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寄秋
「起來說話。」朱高煦的眼底不免多了一分興趣。
「謝王爺。」刑水清媚態十足的起身,含波的水眸輕輕一窺,看似嬌羞。
今日的她有別於在鬼戰堡的裝扮。
雲鬢松挽墜綹髮絲,細細描繪的彩妝偏重濃艷,穿著方面顯得大膽、挑逗,肩上的薄紗若隱若現,絕美的肌色散發著女孩家的嬌媚。
「來,坐著說話。」端著威儀,他一比身旁的空位要她坐近。
「是。」她帶著濃郁花粉味飄過他眼前,端莊地斂眉落坐。
「你知道鬼戰堡的所在地?」清麗卻流於俗艷,他有些不滿意她身上的粉味太重。
「是的,王爺,民女剛離開鬼戰堡。」她一臉哀威地垂下螓首。
「怎麼了?有何委屈說與本王知曉。」他故作體恤地說。
她嚶嚶的低泣道:「我本是堡主的未婚妻,可他迷戀上來路不明的女子將我逐出,小女子無以棲身,但求王爺為我做主。」
她才是堡主夫人,沒有人可以奪走她的地位。
「無情無義之徒何不就此忘懷,以你的姿色不愁找不到好男人疼惜。」他是為皇妹打算,一堡可不能有兩位正室夫人。
「烈女不二嫁,民女早已是他的人了,儘管他負心在先,亦無法對他絕情。」為了爹親的武林盟主之位,她說什麼都要入主鬼戰堡。
兩人各懷鬼胎,各作表面功夫,實則目的一致,全為了鬼戰堡的實際利益。
說穿了,全是權與利的爭奪。
「刑姑娘的癡心叫本王感動,你要我怎麼幫你?」魚幫水、水幫魚,漁夫宰食之。
她靦然的道:「民女不敢要求賞金千兩,只願王爺能讓堡主重新接納我,勿受狐媚女子的迷惑。」
「你不要銀子?」
「實不相瞞,民女乃杭州人士,家父是地方仕紳,銀兩實不匱乏。」一千兩黃金她還看不上眼。
「既然家有橫財何需眷戀無心之人,本王下道旨送你回家便是。」他可不想多個人來礙事。
本來看她頗具姿色慾帶回宮侍寢,但一經交談才知她是碰不得的女子,言語越見乏味,不如他那些媚功一流的嬌妾美婢。
還是茶樓的女子較有風情,眼尾一挑便是勾魂,一笑嫣然。
「王爺是要民女魂魄無依呀!情之深切哪是錢財所能比擬。」她咚地下跪一叩。
真有那麼癡情?「本王明瞭了,你先起來。」
他需要她來帶路,一切先敷衍再說。
「王爺是答應幫民女重得堡主的歡心嗎?」她堅持要得到肯定的答覆。
「本王會盡力撮合,但你得告訴我鬼戰堡的所在地,我才好上門為你求情。」他說得合情合理並無不妥。
刑水清略微遲疑的問:「敢問王爺張貼告示一事所為何來?」
「呃,我有位故友托我帶個口信給戰堡主,可是遲遲不得其門而入。」差點露了馬腳。
「是這樣嗎?」刑水清感覺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怪在哪裡,心口沉甸甸的。「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以我的身份而言不算什麼。」皇命一下萬民動。
「王爺的誠意令人敬佩。」她口不對心的低首讚揚,實則千迥百折的算計著。
原本她對爹親發出豪語要助他一統江湖,甘心放棄舒適的千金小姐生活遠赴鬼戰堡,不像大姊、小妹尋死尋活的只會拖累人。
鬼戰堡並非龍潭虎穴,她在短短時日內便已收服人心,立於不敗之地,穩坐堡主夫人之位。
可恨的是妖女肆虐,不知施了什麼妖法蠱惑她要的男人,使他無禮地置她於不顧,開口閉口都是解除婚約,一再折貶她的自尊。
甚至弄了條巨蟒嚇她,威嚇群鬼反她,讓她在堡裡待不下地被掃地出門,此仇不報她難以下嚥。
風雨無情,柳絮揚心,儘是南歌子,一首傷春秋。
今日她刻意艷容以對是存著私心,一盼漢王迷其姿色助成心願,二來展露風華多擄獲個裙下臣,對她有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漢王不似外傳的好色,遲遲未起覬覦之心,莫非另有打算?
