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簡瓔
「小姐,你慢吃,我去替你放水泡澡。」
由子熟練地拉開其中一格抽屜,取出一條純白浴巾。
她推開一扇門,那是一間設備奢侈的豪華浴室,不但有漂亮的圓型按摩浴缸,還有蒸汽室和小烤箱,門一推開,玫瑰香精的氣味便立即傳了出來。
心亮眸光一亮,泡澡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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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亮端莊地坐在餐桌邊,四周靜謐得沒有一點聲響。
餐廳鋪著深紅色地毯,她不習慣天花板上那盞華麗的水晶吊燈,好像隨時會掉下來似的。
為什麼吃飯要吃的這麼嚴肅?
她偏偏頭思索,心中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她的面前是恍如皇室的進餐派頭,長長的餐桌只有主位及她面前放著餐具,菜餚卻有十二道,道道看起來都是精心烹調許久的絕晶美味。
「夫人!」兩名守在餐廳人口的傭人齊聲招呼。
心亮心跳加速,目光顧著賞心悅目的壁紙望向餐廳入口,一名高挑的中年美婦正踩著優雅的步伐走進來。
「媽——」
心亮激動的看著親生母親,感覺全然的陌生,因為眼前的美麗女子好像電影裡中古世紀的王妃。
她裝扮精雅,精心修飾的眉毛細細地往上揚,無懈可擊的彩妝令她的臉孔更加完美,一襲合身的寶藍色晚裝讓她看起來不像在家吃便飯,而像要去參加晚宴。
「為什麼把頭髮剪短了呢?」沈鬱窈睨了女兒一眼,隨即不悅的數落。
「台灣……熱。」心亮隨口胡扯。
心采長髮及腰,她不可能一下就留到那麼長,只好照著她原本髮型來京都,而心采則修短了頭髮去尼泊爾。
沈鬱窈撇撇唇。「以後不准隨便修剪頭髮,你即將成為紫堂家的媳婦,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就算要剪髮,也要到專屬的設計師那裡去剪,知道嗎?」
「是。」心亮讚歎的目光隨著母親打轉,捨不得移開視線。
就像心采所說的,母親還是那麼美麗,漂亮驕傲的面孔,修長的身段保養得宜,舉手投足之間,風姿綽約。
她和老爸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為什麼他們就是合不來呢?
沈鬱窈優雅地吸了一口湯道:「下下個星期你外公、外婆要來這裡度假,我沒有空陪他們,你替我好好陪伴他們,順道約紫堂家的長輩與他們見面,增進雙方的親家情誼。」
「外公、外婆要來引?!」心亮興奮的跳起來,餐椅咚地一聲往後倒。
慈祥的外公、外婆是她記憶中的天使,當年的外公雖貴為沈氏集團的主席總裁,也擁有許多內孫,可是卻對她們兩姊妹疼愛有加。
「你這是什麼樣子?」沈鬱窈瞪著女兒一眼,滿眼不悅。
「哦——我……聽到外公他們要來太高興了。」心亮連忙把餐椅扶正坐好,露出一個她學了好久的優雅微笑,慢條斯理地夾菜入口。
「再怎麼高興也不許如此失禮。」沈鬱窈冷冷的說,「況且你外公他們每年都會固定來度假,有什麼好高興的?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麼。」
心亮心虛的笑了笑,沒有說話,她的心在歡唱。
哦!可愛的外公!可愛的外婆!心亮終於可以再見到你們了,都分別十幾年了,真的好想、好想你們!
