著臉輕哼一口,「你要死啦,人家又還沒有出閣,怎麼生孩子?」

    襄兒也不確定,「可是,有孕的人不是都比較會吃嗎?」

    她那些姨娘、嫂嫂們全都是這樣,一懷了身孕,胃口比牛還大,整天都往嘴裡塞東西,胃像個無底洞。

    「我這哪算會吃?是你怪怪的不說,唉。」桂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搖搖頭走開了。

    襄兒繼續捧著飯碗發呆,敞開的窗子外頭,幾隻粉蝶飛呀飛的,還有六天,還有六天他就回來了……

    襄兒把庭院掃好,額際已經佈滿了汗珠,撐著掃帚,她仰頭望著刺眼的天空,白花花的陽光快把她融掉了。

    「襄兒,我不是叫你不許做這些灑掃工作嗎?怎麼不聽呢?」

    綺霞打著傘回來,一看到襄兒在掃偌大的庭院,馬上就不高興了。

    襄兒用衣袖擦擦汗珠,笑了笑,「不要緊的,王大娘今天身子不舒服,我替她掃掃地,這不算什麼粗重工作。」

    擱下傘,綺霞嗤了一聲,「那王大娘又在裝病偷懶了,她就是看你心地善良,所以老是佔你便宜。」

    襄兒無所謂的一笑,「別這麼說,霞姐,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

    還有五天他就回來了,她把庭院打掃得乾淨一些,這裡是他的家,他回來看了也高興,不是嗎?「你也別太由著那個王大娘。」綺霞念著,替她抱不平。「我前些日子還聽她到處跟人說,要讓她那個不成才的三兒子來娶你,真是天知道她怎麼敢有這種非分之想!」

    「大娘只是說說而已,我已經正式回絕她了。」

    她不會再把自己許給任何人,除了他,就除了他之外!

    五天,還有五天呵……

    廚房裡鬧哄哄的,今天是十五,發糧的日子。

    襄兒一早就跟著大娘們窩在廚房裡幹活,她很用心的捏著包子饅頭,現在這些簡單的吃食已經難不倒她了。

    她一邊揉麵團,唇角帶著絲絲笑痕,有時還哼著曲兒呢。

    「襄兒,整天就見你笑咪咪的,你在高興什麼啊?」李大娘好奇的問。

    「沒什麼,李大娘。」襄兒笑容更深,眼珠更亮了。

    這是她心中的秘密,不可以說出來的。

    還有四天他就回來了,她剛剛發現把曬乾的桂花瓣加進麵團裡去揉,蒸出來的甜饅頭又香又鬆,等他回來,她要讓他品嚐品嚐她的新發現,再等四天就好……

    襄兒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把駱無峻的書房打掃得乾乾淨淨。

    早上,她把每一冊書從架子上取下來,仔細用乾淨的布拭去灰塵,然後再一冊冊分門別類的歸位。

    中午覷了空出去摘了兩朵夏蓮養在精巧的瓷盆裡,讓書房多了些花香氣息。

    下午,她把所有的桌椅都擦拭一遍,接著撩起裙角跪在地上用抹布抹著地,連牆壁角角也不放過,最後再把每扇窗子都擦過,然後打開通風,讓書房裡的書曬曬陽光。

    直到黃昏,書房裡一塵不染,煥然一新。

    「老天!襄兒,你還在打掃少鏢頭的書房啊?」

    路過書房的桂荷大驚失色,連忙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襄兒正嫌地不夠乾淨,想抹第二遍。

    「桂荷,你瞧,哪裡還需要加強嗎?」襄兒不放心地問。

    桂荷嘖嘖稱奇。

    這個小女子真是毅力不凡,她看看書房,更覺佩服,這裡竟然可以乾淨到這等地步。

    「已經很好了,不必加強,你快回房休息吧,要不然給霞姐瞧見了,你會被她罵。」

    桂荷諄諄告誡一番便走掉了,襄兒環顧書房,甚覺滿意。

    還有三天他就回來了,他最重視書房,如果看見書房維持得這麼乾淨,一定很滿意。

    只要他高興,那麼她所做的一切就值得了,三天,三天……

    一早趁著日頭還沒全出來,襄兒輕手輕腳地出門,她費力的挽著一隻大竹籃,裡頭全是駱無峻平時比較愛穿的衣物。

    她從後門走出駱氏鏢局,走過幾處人家的矮竹籬和絲瓜籐,到離駱府最近的一條小溪。附近的人家全在這裡洗衣服,她今天也學那些婦人一樣,挽起衣袖在溪邊洗衣裳。

    盛夏清晨的溪水冰涼無比,她一把衣物下水,雙手立刻凍得發紅。

    她聽說這條小溪的上游在皇宮裡頭,所以溪水不經污染又清澈無比,洗過的衣裳在曬過太陽之後,總是又輕又暖,所以她才想來試看看。

    無峻在外頭奔波了近一個月,他一定很開心回來可以穿一身乾淨衣物,尤其剛洗過的衣物總有陽光的味道,穿了特別讓人感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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