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荷漾琴心

第13頁 文 / 寄秋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唯一。

    「你沒錯嗎?」他冷冷的收斂陰鷙黑眸,低沉駭人的聲音中沒有妥協。

    指尖微顫的白雪亞氣得發抖。「我等了你九年,足足九年,你是用這種態度來回報我?」

    好難熬的九年,氾濫的相思壓得她幾近崩潰,夜裡不知蒙被哭了多少回,只為他不在身邊。

    「我沒要你等。」入獄的那一天他就說過再見了,要她忘了他。

    鏡破難重圓,覆水如何收。

    他的冷漠讓她心寒。「你在怪我癡傻不成,我答應過要等你出獄。」

    但他失約了。

    讓她傻傻地懷著一顆期待的心在夏炎下等待,強烈的日光照得她虛脫脫皮,兩腳發麻地不敢移開視線,就怕錯過由監獄大門走出來的身影。

    由日出等到日落,由欣喜變成落空,冷暖交替的心情難以言喻,她不相信自已等不到人,堅持地讓黑幕掩蓋了她,直到月墜西方。

    最後看守大門的警衛才好心地為她詢問,計算機資料上映著「假釋三年」四個大字。

    她差點因受不了打擊而暈倒,他居然假釋了三年卻沒知會任何人,不曾回家也不曾透露下落,讓她癡癡傻傻地多捱了三年。

    為他癡,為他傻,為他神魂顛倒,可是他送給她的卻是冷酷。

    「那是你的片面決定,我從來沒同意過。」當時心灰意冷的他不想耽誤她的青春而堅決與她畫清界線。

    「你在怪我沒去看你對不對?」當年她被限制了行動自由送往英國。

    輕歎了一口氣,魏天揚掏出皮包付帳。「過去的事不要再提,將它埋葬吧!」

    「不——」白雪亞尖銳的一呼,將矛頭指向無辜的第三者。「你被她勾引了是不是?」

    狐狸精不一定全是狐媚樣,越是清純越可怕,搶了人家的男人還要佔為己有,以弱者的姿態博取同情好鳩佔鵲巢。

    「我?」失笑的方靜湖指著鼻頭一訝。

    「別把她扯進來,有什麼不滿衝著我發洩,是我負了你。」他一心維護心愛的女人,忘了白雪亞不服輸的個性。

    笑意極悲的白雪亞咬破了下唇一吮甜血。「她何德何能擁有你的呵護,她是個小偷,偷走了我的幸福,我要她還來。」

    兩眼迸射索討的厲光,化身夜叉來討人,若是膽小的人怕是虛軟了腿求饒,不願成為她獠牙下的食物。

    「胡鬧,別在大庭廣眾下讓自己難堪。」魏天揚嚴詞厲色的制止她滿口胡話。

    「心都丟了還在乎難堪,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我的愛情。」她語氣堅定地丟下戰書。

    「互相傾心才是愛情,單向的強求只會傷痕纍纍。」方靜湖不願有人因她而受傷。

    白雪亞冷誚地露出怨懟。「風涼話人人會說,換作是你能釋懷嗎?」

    「我……」能嗎?她自問。

    第六章

    他們訂過婚?!

    處在震驚中的方靜湖不知如何反應,神情呆滯的恍了神,耳中迴盪著讓心微酸的那句話——

    我是他的未婚妻。

    妻是牽手共度一生的人,在神的見證下宣誓忠誠,不離不棄,相互扶持,直到生命終了那一刻才放手,至死不渝。

    而她說她是他的妻,那她又該自處於何地呢?

    「未婚妻」一詞代表他已許下一生的承諾白首偕老,那需要多深的情份才能下此決定。

    時間是愛情的殺手,距離考驗人性,換作是她絕對不會花費九年的時光去等候一個男人,相思的煎熬會把人逼瘋。

    「問吧!」

    嗄?!要她問什麼?

    莫名的一句話叫她摸不著頭緒,他們幾時離開茶坊的,為何她一點記憶也沒有?

    依稀記得他們逃難似的奪門而出,她根本沒做好準備就被他往機車後座一塞,呼嘯的風吹痛她的耳朵,然後她什麼都聽不到。

    感覺像過了好久好久,她的思緒是模糊一片,乍起乍落縈繞著他曾訂過婚的事實,始終無法釐清心頭的愁緒從何而來。

    說要信任他,可是一碰上和愛情有關的話題,再理智的人也會變成傻瓜,絲盤纏繞地將自己困在繭裡抽不出絲源。

    難得歎息的方靜湖幽然一慨,抬起頭詢問他什麼意思。

    誰知她看到的只是他逐漸走遠的背影。

    「咦!是海?」

    難怪她覺得風很強,吹亂了一頭長髮。

    解下足上的涼鞋用手指勾著,與他背道而行的方靜湖輕踩著沙,慢慢地沿著海岸撿拾細白的小石子,和他漸行漸遠。

    愛情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她不會去苦苦追逐男人的背影,一份感情的維繫並非單靠一個人的努力,想要去愛就要有所覺悟。