「刑姑娘過謙了,本王憐你是癡情女子。你大致的描述一下鬼戰堡的環境,本王自會為你做主。」
刑水清算是心思縝密的女子,城府頗深。「民女怕一時說不清楚,不如由民女帶王爺入堡。」
「這……」宣讀詔書她在一旁多有不便。「不好吧!本王怕你承受不了異樣的眼光。」
「自古女子多卑賤,民女就算受不起也要咬牙硬挺,畢竟攸關民女的終身依靠呀!」她悲情的泣訴。
說哭就哭的本領可是她的絕活,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再剛硬的男人也會變成繞指柔,手足無措的屈服在她無助清淚下。
她用這一招收服了不少武林人士、風流儒者,人人將她捧在手心上呵護,不忍重話一句。
「你太妄自菲薄了,有本王為你出頭,你只需待在行館裡靜候佳音。」他不准有人違抗他的意念。
「民女並非不知感激,而是歸心似箭,急切地想見心愛的夫婿。」她說得至情至性,一副以夫為天的模樣。
朱高煦眉頭一皺,「看來你很堅貞。」
頑固如石。
「天比翼,地連理,此心永不移。」她是蔓,樹生樹死纏一生。
堡主夫人之位她誓在必得。
「好個比翼連枝不移情,本王成全你就是。」眼光閃爍一抹熠光,他已有定奪。
「多謝王爺的仁風義行,民女無以為報……」她突地嬌弱的一顛,身子偎向他的方向。
他心裡有數的伸手一攬,順勢撫上她的纖手。「本王從不讓美人失望。」
送上門的肥肉不吃可惜,他是權傾一方的漢王,玩個低賤民女是她自甘墮落,怨不得他辣手摧花,摘下這朵出牆紅杏。
至於她的要求……呵呵,她太天真了,天總是不順遂人意。
「王爺,民女頭好暈哦!」扶著額,星眸迷醉的刑水清欲拒還迎地推拒。
「小心,本王扶你去內室休息。」他一手握住她的柔荑,在她唇上偷個香。
她羞紅臉蛋地嬌嗔一聲,「王爺欺負人。」
「本王是憐惜你,好心應該有人賞。」朱高煦直接抱起她往寢室走去。
芙蓉帳一放,情慾滋生,兩個各有異心互相利用的男女摩挲著彼此,吟聲嬌喘不斷逸出,織出一張陷阱請君入甕。
一步錯,步步錯,紅顏未老恩先斷,萬般算計一場空,遺憾無數。
※※※
距離婚禮不到三天光景,全堡齊心動員地佈置起禮堂,裡外打掃得光潔如新,不見一絲污垢和蛛絲網,大紅喜字貼滿樑柱及門窗。
唯獨新娘子的想法令人發毛,居然將象徵喜慶的萬隻燈籠命人塗成黑色,在夜裡詭異的火光更顯得毛骨悚然,猶如置身在千人塚中與死人同寢同宿。
雖然近日鬼蹤頻現,但是友善多了,不再騷擾堡民安寧,錯身而過時還會露出叫人心頭一冷的森冷笑聲。
人與鬼並存於鬼戰堡,相安無事實屬異常,堡民猶抱戒慎之心待之,生怕哪天鬼性大發又噬人,後悔就來不及了。
「唉!」
一聲比風還輕的歎息聲一飄。
「唉!」
哀怨的輕歎再度幽揚。
「唉!」
這次的歎氣聲,終於惹惱了某人。
「你夠了沒有?好好的鬼不去當,幹麼窩在我的屋樑上咳聲歎氣,嫌我霉氣不夠旺是吧?」她把氣出在白墨身上。
哎喲!干貓何事。尾巴一痛的白墨移步換個位署趴,心想,陷入瘋狂的女人最可怕。
通稱婚前恐懼症。
「唉!」
沙芎芎抓狂的一拍桌子,「沈艷舞,你皮在癢了是不是?」
「唉……我心裡難過……」艷如桃李的女鬼棲身屋樑上,一身紅衣特別醒目。
她死得不甘心,化身為厲鬼還是受困於人,叫她如何不傷心。
「難過就去撞牆,千百座牆面隨你挑。」沒見她心煩得想逃婚嗎?
「人家是鬼吶!」只會穿牆而過。
「鬼又如何,你不是無所不能?」一天到晚在她四周遊蕩,礙眼極了。
她後悔收服了這個艷鬼,三天兩頭就來串門子,現在乾脆成了她的背後靈,走一步跟一步,不時來個鬼聲一歎,悲磷自個兒的身世。
像這會兒又在埋怨死得不明不白,當人糊塗,做鬼就變得精明了,陽壽未盡地想著要還陽,吵得她不得不理。
「我找到替身了。」沈艷舞幽幽的道。
喔!是哪個倒楣鬼被她挑上?「誰?」
「段玉娘。」她眼中迸射出恨意。
「小鬼她娘?!」沙芎芎有些詫異但不意外,她一副快要進棺材的枯槁樣,時日不多是對她憐憫。
「你不阻止我奪舍?」人的身體是一間房舍,奪之己用。
「殺人償命天公地道,你是死在她的妒心之下,她還你一命是應該。」她才不管人、鬼的因果論。
自從醒風不再與段玉娘有任何交集之後,原本不得人緣的她更顯得人單影只,連女兒都因她的絕情而冷心地不願接近,飄蕩的一人與鬼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