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寄秋
「霍大哥,她是生養你的母親,你豈可犯大不諱忤逆霍伯母,她會很傷心的。」
不知情的杜曉媚一心護著霍夫人,她是真把自己當成霍家的媳婦兒、他未過門的妻子。
「傷心?!你不是要跳樓嗎?莫非我看到的是鬼魂。」霍玉薊輕蔑地嘲諷她做作。
「我……」她一時悲從中來哽咽住。「你……
非要為難……深愛你……愛你的我嗎?」
「我從不為難人,女人比再生紙還不值,用過就丟是常理,以愛為借口的女人最賤、最骯髒。」
杜曉媚哭趴在霍夫人肩上,又一次受到他言詞傷害,難道女人就是注定要為愛碎心嗎?
「你夠了沒,這些年的荒唐還不夠傷你母親的心嗎?你捫心自問,她補償得已經超過限度。」
好好的一個兒子變成今日的模樣,他該怪誰呢?霍董事長無言的看看妻與子。
原本地才和德國老友敘舊,一瞧見妻子帶著杜老的千金走向酒喝得凶的兒子,心下便警鈴大響,趕緊對老朋友說了句抱歉趕來這裡。
這十年來,兩母子的關係已凍成冰,稍一不慎就傷及自身,全靠他居中斡旋才維持表面和平。
「我不希罕她的補償。爸,你要是看不過可以和我脫離父子關係,我寧可當個流浪漢也好過當她的兒子。」
「愈來愈不像話,你有幾天沒去公司了?」他很痛心。
「倒不了,你基礎打得深……」霍玉薊的聲音突然消音,眼瞳迸出狂愕,繼而融化成涓涓火巖流,鎖住那道娉婷婀娜的清麗身影。
居然是……她?!
「你在看……」霍董事長不解地傾著他的視線睛去,頓時停滯了一下才說道:「是紫苑丫頭嗎?」
紫苑?!霍夫人身子一直。「好像是紫苑,可是……她不該出現在這裡呀!」
「夫人,別亂說話,小心兒子又不高興了。」
霍董事長連忙提醒。真是的,故態復萌。
「本來嘛!以她的出身……呃!」她正要批評,但黎紫苑人已立在她面前。
「好久不見了,各位可好?」
黎紫苑沒料到霍家人會在此處出現,於是大方的上前打聲招呼,她不想再被人瞧不起,現在的她擁有反擊能力,甚至是報復能力。
可是她不會這麼做,因為霍夫人是香香的母親,如此而已。
「你是紫苑?」雷董事長疑惑的一問。
「我現在的名字叫卡芮拉,紫苑是我中文名字,霍董。」紫苑代表失敗,卡芮拉則是成功。
霍董事長苦笑地搖搖頭。「你以前都喚我霍伯伯。」她也變了,變得世故。
「高攀不起。霍夫人不是力勸家父少打你霍家人的主意嗎?我還是避嫌些,免得有人帶三百萬去我家鋪地。」
「紫苑,伯母錯了,你……原諒我好嗎?」有些愧疚的霍夫人低垂著頭。
當年是她的私心,想為兒子找一門可以匹配的親事,因此偷偷地下了趟南部,希望黎家能勸勸女兒,不要和她兒子該戀愛。
其實她是打心眼裡喜歡紫苑,想認紫苑當乾女兒。
可是女兒終歸是要嫁人,娶房能幫夫開創事業的好媳婦才重要,紫苑的家境小康,根本無法和資產雄厚的何家千金相比。
私下她和何奶奶訂下盟約,只等兩人散了之後,再讓兒子和水蓮訂婚,締結兩家企業聯姻。
誰知弄巧成拙,她錯估紫苑的愛家和倨傲,竟一言不發地忍痛出國……
「言重了,霍夫人。有錢人糟蹋一、兩個窮酸人家是正常事,家父至今仍深感榮幸呢!」
黎紫苑字字如刀,剮著霍夫人心頭肉。
「我對不起你,紫苑,你受苦了。」好好個女孩子,竟被她逼成如此尖銳,霍夫人當初真的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
她淺笑地拂拂發。「你對不起的可不是我!我有沒有告訴你一件事,我懷過霍家的骨肉?」
黎紫苑最後的一句話,狠狠地打擊霍家人的心,霍家兩老當場呆若木雞,而一直不敢置信她就在眼前的霍玉薊從癡迷中醒悟。
一個孩子呵!是他和她的至親骨肉,他死命克制強抱她的衝動。
