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寄秋
今日一看才知自己錯得離譜,她完全被蒙蔽了,那雙瑩瑩如玉的美麗雙眸多像會說話,眼波一動似風撩過水面,掀起人們心底的漣漪,不知不覺受到引誘而甘願沉溺。
她美得宛如瞬間甦醒的大地,黑夜一過去陽光普照,帶來無窮盡的希望,滿足了所有喪失意志者的心房。
美而樸實,麗而不浮,純天然的淨美、潔麗,就像一顆露珠滴入地面,剎那間水珠迸發的光彩就是大地的美麗,也是屬於她的美麗。
不是嫉妒,可是克制不住,因為連她見了都憐惜的女孩,大哥怎會不受影響呢!
愛情,為何總是澀口?
「人的習慣是會改變的,常喝咖啡會傷胃。」這點她否認不了,熟知她的人都知道她慣喝檸檬水。
「對你,他卻始終不變。」聲音很淡,伴隨著幽然的歎息聲,讓人聽不真切。
「意築姊,你說什麼?」她只看到她嘴巴動了幾下。
「沒什麼……對了,我記得你幾個月前的留言不是說你要去當修女?」她還因為私心把那一段留言給洗掉。
包括其他女孩的愛慕告白。
一提起此事,向虹兒就想起她的傑作。「我現在還是修女,只是玉……管哥哥不許我穿修女服。」
「你真去當了修女?」一陣喜悅溢滿她的心頭,修女終身不得結婚。
「是,我是美美修道院的瑪麗莎修女,你瞧我正在讀這些聖經呢!」她比比剛收好的一堆書。
管意築隨手拿起一本翻,「真的是聖經,你看得下去?」我因你公義的典章一天七次讚美神,耶和華呀!
全是些求神相助的無病呻吟,真有效她早就祈求了。
「意築姊別小看這些書喔!裡面有些描述相當感人,當然也有爆笑的情節。」讓她笑不可抑。
「爆笑?你指的是聖經?」管意築微微一哂,似乎聽到一則笑話。
「不要懷疑上帝的聲音,你拿一本回去瞧瞧,神眷顧每個信仰它的子民。」她像傳道士般說著神的美好。
接過沉重厚實的聖經,她只覺可笑地收入皮包。「大門為什麼換了新鎖?」
這件事令她耿耿於懷。
「有嗎?我不清楚,我很少用到大門的鑰匙。」她一向都是被人拎進來的,開門的事她沒做過。
要不,就頭低低地像個小媳婦跟在他身後進門,鑰匙長什麼樣她還得想一想。
問個書獃有何用,她只會看書。「你打算住到幾時,不回修道院嗎?」
「我也跟管哥哥提過,可是他只回我一句,休想。」她也很苦惱,不好向艾蓮娜修女交代。
她體內的血液是渴望成為正式修女,好脫離管哥哥的魔掌。
「不回去成嗎?」她用試探的口氣一問。
「上帝無所不在,它就駐紮在我心中,有它的地方自然有我。」她虔誠念著,我主護佑,阿門。
「我是問你回不回修道院,不是問你上帝在哪裡。」她表情略顯著急。
「現在?!」她驚訝的膛大眼,沒想到意築姊一來就要趕她走。
「嗯!我可以送你一程。」趁大哥不在的時候,反正虹兒不會告狀。
當了修女她就不再具威脅性,她絕對樂於相送。管意築心裡打著如意算盤。
向虹兒猶豫著,面有難色,「可是我們修道院有門禁,」超過晚上八點就關上大銅門。」
她在說謊。
以前或許有門禁,但自從瑪麗亞和瑪麗安陸續有了男人之後,門禁形同虛設,他們照樣進進出出地不當一回事。
要走並不難,難在她「老公」的怒氣,要是她未知會他一聲就自行離去,後果是她想也不敢想的慘烈,他斯文溫和的表面下可是藏了一條邪惡的巨龍,偶爾還會噴噴火造成倒楣人士(譬如她)死傷,她是心動不能行動。
誰叫她天生膽子小又不敢反抗他,注定要被他治得死死的。
修女之路,好遠。
「沒有例外嗎?也許我可以幫你說說情。」總而言之,她非走不可。
「我們院長守舊又古板,她一向遵奉上帝所言而行,沒辦法勸她為我一人開首例。」對不起,艾蓮娜修女,我又說謊了。
其實院長開明又新潮,比她更不像修女。
「噢!」管意築略顯失望的垂下眼皮,一時找不到話題,忽地……「你的腿怎麼有齒印?」
向虹兒心一驚。「你看錯了,是刮痧啦!我的身體不好,管哥哥說刮一刮就健康了。」
一個謊之後是無數個小謊,不知道圓不圓得了?
