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寄秋
「使槍的手都廢了,我看你這一生是完了。」她不再具備殺手的資格。
「路是人走出來的,看好你的獵物,遲早我會從你手中叼走她。」她一定要大挫他的威風。
「拭目以待,你好走。」他作出送客的動作。
「你……」
飲恨的一哼,初嘗敗績的神岡櫻子挺起胸膛走過他身側,呈現不規則下垂的手腕疼痛難當,她吃力地沿原路離開,脾氣硬得不肯向他求援。
現在他們倆立場是對立的,若向敵人求救豈不落人笑柄,儘管她只剩一隻手能攀爬,本身的驕傲仍叫她不肯低頭。
如同夜的深沉難以捉摸,黑暗成了最佳的保護色,她的身影如來時一般漸成小黑點,消失在夜幕中。
¥¥¥¥¥¥¥¥¥¥
「你變仁慈了。」
這句話絕對是拈酸帶澀的諷刺,聽起來平凡實則試探,凡是女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小心眼,真能做到毫不在意的沒有幾人。
尤其是在睡夢中突然被人一把塞進狹小的壁櫃,三令五申外加五花大綁地,稍有知覺的人都不會很有度量的接受,而且裡面悶得要死。
年代久遠的壁櫃通常通風窗小好避免衣物潮濕生霉,待在裡面的她什麼也做不來,連翻個身都會卡住,唯一能做的事是等待,以及透過格式通風窗觀看外頭的一舉一動。
人都有過去,誰能純白如紙,只是聽在耳裡、看在眼底有些不太舒服罷了。
女人的毛病,盛在碗裡嫌魚腥,人家來撈護如寶,平常當是一般空氣不去注意,一旦出現令人窒息的毒氣才知空氣的重要性。
「嘖!好酸的味道,我以為你不知道吃醋的滋味呢!」感覺就是痛快,酸液腐蝕了水牆。
「你鼻子過敏了,我打算吃大蒜。」避邪。
「別死不承認愛上我,瞧你一撒謊眼神就閃爍不停。」山下忍魈的臉上洋溢著促狹的笑容。
一被他點破,倪想容目光一定的注視他。「看不出來你也挺風流的。」
「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一樣不識相,頂級男人快遞到家還拚命往外推。」他埋怨的一擰她鼻頭。
「可是我還是遇到惡推銷員,明明告訴他不需要,硬是一腳擠進門要人消費。」強迫推銷不准退貨。
山下忍魈調侃的一吮她耳後。「結果證明我的眼光獨特,適用年限最低五十年。」
「五十年?!」她驚呼一聲,不小心扯掉胸前的珍珠項鏈,一顆顆晶瑩小珠灑滿地。
「你在緊張個什麼勁。」大概是嫌棄「保用」年限太短了。
下次改說一百年,也許她會更滿意。
倪想容沒好氣的彎身撿拾。「誰說我在緊張,是被你誇張的數字嚇到。」
「你懷疑我的能力撐不到五十年?」他的表情是非常樂意讓她見證,馬上。
「別太迷信人生七十才開始,我們有可能在一起五十年卻不被對方氣死嗎?」她一向只相信眼前,未來的事誰也不敢保證。
說不定千險萬險好度卻死於一顆湯圓,死因是噎死,而天長地久便變成笑話一則。
「如果我現在安然健在,那表示五十年後你的本事仍是爾爾。」俯低一啄,他覺得她現在的蹲姿非常迷人。
令人腎上腺素快速分泌。
「喂!別亂摸。」她一把拍掉放置在臀上的魔掌。
「凶悍的女人,你祖父一定很恨你。」都快死了還搞噱頭,這個節骨眼上宣佈繼承人是誰,半個月後舉辦晚宴歡迎她歸來。
殺人不見血的最高招,給她一筆鉅額遺產讓貪婪親友團眼紅,繼而合謀謀殺繼承人併吞家產,多有創意的報仇法呀!至死都不用沾血腥。
反正十字架讓人家去背,他等著蒙主恩召就成,後世子孫的褒貶他一律聽不見,死者為大,無賴到底,誰也不能挖他出來接受上吊的審判。
「我也是這麼認為,他大概想我們一家到地下團聚吧!」倪想容無奈的一喟。
財富對她而言是巨大的火團,接了會燒成灰燼。
山下忍魈往她後腦一扣。「有我在你死不了,少給我感傷。」
「因為我會先死於你手中是不是?」她抓住逞兇的手,將珍珠置於他手心。
「沒錯,果然有自知之明,難怪我會這麼喜歡你。」他再度將珍珠灑向地面。
「山下忍魈你……」正欲發脾氣,一根食指抵住她人中。
「噓!別發怒,珍珠配佳人,鑽石最適合聰明人佩帶。」他取出一條鑽石頸煉為她戴上。
「你……」
倪想容好笑地撫撫頸上淚珠形的星鑽,忽然瞭解流傳百年的珍珠頸煉會意外被她扯斷,八成是他動的手腳,只因贈送的對象是他看不順眼的約瑟。
說她愛吃味滿身醋意,看來他是泡在醋缸裡長大,別人是一小口一小口淺嘗,他直接端起海碗乾飲。
夜正深沉,山下忍魈手一覆,她望著一棕一白交握的小手大手,心裡浮起一句古老的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半個月後,該用哪一句話來形容眼前的景況,是驚奇或是奇跡,還是神仙教母來過了?
