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寄秋
「是你不點頭吧!捨不得放棄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二十二歲退休是年輕了點。
伊夢乾澀的笑笑。「沒人規定愛情與事業不能兼得,我只是比較貪心。」
「那就收起你的抱怨,你還能待十年呢!」這算是她為朋友盡最後一份心力。
「味,你今天的口氣好嚴肅,好像在交代遺言。」她不愛聽到。
遺言?!「你的個性太真容易得罪人,凡事以和為貴,不要太好強。」
「喂,你真的不對勁,談戀愛把腦子談壞了?別忘了年底你就要披嫁裳了。」真的有說不出的怪異。
「如果我結得成婚,來當我伴娘吧!」她的心中有著一團黑霧,無法走得灑脫。
伊夢生氣的大喊。「什麼叫如果結得成婚?就算我很討厭那個囂張的傢伙,我也會裝出笑臉祝福。」
她的叫喊聲引來雷剛的注意力,隨即發現沒重大事件的又轉回監視與會人士。
這六天來,他的神經繃到極點,自從她說了那句「以死替死」,他的心情就沒舒坦過。
「伊大牌,都什麼節骨眼了,你還在這嚷嚷,小心主辦單位趕人。」傑西也是被她的聲音招引過來。
伊夢惱怒的扯著他的手臂。「你看她這幾日陰陽怪氣,動不動就是一番大道理,實在反常得叫人害怕。」
「哎呀!人家小倆口鬧彆扭,在氣頭上難免情緒低落,他們好些天不說話了。」怪冷清的。
「原來吵架了,難怪說些令人氣悶的話,我原諒你的有口無心。」
東方味微微一笑,由他們猜測去。
「你們冷戰了幾天?」
「六天。」
「哇!他真能忍,洛斯一天就受不了。」突然伊夢賊兮兮的壓低音量。「冷戰還辦不辦事?」
辦事?「你是指……我們還未發生關係。」
「不會吧!是他性無能還是你冷感,我和洛斯認識不到三天就被拐上床了。」他們都是急躁的人。
「所以我們決定結婚,而你們還在原地長跑。」
彼此尊重才能走得遠,短暫的激情來得猛烈卻不易長久。
伊夢不在意她的評判,好奇地問:「你們真的不說話?」
「不多,一字訣,兩字訣。」四字訣。
「嗄!」她落伍了嗎?
「一字訣是『嗯』,兩字訣是『閉嘴』。」四字訣則是「為我小心」。
該來的,絕避不掉。
先前她以為這場服裝秀停辦,所以未曾主動提起這件事。
後來主辦單位透過傑西告知,服裝秀因場地出了點問題延後,希望她能履行約定走這場秀。
雷剛因她說了那句「以死替死」後變得草木皆兵,一天到晚擔心她會出事,鎮日守著她啥事也不理,當然不可能允許她在大庭廣眾下出現。
為了這件事兩人爭辯了許久,她甚至用女人的武器——眼淚來軟化他的堅持。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痛心地點了頭。
其實兩人不算冷戰,而是他把情埋得很深,生怕一開口,那根緊繃的弦會突然斷裂。
這六天來,她在舞台上看到不少熟面孔,他們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是眼底的警戒仍逃不過她的眼,是他的手下。
為了她,他不惜調派一百多名手下偽裝各種身份混進會場,一方面找出可疑的份子,另一方面保護她的安危。
她想哭,可是她不能哭。
因為他的眼中只有她,若她的淚一落,他會毫不顧忌的帶走她,不管會不會搞砸別人精心設計的服裝秀。
他就是這麼妄為的男人,所以她深愛他。
伊夢翻個白眼,「天哪!我真佩服你,他未免太省口水了。」一字訣、兩字訣,不乾脆的男人。
「他在生氣嘛!我只好多遷就他。」以前不在乎生死,現在她會害怕。
怕死亡會分開兩人,永遠無法在一起。
「我看是小家子氣,男人本來就應該讓女人,雖然你不像女人。」她自覺失言的把頭一縮。
「我該不該感謝你打擊我的士氣?」東方味仰起頭,讓化妝師開始打粉底。
「呃!我一向口快,你當我放了個臭屁,一會兒就散了。」
打完粉底,上眼影,勻腮紅,最後點了紫紅色唇膏,撲上蜜粉,再佩帶上新娘的飾物。
鏡中反射出一位婀娜多姿,充滿東方神秘色彩的古典美人,兩鬢以傳統珠花裝飾微向後別,一顆淚滴型的透明晶鑽垂飾在兩眉中間。
此刻的她是美麗、不可言喻的發光體,緊緊抓住每個人的目光,伊夢都看得發呆。
「味味,我嫉妒你,你怎麼可以美得像女人。」嗚!她不能接受啦!