「明天要到紫堂家做客,希望你的表現不要令我失望。」沈鬱窈嚴厲地訓道。「你已經是紫堂家的准媳婦了,和他們的關係卻還是那麼疏離,你必須好好努力,讓他們重視你,這樣兩家的聯姻才有意義。」
看著母親高高在上的精緻臉孔,心亮硬著頭皮說:「媽,我不想刻意迎合他們,而且我也不想那麼早嫁。」
難怪心采無法反抗母親的權威,她們母親確實有股居高臨下的氣勢,令人不得不服從。
可是她不是心采,她不能服從,她是來替心采爭取自由的,雖然明知道說出口的話會惹得母親不高興,她還是要說。
「你在胡說些什麼?」沈鬱窈挑起眉毛。「你已經訂婚了,沒有你反悔的餘地,我們沈家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也不容你做一個悔婚的新娘,收回你剛剛說的愚昧話,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次。」
心亮暗暗倒抽了口氣,真的好獨裁哦。
「媽,吃菜!」心亮若無其事,彷彿沒聽到剛剛那席嚴厲的訓話,笑容可掬地夾了一筷子青綠豆苗往沈鬱窈碗裡放。「這盤豆苗炒得好青脆,吃了可以養顏美容哦。」
沈鬱窈瞪著炒豆苗,臉上忽然湧起一陣紅潮。
女兒從來沒在餐桌上挾過菜給她,因為在她嚴謹的督導下,那於禮不合。
她本來想訓誡女兒些什麼,終於什麼也沒說,她夾起炒豆苗入口,心口竟有甜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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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堂宅
日式古宅壯觀雅麗,美則美矣,可惜有股凝肅的氣氛,太幽靜了,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心亮隨同沈鬱窈來到紫堂家做禮貌拜會,好像一直到婚禮舉行之前,兩家人都必須這麼拜會來、拜會去,真是勞民傷財。
「各位慢慢坐,我先告退一會兒。」心亮以九十度的彎身,禮貌地退出嚴肅的廂房,藉著尿遁離開。
反正男主角又還沒到,她這個女主角先到處溜溜也不為過吧。
昨天晚上她打了電話給心采,心采跟她一樣,目前暫時安全過關,還沒有人發現她們交換身份的事,看來她們還可以再逍遙一陣子。
她悠閒的走到庭園,和服令她渾身不自在,她真恨不得把纏在身上的那些帶子統統解掉,搞不懂怎麼會有人發明這麼複雜的穿法來束縛一個人,害她剛剛進門時還差點跌倒,而且她好像看到有幾個傭人在偷笑。
平常她最喜歡的打扮是T恤、牛仔褲,衣櫃裡連件裙子都沒有,更別說是和服了,穿在她身上總感覺怪怪的,渾身都不對勁。
「嘩!真美啊……」
滿園的櫻花叫人讚歎,白色、粉色的櫻花非常茂密,風一吹,揚起櫻花瓣,她忍不住孩子氣的伸手去接花瓣。
櫻花像雨般落下,心亮玩興大起,她擺動手臂,跳起尼泊爾的民族舞蹈,一邊跳舞、一邊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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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式大宅的彎曲迴廊裡,兩名西裝筆挺的男子駐足著。
前方的櫻花樹下,身著淡粉紅色和服的女子,活潑的舞姿深深吸引住紫堂夏的目光。
那個跳舞的女孩是他的未婚妻嗎?
那個沉靜寡言、文雅娟秀,總是斂眉垂眼的裴心采嗎?
紫堂夏淡淡的勾了勾唇線,自我嘲弄地想,看來他還不夠瞭解自己的未婚妻。
他只知道裴心採出身良好,自小在母系沈氏家族的培育下,是一名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大家閨秀。
但他不知道,原來她可以舞得這麼狂放、可以歌得這麼嘹亮,她清脆嬌甜的嗓音比他所聽過的任何聲音都美。
「沒想到心采小姐的舞姿這麼美好。」山崎真治笑著說,他以欣賞的眼光看著未來當家女主人的曼妙身影。
「你在取笑我的未婚妻嗎?」紫堂夏掃了山崎真治一眼,他冷淡的說:「做為紫堂家的媳婦,不需要有這樣放肆的舞姿。」
「我倒不這麼想。」山崎真治不怕死的笑道:「當大家在宴會中都跳國際標準社交舞的時候,來一段這麼特別的民族舞蹈倒是不錯的調劑。」
他是紫堂夏東京帝大法律系的直屬學弟,他們在校時參加同一社團,畢業後立即被紫堂集團網羅,一直以來都擔任紫堂夏的特別助理。
紫堂夏性情冷漠,對下屬不苟言笑,一般人都對他畏如天神,山崎真治算是其中的特例,他有什麼說什麼,從不擔心會因此丟了飯碗。
冰凝目光射向山崎真治,紫堂夏斜眸一瞥,冷冷的說道:「如果你想在一般人都跳社交舞的時候表演民族舞蹈,我倒是可以允許你以公費去學民族舞,閣下覺得如何?」
「謝謝社長的好意,屬下暫時沒這個需要。」山崎真治濃眉笑揚。「對了,要不要我去提醒心采小姐,用餐的時間到了,她再跳下去,可能會錯過用餐的時間。」
「不必。」紫堂夏的聲音很冷。「如果她識大體,她就不會錯過晚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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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亮狼狽的衝到廂房前,紙拉門一開,室內每一雙眼睛都不約而同的望向她,她紅撲撲的臉頰因而更加暈紅,感到微微的窘。
老天!她究竟跳了多久?
都怪那細雨般的落櫻花太美了,叫她渾然忘卻了時間,找廂房又找了半天,這宅子大得嚇人,每道走廊又都長得差不多,最後還是捉住一個路過的傭人才找到的。
「你跑到哪裡去了?大家都在等你,還不向大家賠罪。」沈鬱窈美麗的面孔透著強烈的不悅,但仍舊維持著她的高貴。
「對不起。」心亮恭敬地深深一垂首,在抬起頭的那一剎那,卻又眨動慧黠靈活的眼,眼珠子滴溜溜地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