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簡瓔
耿世徹笑答:「新兒,依我看,小三子應該不會,他看起來不像……」
「拜託!明師,你沒聽過『人不可貌相』嗎?」築新一口就推翻掉耿世徹的理論,她很堅決的說:「反正我去探個究竟,你不要跟著我就對了,真怕你會壞我的事,如果我看到什麼,一定會跟你講,這總成了吧?」說完,她迅速的丟下他,自己很快的跑遠。
耿世徹搖頭微笑,她剛才說他會「壞她的事」?
哦!老天知道,她才有本事壞任何人的事呢!
築新在林裡找尋小三子的影蹤,她撿了好大一枝還帶著一大堆葉子的厚實枝幹當掩護,準備出其不意的嚇他一嚇,看他還敢不敢隨便丟下她,自己逍遙去??br />
不過,與其說她是特意來找小三子的,不如說她是企圖來偶遇原揭陽還來得適合。
沒錯,從一開始她看到原揭陽和汪暮虹進林後,她就不是滋味得不得了,縱然不能對他們做什麼破壞性的工作,可是她就是潛意識裡想看看他
她若有期待。
期待他們什麼都沒做,讓她停止焦慮,可是又發神經的期待他們已經怎麼樣了,那麼她就可以有借口停止對原揭陽那股佔有狂……矛盾!真的很矛盾。
築新的心又難解又紛亂,似乎自從汪暮虹闖進來之後就什麼都不對勁,她和原揭陽過去所培養出來的融洽和默契不見了,她很不喜歡這個動輒醋火沖天的自己,更不喜歡這個時時詛咒別人的自己,在感情的天平上,她是極脆弱的,她很需要、很需要被保護。
以前她和原揭陽形影不離,可以倒在他懷裡哭、膩在他懷裡哭、賴在他懷裡哭,哭累了,還可以睡在他懷裡。
現在連站在他面前,對著他哭的權利都沒有。
發生了喜來客棧那件事之後,築新恨不得咬掉自己多事的舌頭。
原揭陽是那麼的那麼的生氣,她覺得好丟臉,自己怎麼會講出那麼無聊的話來,竟說要跟一群不認識的魯男子去游城……見鬼了,那根本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嫉妒,嫉妒心作祟,一時衝口而出的瘋話罷了。、
但是原揭陽……噢,他一定很以她為恥!
相反的,那天汪暮虹表現得多好呀!反過來瞧瞧自己,卻是一副苛薄又惟恐天下不大亂的樣子,還有什麼好說,當下立見高明,原揭陽怎麼會捨成熟精明的汪暮虹,而就不成氣候的自己呢?
有好多次、好多次築新都想要作個人見人愛、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她想要理智的去思考,想要有一等一的好度量和好風度,以及令人欣賞的「大方」
和「好灑脫」……等等的;但是好難,真的好難,那些冠冕堂皇的理想,在每回看見原揭陽之後都會自動不見,她還是那個「小氣」和「不灑脫」的黃毛丫頭。
這些日子以來,壓抑使她整個人幾乎像沉浸在睡眠中似的無聲無息,這或許是她本能的在抗議吧!
但很可惜,除了小三子發現她的消沉之外,沒人理會她的沉默與抗議,誰教她是原揭陽的「妹妹」呢!誰會將原揭陽的訂親與她的委靡不振聯想在一起?
哈,「妹妹」,好大的包袱!
哦!她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和行為是要不得的,多給她一點時間吧,她會找出一個可以忘了原揭陽的安全方法,然後永不再痛。
一陣嘻嘻哈哈的交談聲吸引了築新的注意力,是小三子沒錯,他笑起來總是那麼三八,卻老愛賴在她身上,說是近墨者黑,跟她學的!
將枝葉頂在頭上,她躡手躡腳的靠近遮住小三子的那叢高大林木,小三子耳力尖得很,她可要小心,不要讓他聽出來……
「真的,我沒騙你!」說話的顯然是小蓉,聲音又細又輕。
「怎麼可能?」小三子懷疑得要命,「耍我的吧!」
「我怎麼會耍你,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件好事嗎?」小蓉不知道說幾次了。
「很難相信,我們少莊主不是那種人。」小三子還在堅持。
「相信我,你們家少莊主真的在我們寨外擁著我們家小姐親吻,而且吻了好久,最後還抱得緊緊的,兩個人都不想分開,難分難捨的,那畫面好美,夕陽照在他們身上,他們就坐在馬背上,小姐幾平都快成為準姑爺身體裡的一部分了,他們好親密
築新呆若木雞,她的心在撕裂,剛剛那」若有期待「的思考,老天爺聽見了嗎?她渾身顫抖了起來,萬萬沒想到死神的判決書這麼快就下來。
此刻她只想變成聾子!變成聾子、變成聾子!