「連脖子也刮?」她怎麼看都像吻痕……吻痕?!
「是呀!刮得我全身都痛,他連我的背都刮,用十元的硬幣。」她比了個銅板的手勢。
管意築的眼睛一瞇,「背部?!」
啊!越描越黑,畫蛇添足。「他很凶的,硬要刮我有什麼辦法。」
「哥沒對你凶過,他一直很寵你。」應該說他從未對任何人口氣兇惡過,頂多漠視。
「你不覺得他笑起來陰陰險險,有點像等著吞象的蛇?」至少她的感覺就是如此。
無處可逃的恐慌形成一張大網,從四面八方網向她急於奔竄的心,找不到缺口。
很恐怖,很無助,很無可奈何,似乎不愛上他都不成,近乎一種強迫中獎的心理戰術,誰叫他是心理系講師呢,他非常擅長揣摩人性。
學心理的本身都有心理問題,由此可證。
「你說的是我們所認識的那位謙恭有禮的管玉坦?」未免誇張些,她書看太多了,幻想力驚人。
她根本不信。
向虹兒也不爭辯,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啦!她換個話題。「意築姊,你剛下班呀!」看起來好累的樣子。
聞言,她也真覺得有些疲憊,揉揉酸硬的後頸,「和客戶周旋了一會,我先上樓去休息一下,等會兒大哥回來再叫我。」
「意築姊,樓上沒房間了,客房改在樓下。」原本的書房。
她愣了一下。「我的房間呢?」
「管哥哥改成工作室,而原本的客房被拿來當冥思間。」正確說法是她的閱讀室,以原木地板鋪成,入內不用穿鞋光著腳丫子滑行。
「冥思間?!」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歡迎她來住嗎?
還是她被驅逐了,包括人和心?
「他說你變得很有錢可以住大房子,不需要再和我們擠五十坪不到的小空間。」五十坪算小嗎?
以他富有的程度真的算小,他有錢到買下十間趙氏企業都綽綽有餘,但是卻不肯換大一點的住所,因為他要一進屋子就看到她的人,不想到處找人。
真是想太多,她能去哪裡呢?哪裡有書就能找到她了。
藉口,他根本在排擠她,莫非……「虹兒,你是不是跟大哥說起你打電話告知他你要當修女的事?」
「他說我無情無義沒打電話給他,我當然要提出抗議,我沒有瞞著他偷偷去當修女。」她不喜歡被誤解。
心緒大亂的管意築突然怕見大哥,萬一他詢問起被消音的錄音帶她該如何回答,是她的存心才使得他未能及時阻止虹兒去當修女。
他生氣了,她知道。
氣她自作主張,忘恩負義,陷他於不義之地,因此他故意換掉門鎖,改變室內的擺設,旨在告誡她做得太過份,他動怒了。
該怎麼辦呢?她真要敗得一塌糊塗嗎?
「我不等大哥了,你也別告訴他我來過。」管意築匆匆拿起皮包走到玄關,心情比來的時候又沉重了些。
「可是……這樣好嗎?」但說實在的,向虹兒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生怕兩兄妹真為她起衝突。
錯過也好,緣份來時本就是擦身之錯,只在於同行或是背道而馳。
「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過幾天再來找他。」但她心裡想的卻是如何編出一套完美說詞好再上門,順便送虹兒回修道院繼續當她的修女。
上帝會諒解她自私的作法。
「好吧!再……見。」需要走得那麼急嗎?向虹兒拿起抱枕往沙發一坐,翻起羅馬人書第十三章。
看不到十分鐘,門又開了。
以腳步聲來聽,不難分辨得出來者何人,何況還有一股濃濃的起司味。
「玉坦,剛剛意築姊來過了。」答應了不說卻不得不說,她有很深的愧疚感。
覺得傷害了一個親近的人,雖然出自無心。
管玉坦看了看她無任何委屈神色才道:「我知道。我看到她的車停在外邊,我在外面繞了一圈等她離開。」
「為什麼不見她?」她不解的接過比薩,念了幾句簡單的感謝主的禱告詞就大口地把比薩往嘴裡塞。
「不想見她。」因為怕自己會對她惡言相向,將來連兄妹都做不成。
「我們這樣做對不對呢?你不該娶我。」有時,被愛也是一種困擾。
只因兩人付出的情感不一致,他愛得深而她愛得雲淡風輕,似有若無。
他輕叩她腦門一下。「少給我胡思亂想,快給我吃比薩,我們是樹和籐,纏到老死。」
嚇!好可怕。她沒膽說出口,但他們誰是籐誰是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