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洛陽花嫁

第10頁 文 / 寄秋

    杜丫丫受不了的眼球往上吊,惱怒地要她去端杯冰鎮蓮子湯,才止住她的自虐行為。

    這是另一項叫她煩得想大叫的麻煩。

    鬼宅翻新後,偌大的庭院總需要人照顧,尉天栩調了些人手來幫忙,上至管家,下至打雜的長工一應俱全,數一數竟有三十來位。

    而最可怕的是她被迫穿上女裝,整天像無所事事的閒人任人服侍,還有一位如影隨形的丫鬟盯著她,搞得她緊張兮兮。

    習慣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突然周圍冒出了無數眼睛在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想想還真恐怖,她連控個鼻孔都得等到夜深人靜,她實在快受不住這等非人的折磨。

    「好想念歡歡和云云,太久沒被壓搾和聽到哭聲有些不習慣,唉!犯賤呀!」

    杜丫丫心想偷偷溜出去一下應該沒關係,她可以不走正門,反正「逛街」嘛!她走屋頂去會會好反,不至於被人瞧見才是。

    何況太久沒在街上走動,大家會以為「名勝」殞沒呢!

    念隨心走,杜丫丫將桌上數籃精緻的點心全倒在小布包揣在懷裡,打開半掩的窗戶查看附近可有人,然後撩起裙擺往窗台一蹬——

    「身手一如往常,如燕般輕巧的身影落在緊鄰的屋簷上,她打量底下的曲折複雜,繞著連綿不斷的屋頂打轉,考慮由哪個方位進出較合宜。

    「正南方是大門,北邊是街道,東方是一大片樹林,而西方是小巷口,該由哪裡走呢?」

    大門走不得,街道人來人往容易自曝身份,讓人知曉她和恨天堡的關係。

    樹林嘛!走到底是斷崖,她又不輕生,此路不宜,看來只好賭賭運氣,希望小巷子沒什麼人煙。

    杜丫丫正準備著要開溜,卻發現整修後的鬼宅大得嚇人,她每躍一個屋頂就會停下來瞄一眼,瞧瞧方位正不正確,從不顧慮屋簷下是否有人。

    再一躍,她立在一處雕虎刻風的七彩屋頂上,眼見小巷距離不過幾個屋簷,興奮之情溢於臉上,她馬上提腿飛奔自由。

    倏地一道白光穿透屋樑,擊中杜丫丫正運氣欲行的足踝。

    一痛,她人就像失控的落石柱下墜,撞破脆弱的瓦片滾下屋頂,直接掉在一具溫暖的男性胸膛,杜丫丫抬頭打算開罵,入眼的竟是——

    「怎麼會是你?」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訝然。

    ☆☆☆

    「文護衛,我要你辦的事如何?」

    在寬敞的書房內,尉天栩氣定神困地手持一杯熱茶,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靜待聞不出半絲人氣的文宣佑回答。

    「堡主,屬下已遵照你的意思下令,恨天堡名下商號不得與歸雲山莊有生意往來,並已壟斷江南絲蠶產地之貨源,無商社敢供應歸雲山莊絲織品原料。」

    他微一頷首。「很好,武護衛,你呢?」

    「堡主,你放心啦!我打探清楚了,歸雲山莊內的江湖人士全是些沒沒無聞的小輩,想跟咱們恨天堡鬥,無疑是以卵擊石。」

    「宣佐,我要的不是大話,你忘了上回輕敵的教訓嗎?」尉天栩臉色未變,卻叫人冷徹骨髓。

    武宣佐壯碩的背脊一凜,堡主很少直呼手下的名字,除非他在動怒時,因此立即收斂嘻笑輕浮的言行。

    「有黃山七霸、長江三惡、風鬼手、夜引魂,以及索命神鞭江良,他們是鶴歸雲高價聘請的江湖惡棍,陰狠毒辣、殺人如麻。」

    以恨天堡的實力,這些人很小不足人慮,上次是太大意了才會遭暗算。

    「我要你密切注意他們的行動,必要時殺雞做猴,不需留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尉天栩是有仇必報的人,鶴歸雲加諸在他身上的債,他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絕不寬待錯信他的人。