東方味柔柔的一笑。「我本來就是女人。」
「不公平啦!男裝的你帥得沒天良,女裝又美得像幅畫,一切好處全讓你佔盡。」她很不高興,非常的不高興。
她被騙了,原來東方味是美女。
傻氣。「你有一副好歌喉,得天獨厚的星運,一張可愛、俏皮的臉蛋,一個愛你的男人,你還貪什麼?」
「哼!人的心是無底洞,永遠填不滿,我就是要嫉妒你。」這是正面的嫉妒,無傷。
「你喔!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噎著了。」孩子氣還是那麼重。
「該上場了,把頭紗戴好。」
一句提醒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雪白的頭紗輕輕地覆上東方味的發,似心有靈犀,雷剛轉過頭,眼中有片刻的驚艷和驕傲,以佔有者的姿態走了過來。
接著,他做了件跌破眾人眼鏡的事,他彎下身抬起她藏在禮服下白皙的玉足,深情地為她穿上三寸高的粉色高跟鞋。
「你好美,我的愛。」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而她屬於我。雷剛很想當眾擄走她。
「伊夢說得沒錯,你真的很小氣,以前從沒聽你讚我美。」她的眸底微微泛著淚光。
「我以為你不愛聽。」
「女人都是虛榮的動物,表面上裝得很無謂,私底下卻是受不了甜言蜜語的誘惑。」
不說不代表不愛聽,女人的矜持是含蓄。
「以後我天天說,說到你煩為止。」真希望這身婚紗是為他而披。
「喂!你們不是在冷戰?」一字訣和兩字訣哪去了?
伊夢的問題得不到回答,戀愛中的男女是看不到其他人,她悻悻然地被傑西拉走。
「答應我,不要為我哭。」
雷剛的瞳孔轉黯。「我愛你。」
一切盡在不言中。
燈光倏沉,音樂聲起,東方味依戀地吻了他一下,手心放在胸口,似要汲取一份力量。
跨出步伐,她走向舞台。
是生,是死,就賭這一步。
***
沒有華麗的佈景,少了虛偽的匠氣,傳統的樂音悠悠地響起,燈光隨著結婚進行曲打向舞台中央,空中撒下粉紅色的花瓣。
驚歎聲出自舞台下,一道美麗的身影跟著旋律緩緩移動優雅的步伐,新嫁娘的喜悅讓禮服發光。
她穿出了這套結婚禮服的味道和價值。
簡單的線條配上腰間褶紋,聖潔的花束飄著清香,下半身是希臘式前衩半開,走動間修長的玉腿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好美的新娘子。」
「好漂亮的禮服。」
「真想穿著它走進禮堂。」
「我一定要買下它。」
……
讚美聲是設計師的驕傲,他找對了模特兒。
東方味始終維持淡淡的微笑,服裝秀的表演是為了突顯身上的禮服,不能搶了它的風采。
她高雅的氣質擄走所有人的呼吸,東方人纖細的骨架帶著一股清幽的靈氣,似真似幻、如詩如畫。
每個人都醉了。
她的美像聖潔的天使,不沾染半絲塵氣,飄忽地踩著雲床,一步步將美麗展現在世人眼中。
垂死前的蝴蝶總是最絢麗。
事情就發生在那短短三秒間!
舞台上的燈光突然在一瞬間全滅了,只有模特兒左胸的螢光胸花泛著細微綠光。
槍聲之後是飛濺的鮮血,污了雪白的婚紗,飛快奔上台的身影只來得及接住她倒下的美麗。
「不,你怎麼可以讓自己受傷。」雷剛立即撕破婚紗,按住她冒血的胸口。
「對不起,我、我真的想活……活下來陪……陪你。」她覺得身體好冷。
「不要說話,保留元氣,我馬上送你到醫院。」他的眼眶中積了些水氣。
「不,不要跟我……來,好好……活著,帶著我的愛……活下去。」四周怎麼黑了?
雷剛抱著她,熄滅的燈光又重新點亮,現場一片紛亂,尖叫聲不斷,龍門的弟子圍靠舞台,提防有人再放冷槍。
「不可以,你是我的,永遠永遠都屬於我。」他的淚滴在她臉上。
東方味虛弱地舉起手臂撫著他剛毅的臉。「我最討……討厭看男人……哭,尤其是……我愛的……男人——」
聲音漸微,無力的手臂滑下,她合上人間的眼。
「不——」
雷剛朝天怒吼。
「天哪!咱們晚來了一步。」方羽立即抓住一名弟子令他發動車子。
風向天蹲在雷剛身側,手按在東方味的頸動脈。「還有救,快送她到醫院。」
雷剛一聽,抱起人以驚人的速度衝向門口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