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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寄秋

    「我有說過一千萬嗎?」夏天低下頭嗅嗅玫瑰花的濃香,神情閒適。「加個零吧!別再令人心痛了。」花雖好卻不久開,聞久了挺膩人的。

    「你……獅子大開口,你憑什麼認為自己值一億,去搶銀行不是更快。」她休想如願。

    夏天笑了笑地輕輕撕下一片一片的玫瑰花瓣。「因為你想趕走我呀!好保留你身為寒夫人的位置不被人奪走。」

    或者說不受她掌控的人搶走。

    心一驚,伊芙眼神閃爍地咬緊牙根。「我是不喜歡你,艾瑞克的女人必須匹配得起寒家,你根本不夠格。」

    「請問你用什麼標準來衡量,配不配得起的門檻在哪裡我好去剷平,還是我得先去當幾年情婦。」她說得雲淡風輕卻句句見血,鋒利地不帶一絲血腥。

    留不得,她絕對留不得。

    伊芙的野心全寫在臉上。

    她不只捨不下寒夫人的位置,更想成為年輕一任的寒夫人。永遠遠獨佔這個位置不讓他人剽竊,確保她的未來不虞匱乏。

    那日在臥室裡瞧見精壯的身子,體內湧起的情慾如江濤洶湧般的襲來,讓她永不知饜足的慾望燃燒著,忍不住想去撫摸。

    旺盛的性慾是寒敬天寵愛她的理由,她能令他欲仙欲死的離不開床,以強烈的慾火包圍他的理智,使她榮登寒家夫人的寶座。

    但是她遇上他時他已經近四十歲了,虛垮的小腹因縱慾過度而顯得浮胖,不像他兒子年輕的身體充滿力與美的線條,結實得不見一絲癡肥。

    沒想到短短的數年間他已由瘦弱的慘白少年長成偉岸男子,健碩的臂膀穩重又有魄力,讓人想如鳥兒一般地靠上去,停歇在肩頭歡愛一宵。

    以前她想除掉他好奪取寒家的財產,現在她連人都不放手,憑她不見減色的美貌來說,只要肯下點功夫不難將他擄獲到手。

    男人在床上是沒有倫常和年齡之分,以前她的叔父就曾說她是天生尤物,專門生來勾引男人的靈魂,沒有一個人能逃得過。

    而他便是她第一個男人,一個擁有紫色瞳眸的狂猛野獸。

    「我是情婦出身又如何,至少我的家世高貴無比,非你這野丫頭及得上,能成為艾瑞克妻子的人選我只認定萊莉亞。」她才是最適當的對象。

    「因為她好控制,不會阻礙你的野心?」妻子,她還沒想那麼遠呢!