她不要聽到,什麼都不要聽到!
狠狠的閉上眼睛,她承認自己還是禁不起一擊的,小蓉的聲音不停的迴盪著,天!那痛楚無以填塞!五臟六腑痛著,每根神經都痛著,她又狼狽又無助,充滿了徹底的絕望與悲痛。
死命用力的咬住嘴唇,她驚悸的怕自己會忍不住吶喊出聲,她不敢讓小三子發現,因為更不敢讓原揭陽知道自己聽到這件事,她不要原揭陽往後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她面前和汪暮虹親熱,她不要!
築新試著深抽了口氣,頂在頭上的那根大枝葉卻因為她手抖得太厲害而落地。」誰?「
小三子手腳利落的撥開林木,看到她灰敗的臉色之後,手足無措的慌在原地;小蓉也來了,她更是嚇得不敢隨便開口。」小姐,你不要哭了,怎麼回事,快告訴小三子。
築新面頰上成串的淚珠不停的滾落,她不知道自己在哭,只知道渾身掠過一陣冷顫,她的血液好像完全結凍了,而腦更是停止了運作,只有心痛的感覺真實的存在著,淚如泉湧,是那麼痛……那麼痛……
「小姐,你冷嗎?你在發抖……小姐廠
小三子脫下自己的外套為築新披上,才想幫她將衣襟扣好,突兀的,築新卻撥開他的手,拔腿狂奔。」小姐——「小三子大喊一聲,奮力的追上去。」喂!小三子!「小蓉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喊。
小三子邊跑邊回頭將雙手拱在唇際喊回去,」你去找我們少莊主來……還有耿家主人……還有你們家小姐……哦,該死!全部找來就對了!「
林裡靜謐又迷人,樹葉隨著風的吹拂輕輕搖晃著,偶會出現野兔和小松鼠,這樣趣味盅然的景致真會教人流連忘返。
汪暮虹手裡拿著一枝細瘦的干樹枝在地上隨意的畫著、寫著,原揭陽就在她身邊,而馬兒則一直溫馴的跟在他們身後,陽光很好,秋風送爽。
如果他們是戀人,這將是一副很美的圖畫,但很可惜,他們不是,談天的話題更是殺透了風景。」揭陽,你猜新兒和耿世徹有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汪暮虹在泥地上寫了個」緣「字後問。」你覺得可能就可能。「原揭陽還是答得避重就輕。」你呢?你希望他們在一起嗎?「她繼續問,又寫了個」情「字。」不是『我希望』就能改變什麼,懂嗎?「他還是面不改色的反駁回去。
汪暮虹不再緊咬著築新作文章,她鬆口一笑置之,反正對於原揭陽她已十拿九穩,不會生變,她又何必滅自己威風呢?」好吧!既然你不想談這個,還是說說我們的事吧!娘建議我們的新房用方記的木材重新訂作床鋪和桌椅,門呢,也要改個方向……「」阿——「
汪暮虹說得興致勃勃,同時間卻傳來一聲驚恐無比的呼叫聲;原揭陽臉色巨變,那聲音他太熟悉了,自小就在他耳邊吵個不停的小麻雀……」揭陽!是新兒!「汪暮虹也發現了,她兩道秀眉皴了起來,滿臉的凝重和機警。
原揭陽頃刻間二話不說立即翻上馬,隨手將汪暮虹抄上了馬背。」坐穩!「
他們快馬加鞭的朝呼叫聲音的來源處尋去。
築新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倒楣,一顆心被傷透也就罷了,居然連她的肉體都不放過,非要她嘗嘗這痛徹心肺的苦頭不可。
要是小心一點就好了,若不是在這幾欲發狂的情形下才會誤入陷阱,否則憑她平日的聰明機警,這小小的機關哪裡會被她放在眼裡?如今變成了獵物,也只能自歎太大意。
天呀!那鋸齒形狀的鐵匣鎖得她好痛,鮮血迅速的染上了她的裙擺,小腿…………小腿只怕要廢了吧……」揭陽……「築新無助的哭了。
原揭陽不會知道她掉進了這陷阱,他一定還在林子裡和汪暮虹卿卿我我;可是她卻好想見他,每當她最害怕的時候,只要見到他,她就會沒事,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只要見到他就好……
一陣紛亂的馬蹄聲愈來愈近,築新痛得快昏
死過去了。」老天爺!小姐——你——「
小三子又焦急又心疼的聲音傳進了她耳裡,她睜開虛弱的雙眼,看到小三子的臉,他很不爭氣的哭了。」小三子……我……我沒事……別哭,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