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寄秋
「我不歡迎你的朋友。」這時,平野犬一郎才驚覺少了個人,低頭一瞧。「夕子昏倒了,你送她到客房休息。」
可憐的早春夕子昏倒了好一會,此刻才被人想到。
「謹遵父命。」平野正次以輕佻的口吻挑戰父親的怒氣。
一彎身,他將輕如羽毛的無緣未婚妻抱在懷中,踩著穩重的步伐走向二樓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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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櫻花尚未綻放,但早春家的幾株粉紅色櫻花卻亂了時序,在盛夏時分開滿枝梗。
淡淡的花香喚醒愛賴床的白景心,她將自己打點好,準備陪同表妹早春夕子參加一場盛會。
今日是早春夕子的訂婚禮,所以她一大早就忙得不得了,由於表姨身體微恙住院檢查,而表姨父正巧要前往美國談一筆重要生意,所以她算是女方唯一的親屬代表。
雖然早春光相的正室假意要出席,但一到了臨出門時卻高喊著不舒服,想也知道是做做樣子取信於旁人罷了,叫人看了著實噁心。
至於早春夕子那對同父異母的一兄一姊,姊姊只顧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稍晚才出席宴會,絲毫顯不出誠意,倒是早春森原--夕子的大哥,一早就來糾纏她。
從早春家一直到平野家,他是完全發揮口香糖的黏性,一雙眼睛全專注在她身上而忘了誰才是宴會正主兒,忽視嬌弱的早春夕子。
「你煩不煩?日本男人都像你這麼無賴嗎?」白景心的耐性幾近告罄。
一襲線條簡單的及膝禮裙是她的極限,向來大剌剌的她最愛的打扮是一件牛仔褲,T恤或襯衫,裙子是當學生時才有的「配件」。
當年在國外旅遊,為避免沾惹些自命風流的浪蝶糾纏,她盡可能做中性裝扮,但仍止不住西方男子對東方女子神秘氣質的狂愛。
有時也頂惱父母的基因太過優秀,明明她已素淨著一張不施胭脂的臉孔,還是擋不了驚艷的目光駐留,她自認平凡得像個「普通」人。
男人真短視。
「心子,我只是一個被愛擊中的無助男子,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陽光。」早春森原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心子?惡!她又不是日本人!「你可以稱呼我白小姐或是景心小姐,不要亂取小名。」
這個男人真是厚顏無恥,她快被逼瘋了。
「你我之間關係匪淺,何必見外呢,我的心子。」他作勢要輕薄她的手背。
白景心早他一步縮手。「誰跟你關係匪淺,咱們是山水不相逢,日月兩極處,少肉麻兮兮的自我幻想。」
他的?等天上出現十個太陽再說,她十分壞心的想著,若有十個太陽,人還能不能存活就是個大問題了。
「有山必有水,日月常相伴,我們好比天生一對,任誰都難以比擬。」他再進一步地靠近她。
早春森原第一眼見到率性的白景心,心就不由自主的淪陷,那時她穿著女高中生制服,清靈得宛若一朵紫蓮。
這些年他不斷地追蹤她的下落,從美國大峽谷到非洲草原、尼泊爾、印度到西藏,甚至是廣瀚的撒哈拉沙漠、危峻的亞馬遜河。
通常他才一踏上她走過的土地,她總是前一刻先行離開,兩人之間老是錯身而過。
他承認討厭軟弱無骨氣的早春夕子,甚至不太樂意讓外人知道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菟絲花妹妹。
可為了博取心上人的歡心,他放下身段勉強和柔弱的妹妹打交道,希望能在白景心面前留下一點好印象。
白景心覺得她快反胃了。「拜託,你可不可以暫時消失一個小時,我不想浪費食物。」
「我已經消失好幾年了,上天注定我們在此重逢,你忍心傷害我愛你的心?」他不解消失和浪費食物有何關聯。
絕對忍心。「你不要口口聲聲說愛,這樣顯得很廉價,如果你能從此絕跡在我眼前,那才是老天開了眼。」
眼神略微一黯,早春森原的心被深深的扎痛,他是真的用心在愛她,為何她感受不到自己的真心。
他有些沮喪佳人不懂他的心,不過仍強打起精神,只要她未嫁,他就永遠不死心,勝利是屬於有耐心的人,而她值得他等待。
「我愛你,所以一再說出自己的心意,我相信你遲早會感動我的一片總面癡心。」他衷心盼望著。
