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簡瓔
而現在,她居然主動提議要去吃拉麵,難道她不覺得吃拉麵有失她的身份嗎?
「怎麼了?你不喜歡吃麵?」她提供著遲來的體貼,微微揚起娟挺鼻樑問。
「不,我很喜歡。」他已恢復了從容,俊挺冷漠的面容因拉麵的回憶而顯得有溫度。
自小,他由奶娘照顧,奶娘煮得一手好味噌拉麵,每當大考來臨的前一夜,他母親總會吩咐廚房燉熬許多上等的昂貴補品給他補充精力,而他,卻總是期待半夜那碗奶娘煮的熱騰騰味噌拉麵。
他已經許久未曾去吃拉麵了,最後一次吃的時候,是在奶娘的喪禮結束之後。
那天,他一個人在舉行喪禮的沿海小鎮附近找了家小小的拉麵店,懷著感傷的情緒將拉麵吃完。
他是鐵漢,也自我期許要成為鐵漢,可是那天他卻脆弱無比,似乎只有溫習記憶中味噌拉麵的味道才可以沖淡他失去奶娘的悲傷。
「既然你也喜歡吃,那還等什麼,走吧!」
心亮笑盈盈的拉著他往外走,拉得那麼順手,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臉部瞬間僵掉的表情。
因為她不知道,這可是紫堂夏與「裴心采」這對未婚夫妻首次親密的肢體接觸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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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拉麵店只有十五個座位,他們好不容易才等到座位,心亮一馬當先坐下來,搓了搓涼涼的手。
「兩位要吃什麼面?」跑堂吆喝著問。
「味噌拉麵。」他們異口同聲回答。
心亮的晶眸立時露出誇讚。「你怎麼也知道這裡的味噌拉麵最好吃?」
她是看旅遊書上介紹的,莫非他早就來光顧過?
「我喜歡味噌拉麵。」他凝視著她動人長睫,與她閃亮的眸子相纏。「小時候我奶娘常煮給我吃,她煮的味噌拉麵滋味上佳,沒人比得上。」
「是嗎?」她很有興趣。「改天可以請她也煮給我吃嗎?」
他凝視了她好幾秒才淡淡地說:「她已經在兩年前過世了。」
「噢!那你一定很傷心。」
那種感覺一定就像一直住在她尼泊爾家隔壁的普娜奶奶過世時,她也哭得淅瀝嘩啦一樣。
「我很想念她老人家。」童年時光,父母忙於應酬,幾乎都是奶娘陪他和兄長度過的。
「你可以常去她的墓園看她啊。」她坦率的看著他,自告奮勇的說:「有空的話,我可以陪你去。」
她的杏眼湛如燦星,語氣誠懇不造作,他們肩並肩坐著,中間幾乎沒有空隙,當他專注地凝睇著她時,幾乎快可以與她鼻尖碰鼻尖了。
老天!為什麼他這樣看著她?
心亮別過頭去,心慌意亂的玩著筷子,她的臉頰止不住地染上一片酡紅。
意識到旁邊的他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為了表示自己的愜意,她索性把筷子當筆轉。
轉啊轉的,悲劇發生了!她倒霉的打到了自己的鼻樑。
「好痛!」她揉著鼻樑,嘴角痛得抽動了一下。
紫堂夏忍不住逸出愉快的笑聲。她的動作太好笑了,也……太可愛。
她瞪著他唇邊越擴越大的笑意。「你就不能有點同情心嗎?」
「來!兩碗味噌拉麵!」跑堂送上面。
一看到熱騰騰的拉麵,心亮無暇指控他,連忙拿起辣椒粉猛往面裡加。
尼泊爾的食物受到印度影響,食物中大量使用干辣椒、胡椒和種種香辛料,因此她自小就對辣味愛不釋口,餐餐必要辣椒才過癮。
她早已把辣味當成生命的一部份,這幾天在她母親那裡都吃得極為精緻清淡,她真的好想辣椒的味道哦。
他詫異地盯著她。「你吃這樣不會太辣嗎?」
她整碗麵都快變紅色的了,恐怕吃完這碗麵,待會兒會從她口中噴出火焰來。
「這樣吃才過癮。」她衝著他一笑,然後先喝一口湯,品嚐絕妙湯底。
他揚起眉心。
過癮——以前好像沒聽過她用這個字眼,不過從她口中說出,他居然不覺得突兀,還滿順耳的。
「快吃啊!我還要回去繼續加入企劃部的討論哩。」她活力十足地催促他,想到遊樂城的那些浩大工程,她的心都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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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飯店西餐部的雅座裡,一名風采神俊的男子與一名衣著時髦摩登的女子面對面坐著,氣氛很好,食物也很好,一切都很完美,看不出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這裡的主廚手藝真好,把這尾明蝦煎得剛剛好。」
奧田多香子勾勒一抹微笑,展露她優雅華麗的手勢,用刀叉將一尾大明蝦的殼剝得很專業。
她知道自己幸運,因為她正在跟社交圈最有價值的男人約會,儘管紫堂夏他已經在不久前訂婚了,但她不以為裴心采那個出身名門的小家碧玉能抓牢他的心。
既然她可以留在紫堂夏身邊將近兩年的時間,她就有把握可以永遠留住他的心,他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男人,她奧田多香子同樣是所有男人夢想捧在手掌心愛憐的寶貝。
「我明天就要到法國出差了,要記得想我好嗎?」奧田多香子微微一笑,自信滿滿的舉手投足,兼具了感性與理性。
她是走在時代尖端的女強人,連鎖頂級美容沙龍的負責人,代理法國當紅的保養品牌,平時就深諳保養美容之道,擁豪宅、坐名車,出入的排場比明星還炫人。
自從紫堂夏和裴心采訂婚之後,她就更加講究自己的排場,務求不輸給裴心采。
雖然她知道自己是怎麼樣都比不過含著金湯匙出身的裴心采,可是出於嫉妒的心理,就是忍不住想比。
紫堂夏愛她嗎?