煥然一新的大廳光鮮亮麗,堆積已久的塵垢一掃而清,取而代之是一股新添的味道,終於知道的地板顏色明可鑒人,照出一屋子的各懷鬼胎。
比提尼奧家族的人丁並不多,倒是旁支系的親屬眾多,有如雨後春筍般反映出本家的凋零。
一聽到正統繼承人歸來的消息,不管資格夠不夠的七等親也聚集在此晚宴,生怕得不到一點好處,誰也不想將即將到手的利潤分人。
當然有的人是來奉承、拍馬屁,即使不能從老頭子身上挖一點殘羹剩糕,起碼能討好年輕的繼承人,說不定還能分一杯肉湯喝喝。
樹大有枯枝,家大難免有分歧,真正擁有比提尼奧家族血統的人並不多,因此他們的表情特別難看,好像裹了一層石膏。
不過還是有人掛上偽善的假面具,彷彿一家之主似堆起滿臉笑,一一地向來訪的客人打招呼,指揮傭人上菜倒酒、拿大衣。
這種畫面真的很諷刺,行將就木的華倫一息尚存的躺在樓上呻吟,而樓下一片歌舞昇平的盛況宛若女皇壽誕,豈不叫人感到可悲。
主人不在,賓客盡歡,到底道理在哪裡?
「約翰,近來好嗎?好久沒見你出現在倫敦社交圈。」
「托福、托福,我最近轉往加拿大發展。」
「羅勃,你氣色不錯,在哪發財?」
「甭提了,日子難遇,賭馬又輸了五千英鎊。」
「喔,保重,下一季馬賽一定翻大本。」
「我可不敢指望,聽說老頭子決定將財產交給那個東方女孩是不是?」
一陣關切的低問,韋特·比提尼奧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厲。「堂伯父沒那麼糊塗,聽說哪能作數。」
他怎能任到手的鴨子活生生由手中飛走,該是他的他絕不放手,一個外人沒有資格繼承爵位和所有資產,他才是未來的比提尼奧侯爵。
要讓人死得離奇並不難,像樓上那個拖到現在還不死便是他的傑作,若非要等他死心立下遺囑,將遺產交給自家人,不然他早弄死他了。
不過他近來的大肆揮霍已導致負債纍纍,不趕緊把擋住財路的巨石除掉,掏光資金一事恐怕將會曝光,所以他必須下狠招讓他們不再開口。
連續幾回的行動都被那丫頭身旁的男子識破,他是恨到骨子裡想一併殺了他,可是他的身手好得叫人咋舌,每每派出去的人都如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這一回不一樣了,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讓兩人不再干擾他的發財夢,結合外人的力量壯大自己,縱然他們生有雙翅也難逃出生天。
「啊!是那個女孩嗎?老爵爺的孫女。」一旁某人驚訝的一拍,韋特。比提已奧如夢初醒地擺出最親善的笑容迎上前。
只是雙手大張欲擁抱的他被一隻長腿抵住,靠近不得地維持兩臂的距離乾瞪眼,羊毛西裝上留下碩大的腳印。
「魈,對人客氣些。」倪想容暗歎口氣,真受不了,幾時他的佔有慾旺盛得無法斗量。
「我對他很客氣呀!起碼沒一腳踹掉他頭上那頂蠢斃了的假髮。」十個禿子九個賊。
為富不仁。
「你真是亂來,至少給人一點好印象。」他的樣子就像為所欲為的惡霸。
「要我做童子軍辦不到,白面給你,壞人我來當。」山下忍魈說得輕鬆愜意,眼神不放過每一個可疑的人。
包括眼前笑得齷齪的男人。
「你……」倪想容悶間地一笑,一發現自己舉動失當,連忙補救。「你是韋特堂叔吧?」
約瑟的父親。
「嗯!小侄女長大了,出落得像朵花兒似,你的父母一定很欣慰。」他刻意提起她父母是為了挑起祖孫兩代的衝突。
「多謝堂叔的讚美,相信爸媽在天堂會好好庇佑你、我。」聰明人舉一反三的反應像常人快十倍。
韋特·比提尼奧臉色微變顯得不太自在。「他……他們照顧你就好,我老骨頭一把用不著太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