    第一步,他要先瓦解歸雲山莊對外的生意脈絡,截斷其財源,讓資金完全凍結無法運轉,自然難以維持山莊內的生計而自亂陣腳。

    人性之貪婪,無金錢做為後盾,相信鶴歸雲將支付不了龐大開銷而得罪奸佞狂徒,導致眾叛親離的下場,無力再爭奪武林盟主之位。

    可另一方面得不到報償的惡人必會扶怨以報,明的絕不敢與恨天堡作對,就怕暗地使小人手法,報復他擋人財路一恨。

    以前他可以不在乎江湖尋仇,如今有個只擅長輕功卻毫無武學基礎的笨丫頭為伴,他不得不謹慎小心為上。

    「文護衛,你有事要說?」尉天栩瞧見他一臉欲言又止,忸忸怩怩的侷促模樣。

    文宣佑短促地乾笑。「我是想請問堡主,你打算在揚州待多久?」

    「拐彎抹角不是你的作風,直接點出重點吧!」他輕吸一口甘醇香茶。

    「既然堡主如此言之,屬下就明講,你將杜姑娘置於何地?」這樣他們才有一個明確方向。

    「你的意思是……」他不懂話中含意。

    「堡主可曾想過,杜姑娘雖非出自名門世家,但是她在揚州小有名氣,你不顧男女之別與她朝夕相處,恐會遭人非議。」他憂心的不止於此。

    「江湖兒女何畏人言,誰敢碎嘴就割了舌根以示警告。」他就是狂妄自大,誰奈他何。

    文宣佑滿臉憂色。「我是指杜姑娘的名節問題,她並非江湖人,行事準則不能與我輩相提並論。」

    杜丫丫乃在妓院長大,又是偏愛「逛街」的樑上佳人,她與真正在刀口舔皿的武林人士大不相同。

    縱使她行事乖僻不注重禮教,但終歸是個未出嫁的大姑娘,鎮日被個大男人摟來抱去,就算她自己不在意,流言依舊傷人。

    對於揚州城而言,他們只是過客,待了結完與歸雲山莊之間的恩怨後,遲早要回洛陽恨天堡。

    到時她將如何面對眾人鄙夷的目光?

    「大不了我帶她回恨天堡。」尉天栩本就有此意,如今提出來正好。

    回……恨大堡?!「堡主,千萬不可呀!恨天堡的沉悶會扼殺杜姑娘崇好自由的天性。」

    「嗯——你好像比我還關心她?」他的口氣相當不悅。

    文宣佑囁嚅道:「這……」他哪敢說對她是存有一份私心,非關男女情愛,而是來自她好友的壓力?

    「你認為恨天堡太沉悶不適合她?」

    文宣佑噤言不語,避而不答眾人皆知的事實,反倒是不明就裡的武宣佐硬是插上話。

    「哎呀!咱們堡裡是太枯燥了,杜姑娘生性……活潑、坦率,不到三天一定會大呼無聊至極。」

    他本想說野性難測,但是一接觸到堡主殺人般目光,只得說出言不由衷的違心話。

    「堡主,宣佐可是直腸子的人,他的話雖不中聽但絕對誠貫。」文宣佑慶幸有他的「宣言」參贊。

    慍氣全然浮上尉天栩週身。「你們若嫌堡內氣氛太沉重,就想辦法讓它有生氣。」

    「什……什麼?」這怎麼做得到?

    「就是你們。」愛多話。「以後你們負責改善恨天堡的沉悶,不要讓丫丫有窒息感。」

    堡主從不反省,今日的恨夫堡之所以沉悶、枯燥,主要原因就是來自不苟言笑的他,這要他們從何改善起?

    「堡主,你要杜姑娘以什麼身份入主恨天堡?」文宣佑不免一提。

    那個叫莫迎歡的女子不斷托人造信來「問候」他們,不外乎關心杜姑娘被「關」很快不快樂,十分奇怪的用詞,被關豈有快樂可言,何況她頂多是……禁足。

    信中言不及義的話語一大堆,繞來繞去只有一個目的——兩人進度如何?最好不要太親近。

    他實在被煩得很苦惱,一天七封問候信未免太多了。

    「宣佑,你是否管過界了?」尉天栩的臉色變得相當黯沉。

    又發火了。文宣佑謹慎地道:「堡主,凡事三思而後行,對你、對她都是件好事。」

    「我自有分寸,丫丫注定足恨天堡的人。」他不允許有人阻止。

    「難不成你想娶她為妻?」一出口,文宣佑立即大感不妙。

    尉天栩眉毛一桃,似乎感到滿意。「有何不可,她很討人喜歡。」

    妻子?不錯的字眼。

    「老夫人不會同意她入門,難道你忘了恨天堡還有人在等你?」老夫人門第觀念相當守舊。

    「纖纖?!」這倒是棘手。尉天栩故作不以為意,「大丈夫三妻四妾甚為尋常,她會諒解的。」

    何纖纖是尉老夫人娘家的遺孤,自幼便寄居恨天堡,深獲尉老夫人的喜愛,早有意要讓長孫尉天栩娶她為妻。

    「纖纖小姐性情溫良,我怕不諒解的是杜姑娘。」她光是老夫人那一關就過不了。

    「丫丫?」

    「還有她的好朋友,人稱小氣財神的莫大小姐,她肯定不會讓你有坐擁雙妻的機會。」

    嗯!她的確是個難題,雖說貪財好利,對朋友倒是有情有義。「我……」

    突然,上方有淡灰微飄,機警的尉天栩閉上口,俐落地拋出杯蓋衝破瓦頂,接著聽聞一聲呼痛的哎呀聲十分熟悉,他迅速地移一下足尖,接住破瓦而入的人影,他不由得一訝。

    「怎麼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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