    長期浸濕在音樂裡,她不懂什麼叫屈就,什麼又是妥協,指落琴音起,離鍵餘音繞,音樂的世界只需要樂譜,喜、怒、哀、樂就在她飛舞的十指間,用不著討好別人來委屈自己。

    即使是她採取主動,適當的尊嚴還是不可少。

    一直往前走的魏天揚以為她無聲的跟在身後,當他捺不住性子回頭要牽她的手時,赫然發現自己像個傻子,喃喃自語收不到響應,原來她遠在另一端踩著浪花。

    一時間,他好笑的搖搖頭,手插在口袋往回踱,嘲弄自己的杞人憂天,她完全不像他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唯唯諾諾,只會以他的意見為意見。

    「好玩嗎?」

    方靜湖一如平常地朝他笑笑。「反省完了嗎?」

    「反省?」

    「難道你在撿貝殼?」沒有呀!他兩手空空。

    大概被其它遊客撿走了。

    魏天揚一頭霧水的攤攤手。「講句我聽得懂的話。」

    「不難理解吧!你若不是在反省或是撿貝殼,不然幹麼一個人傻呼呼地直往前走,像要走到世界的盡頭?」幾乎與海融成一色。

    瞪了一眼,他氣悶的幫她解開打結的髮絲。「你不會追上來呀!」

    「為什麼呢?我以為你想一個人靜一靜不受打擾。」她故作無知地撫上他掌心的繭塊。

    「你就不怕我走掉?」她未免太放心了,讓人很不是滋味。

    當他在苦惱該如何向她解釋時,她居然雲淡風輕地逐潮踏浪,放任他自尋煩惱地想辦法挽救他們的感情。

    他從沒想到世界這麼小,事隔多年以後還會遇上已當上建築公司經理的故友,牽扯出另一段他極欲埋葬的過去。

    當年的小女孩成熟了,變得世故和練達,少了愛笑的天真及對人性的信賴,陌生得叫人懷疑她還是原來的她嗎?

    「走掉了還是會回來,你捨不得扔下我。」因為她在這裡。

    如果他不曾回頭一味的走下去,那麼這段感情也沒有繼續的必要。

    「你就這麼相信我,一點也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事?」魏天揚惱怒地輕扯她梳順的發。

    喔!火發錯對象了吧?該是她興師問罪才對。「反正你的車還在,你總不能一路走回家。」

    車在人在的道理有什麼好懷疑,他不回來取車難不成要露宿沙灘,當海龍王的女婿。

    「你……」他氣惱的將頭髮往後爬,無法反駁她有條有理的分析。

    「我坐過牢……」

    「你的未婚妻……」

    顯然地,兩人關心的點不一,不約而同的說出心底沉潛的掛慮。

    魏天揚是以豁出去的心態打算向她坦誠一切,縱使她不能接受有污點的他,至少他能在最後一刻摟抱她,了結割心之痛。

    當真相已浮出檯面時,再多的隱藏也無濟於事,她遲早會由別人口中聽到全部經過,不如由他親自招認,或許還有轉圜的機會。

    可是在他下定決心要全盤托出之際,忐忑不安的方靜湖卻只想知道一件事。

    他,愛的到底是誰?

    「你先說。」

    「你先說。」

    相視無語,兩人的心態各異。

    一個是基於禮貌禮讓對方先開口,一個則想拖延時間好把握相處的時光,看似兩個不同的話題,其實繞不出最終的結果。

    「我坐過牢,被判了十年刑,後來減刑一年,三年前假釋出獄。」他比當年判刑前更為緊張,背書般簡略帶過,手汗直冒。

    嗄!就這樣,好像敷衍了些。「然後呢?」

    「什麼然後?」瞪大眼,她的反應讓他為之怔愕,思路一時跟不上。

    「好,你坐過牢,接下來總有續集吧?」他的人生還沒過完,精采處是否如柳暗花明。

    呆滯。

    他的表情是當場楞住,不太能理解她的輕描淡寫,恍若蚊子叮了一口,一掌拍死再繼續看夕陽,數落太陽總是往西沉。

    坐過牢、有前科,她怎麼毫無懼色的眨著美麗雙眸,一臉意興闌珊地不當一回事,反問他接下來的故事?

    坐牢不是兒戲,鐵窗裡的生活非常人能忍受,他在裡頭由男孩歷練成男人,一夕之間被迫成長,含沙嚼苦的不足以道以外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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