她想是的。
如果他不愛她,就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他早已習慣了她的肉體,她相信只有她可以帶給他歡愉。
至於裴心采,她只是名義上的紫堂家少奶奶,絲毫不會阻礙她與紫堂夏的交往。
「夏,你怎麼都不講話?」奧田多香子啜了口香檳,體貼地問道:「是不是工作有什麼煩心的地方,我可以幫你分憂解勞嗎?」
交往以來,她都扮演著聰慧時尚女的角色,她從來不會對紫堂夏索命連環call,每隔幾天她就會雲淡風輕地撥一通電話給他,詢問兩人見面的可能性。
如果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她也絕不會拖泥帶水,總是爽快地問候之後掛電話。
而他,也會在不能與她見面的日子裡,派秘書送些價值不菲的珠寶給她,更直言若她有需要金援的時候,可以直接向他開口,他會盡量滿足她。
她從未曾向他開口要過錢,她不要他們的關係建立在金錢上,那會使他們親密的肉體關係變成一種交易,她痛恨那種感覺。
她要他認為她是他的女朋友,也要他認為除了真感情,她對他是沒有所求的,他們的感情沒有辦法用金錢來衡量。
「沒什麼。」紫堂夏淡淡地送牛排人口。
他居然在和多香子吃飯的時候想到裴心采燦爛的笑容,看到多香子吃明蝦的方法也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大而化之的裴心采。
今天是週末夜,她在做什麼?
未婚夫在和別的女人約會晚餐,她呢?是不是也在和別的男人吃飯?
「待會兒到房裡我替你好好按摩,讓你放鬆一下。」她沒有再追問,體貼地為他再斟酒。
就是這樣的知情識趣才使得紫堂夏沒有對她厭煩吧?在他心中,她奧田多香於是一個懂進退、識大體,不吵不鬧的理性女人,對於他的訂婚,她欣然地接受了,沒有半句微詞。
天知道努力隱藏原本個性的她有多痛苦!她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愛有欲的女人,又怎能忍受自己深愛的男人與別的女人訂婚,即將步入禮堂呢?
為什麼她配不上紫堂夏?為什麼憑她的美貌與才華無法當上紫堂家的少奶奶?她恨紫堂夏!她真的對他又愛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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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激情的歡愉聲在到達高潮後歸於平靜,室內只剩微微的喘息聲,床上原本肢體交纏的兩個人也已經分開了,紫堂夏在抽煙,奧田多香子則進浴間沖澡。
每次約會的順序都是由她安排的,她會先訂餐廳,通常以飯店裡的高級餐廳為首選,吃完美好的晚餐之後就直接進入她已訂好的房間,享受幾個小時的歡愉。
今天也不例外。
溫存之後,她依戀地靠在他的胸前,幻想著這副厚實的胸膛永遠是她一個人的。
他們從未一起去旅行過,飯店是他們見面唯一的地點,似乎他們的交往無法攤在陽光下,她必須改變這種劣勢。
「夏,我們下個月一起到希臘去旅行好不好?」她用指甲輕輕在他胸膛來回畫著。「我們可以悠哉地在那裡住上一個禮拜,享受愛琴海的洗禮,還可以躺在沙灘上做日光浴,擁抱海洋……」
「鈴……」他的手機響起,打斷了她浪漫的敘述。
「我是紫堂夏。」
「我是裴心采!」心亮興奮的問。「你在哪裡?在家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