頭好痛,白景心實在不知該拿他怎麼辦。「天底下的女人多如牛毛,你偶爾也睜開眼瞧瞧,不要盲目的亂愛一通。」
「美麗多情的女人的確不少,但她們都不是我愛的你。」他執著心之所繫。
以早春家的身份地位,自動送上門的女人不乏名門淑女,個個嬌艷妖嬈而熱情,床上功夫更是一流,叫人消魂不已。
照理說他該流連在床欲之間,只是她們始終無法打動他的心,純粹是兩性的需求,一下床就形同陌路,不再有任何利用價值。頭一回動心的對象卻是最不屑他的女子,這是不是一種懲罰呢?他無語。
不耐地按按額角,她算是見識日本男人的「認真」,「我要回去陪夕子聊天。」
剛到平野家時,因為早春夕子得到房間裝扮,她嫌房間空氣悶,順便擺脫他的糾纏,借口到陽台吹吹風,留下化妝師及美發師和早春夕子同處。
誰知他隨後退了出來,打斷她獨處的時間,讓她後悔了這趟日本行。
大哥白千智是律師,手中有數個案子正處於司法審判中,無法陪同她到日本一遊。
二哥白千仁是武術教練,領著國家代表團參加世界盃武術比賽,此刻正在澳洲看無尾熊,當然來不了日本。
三哥白千勇是建築師,剛接下一個飯店的工程案,忙得分身乏術,有時累得得在辦公室過夜,根本抽不出時間來陪她。母親為了照顧三兄弟的飲食起居,只好忍痛放女兒單飛,其實說穿了,她有墜機恐懼症,舉凡不在地面行走的交通工具她都不信任,包括船。
而父親從未離開過母親一天,妻子、女兒擇其一,當然是妻子為第一優先,女兒嘛!反正都長大了,早晚是別人家的。
聽聽,多無情的說法,不過白景心還是愛煞了這一家老少,因為她更無情,常常「棄」家外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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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漂亮喔!瞧瞧這皮膚多細嫩,早春小姐真是好福氣。」化妝師一邊上著妝,一邊說著奉承話。
幹這一行的最擅長看人臉色,嘴巴煉得圓滑精幹,知道什麼人不能得罪,該說些巧言蜜語的時候,絕對不吝嗇撥弄簧舌。
若是討了客人歡心,小費一撒就是一個月的薪水,當然要賣力演出,就算是缺唇斷眉的大腹婆,都有本事吹捧成婀娜多姿的絕色大美女。
服務業嘛!就是讓客人高興,客人心一悅,荷包自然豐厚起來。
「妝會不會太濃?白粉好像上得多了些。」早春夕子輕聲細語的問道。
今日是她的文定之喜,可她的心情卻是起起伏伏,不知是憂還是喜。
早先她看過未婚夫的十數張生活照,一顆未曾開啟的芳心因照片中的挺偉男子而心跳加速,不假思索地點頭允婚。
從敲定親事到即將文定這段期間,她從未見到未婚夫本人,只能從彩色相片中追尋他溫和的笑意。
愛上一張相片而下嫁是不是太倉猝?至今她仍忐忑不安,無措地任由旁人打點她的婚事。
她相信父親為她挑選的丈夫,必是過人一等的人中龍鳳,可是心為什麼存在著恐懼和傍徨,這就是她的一生嗎?
「小姐不要擔心,我的化妝技巧是日本第一,你瞧瞧,多美呀!」化妝師將她推到鏡子前比劃著手腳。
看著鏡中絕美的容顏,她竟有片刻恍惚。
這是她嗎?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多添了一份女性的嫵媚,微露的頸線美如白玉,他、會喜歡嗎?
「不是我說客套話,早春小姐一定是全場最美的女人,那些男人都得捧著眼珠子盯著你流口水。」
美?她眼前浮起另一張淡施薄粉的清妍容貌。景心表姊的容貌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美麗,因為她渾身散發著陽光氣質和足以融化人心的熱度。
不然她眼高於頂的兄長,哪會巴著表姊不放,跟前跟後失了往是的風流,只為她回首一眸。
「夕子,你穿起和服真漂亮,要我一定跌個鼻青臉腫。」大和美女就是不同凡響。
白景心不顧亦步亦趨的早春森原,大方地開門進入,順手甩上的房門差點打到身後男子的鼻樑。
早春夕子微側著粉臉抿嘴羞笑。「表姊愛取笑人,你穿起和服一樣美麗非凡。」
「我贊成,心子不管穿什麼衣服都美不可方物。」在早春森原眼中,白景心就是美的代言人。
又是心子,他真……白景心好想破口大罵。「早春森原--我的脾氣可不好。」
「嗯,我就是喜歡你生氣的俏模樣,兩平面鼓得像櫻餅一般可人。」而且還略帶點迷人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