    伊芙冷笑地不掩其婪。「一顆棋子而言她挺好用的,她帶進寒家的嫁妝足以讓她多活兩年。」

    「然後殺死她好取而代之,如同你丈夫為了謀奪兩位妻子的家產而先娶後殺?」夏天大膽的依常理推斷。

    「你很聰明,但是我什麼也不會承認,他的事與我無關。」伊芙不致傻得自承罪行,給人對付她的把柄。

    死亡有時是一種解脫,讓受苦的人少些折磨。

    有錢的人希望更有錢,借婚姻制度來達成利益輸送,丈夫的算盤打得精連娶兩任富有的繼承人,虛與委蛇一番才加以殺害。

    不過她曉得他對第二任妻子多少有些情份在,不然不會一拖再拖的直到她發現他有婚外情,斷然提出離婚訴訟欲瓜分一半產業時才興起殺意。

    「不,我不聰明,我這人單純得只以眼前利益為主,別人的死活不在我關心的範圍內,想打發我就拿一億來。」不自做聰明才能活得無憂。

    有個誓言要她為紐約陪葬的炸彈客已經夠令人心煩了,再來個陰謀野心份子她肯定吃不消,命只有一條不能拿來玩。

    何況她還有份心要操,癡情女的劇碼層出不窮,她能忍受電視上的陳腔爛調,可是搬到現實生活中頂讓人頭大的,度假的心情全消失了。

    唉!她也變得多愁善感了,為賦新詞強說愁。

    「我沒有一億,但有一個人有。」她一定樂於向她的父親要一億買回愛情。

    「誰?」她不是山窮水盡了嗎?哪來大手筆的富人朋友。

    「我。」

    ※※※

    如果金錢能買到愛情,那麼她願散盡一身所有來交換,只求能擁有一份愛情。

    一夜無眠的萊莉亞雙眼浮腫,眼泛紅絲地由樹後走出來。她的神情像一夕之間由小女孩蛻變為滄桑婦人,笑意不見地只剩悲傷的心。

    她很難相信人性會卑劣至此,為了錢什麼都能出售,包括愛情和自尊。

    一直以來她認為人不管再怎麼壞也有良善的一面,不可能惡毒得天理難容,有陽光的地方一定有溫暖,雨後必有彩虹。

    至少她非常努力地成為陽光,借本身的熱力溫暖每一顆失溫的心,期望他們重燃熱情充滿生命力,讓未來的每一天都燃燒著光芒。

    可是她發現自己真的好傻;老是一頭熱的自以為是,想感化頑固的人,欲融化冰冷的心,急切地拉攏人與人的距離,到最後受傷的卻是自己。

    曾經她所相信的信念已經消失,促使她發光的動力也在一瞬間抽離,她不知道還能相信什麼。

    天,是不是一樣藍得憂鬱?會不會是種假象?也許它是青蒼的紫所偽裝,用意是欺瞞世人的眼,讓人分不清真偽而沾沾自喜。

    海,依然起伏嗎?說不定它早已乾枯只剩下幻影,自欺的戲潮者仍當它存在,興高采烈的踩著浪花開心大笑,無知的快樂著……

    「你要一億我給你一億,你要出售愛情嗎?」她不配擁有愛情。

    出售愛情,聽來挺沉重的。「哭了一夜嗎?」

    夏天感覺很罪過。

    「不,我沒哭,我只是在考慮該不該孤注一擲。」因而眼睛睜到天明。

    她遲疑、她不安、她猶豫不決,想了一夜仍沒有結果,她找不到自我的定位。

    直到偷聽了她們兩人的對話,她才明白自己的堅持有多可笑,居然有人因為她的癡而利用她,如棋子一般地欲擺佈她的人生。

    還有人肯為錢出賣她求之不得的愛情,淪為愛情掮客的嘲弄愛情,將愛情包裝成精美華麗的禮物拱手讓人。

    她們把她當成什麼了,一個有標價的貨品嗎?

    既然她們都要錢就由她來給吧!她有揮霍不盡的金錢足以應付貪婪的人心,若能得到她想要的愛情,她絕無二話。

    「現在你一定覺得天空是灰色,而且正飄著毛毛細雨,冷得叫人寒心。」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這叫成長。

    總要學著清醒,別傻呼呼的被人騙了。

    她的心是很寒,為何她還得出來?萊莉亞不明白。「你一向這麼輕賤愛情嗎?」

    心,不該是冷的。

    「是你太看重愛情,人的一生不會只有愛情。」夏天輕笑地讓她看失去花瓣的玫瑰花梗。「這是玫瑰,它不因少了花瓣而不叫玫瑰。」

    「你是什麼意思?」她聽不懂。

    夏天將殘枝往天空一拋。「我外婆常說:裝在心裡的叫愛情,擱在嘴上的也是愛情,端看各人如何去思考何謂愛情。」

    「你指我不瞭解愛情的真諦?」她怎麼能冷血地當天氣一般討論。

    「你說呢?」她只是夏天,無法體會其他三季的心情。

    「她要的是錢就給她嘛!你還囉囉唆唆的和她聊什麼。」愛不愛情她管不著,錢與權最重要。

    不再天真的萊莉亞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伊芙,別讓我收回對你的尊重。」

    她讓她更心寒。

    「你向來不是直喊我寒夫人嗎?怎麼突然變生疏了。」她還有利用空間,暫時得罪不起。

    「寒夫人是一種尊稱,是給我心目中還有良知的寒夫人,而非拿我當籌碼的你。」她是人,有感覺的,並非麻木的圓石任人抱玩。

    「你不要在艾瑞克那邊受了挫折就發洩在我身上,我沒義務當你的出氣筒。」

    幹麼把矛頭指向她,她是好心為她拿主意。

    「你心知肚明,事情說開了大家都難堪。」別以為她不懂事,有些事她是悶著不提而已,不想多生是非。

    伊芙的表情變得難看,「什麼心知肚明,你的艾瑞克快被她搶走了,你不找她算帳盡找我碴。」

    她們的箭頭應該一致,先將心腹大敵除掉再說。

    「我以何種立場和她算帳,我既不是艾瑞克的妻也非他女朋友,難道就因為我和他上過床就有資格撒潑嗎?」她拿不出理直氣壯呀!

    一切都是由她先開始的,是她不顧一切地把感情撒下去,也是她一意孤行地執行窮追猛打的意念,不管別人的勸告硬要愛上他,她能說什麼嗎?

    收回的網中是一場空,除了失望只能撒一回,即使次次落空仍不放棄,她為難的到底是誰。

    沒志氣。伊芙一哼,「不去爭不去搶你能得到他嗎?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看他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愛情是爭來、搶來的,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勝利者才有資格說大話。

    「這是我的戰爭我會自己打,不勞你費心。」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左右。

    「你是在嫌我多事咯!」好呀!牙磨利了就想咬她一口。

    「你是你,我是我,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以後也沒多少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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