「孩子呢?」像我還是像你?霍玉薊心急地問。
黎紫苑心口劃過一道痛。「你也知道孩子很敏感,大概自知身份構不上你霍家門檻,決定回去當他的天使嘍!」
「你……拿掉他?」不,你不是殘忍的人!他在心裡吶喊。
「我只是不想讓霍夫人失望,她可巴望著你娶蓮花為妻,好夫憑妻貴地打入國際市場,孩子哪敢阻礙她貴夫人的夢,只好早早投胎去。」
黎紫苑笑得十分嫵媚地望著臉色蒼白的霍夫人。「若孩子但在,就有個十歲大的娃娃喚你奶奶了,可惜呀!他一定死得很不甘願,誰教他有個貪戀富貴權勢的奶奶呢!死了個孩子算什麼,賤命一條。」
「卡芮拉,你少說一句。」亞雷為她的反常擔心。「她快暈倒了。」
「不會吧!我不過實話實說。」
黎紫苑裝做十分無知。「你該聽聽她當年對家父的聲淚俱下,那才是精彩的演技,我自問不夠毒狠。」
雖說不在形式上報復,但多年的怨氣不吐不快,她不能原諒霍夫人當年對年邁父親的言詞傷害,那比拿刀殺人更可惡,絲毫不見血。
天蠍座的女人既然敢愛,就一定敢恨,她的字典沒有「寬恕」兩字。
霍董事長扶著妻子低聲懇求,「紫苑,霍伯伯一向待你不薄,看在我面子上口下留情。」
「霍董對我的好,我自然不敢或忘。」黎紫苑止住辛辣口舌,因為他是仁慈長者。
「你怎麼狠得下心傷害自己的孩子?」霍玉薊恨,恨自己是扼殺孩子的主凶。
黎紫苑淡然地迎向他依然深邃的黑眸。「你不也一樣,我剛剛可是游過一地你踩碎心的女人河喔!」
「是我的愛害了你。」
他沒有後悔的餘地,即使重來一次,他仍然選擇她……愛她。
「不怪你,是我太年輕了,盲目的選錯相愛的對象,這是貼切的教訓。」如果重來一次,她不會愛他。
當年不識情滋味,以為只有甘甜,殊不知甘甜的背後竟是苦澀,她走得好辛酸、好無辜、好可悲,跌跌撞撞逃出深愛的土地,無助的在異鄉重頭摸索。
「他……沒有陪你回來?」
他?黎紫苑驀然瞭解。「雲方在加拿大陪著孩子們,我來台灣……出差。」
出差?!這女人真敢編,明明是打算把事業漸漸移向亞洲地區,做好長久居留的規劃,連房子都大手筆地買下近兩甲的豪華別墅,甚至還建了停機坪,過些時日就會由美國分公司將直升機運抵台灣呢!亞雷在心中埋怨她浪費,這筆錢花在賽車上多好。
「孩子們?」那原本是他的孩子。霍玉薊追問:「有幾個了?」
「兩個小鬼,一男一女。」還好全家像我不像你。她絕不許他們到台灣來。
「你很幸福。」可是他的心卻高喊不甘和苦澀。
該是他的妻、他的子、他的幸福家庭。
「是福非福哦!那兩個小魔鬼絕對是撒旦的小孩來投胎,全被向大哥徹底寵壤。」可怕喔!亞雷忍不住多吐一言。
「亞雷,小心蜜兒哭給你看。」黎紫苑隱含威脅,用著旁人聽不懂的意大利話警告。
亞雷馬上苦著一張臉哀求,「不要吧!我真怕了她。」
男人的心是狹隘的,此刻的霍玉薊被自私的情緒佔據,完全枉顧她左手發亮的銀色鑽戒,天地間不再有其他人存在,只有他跟她。
青春飛揚的她、忽意狂笑的她、冷靜微溫的她、成熟柔美的她,全都重疊成他深愛人兒的臉。
全是她。
強烈的思念衝破禁錮多年的情感,如裂開的深溝將兩人吞沒,身體比他誠實地動了動,用力地、狠狠地將她囚禁在懷中。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似乎少了時間的隔閡,她仍是他的女人,霍玉薊很自然地吻住她微啟的紅唇,像溺水者緊緊抓住浮木以求生機。
那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
上百雙眼睛好奇地注視浪子與佳人熱切擁吻,那張力令人勾劃出一幅美麗遠景,只想祝福兩心永結。
紅著眼的杜曉媚噙著淚,兩頰留下無聲的珠淚,她不敢恨、不敢怨,有的只是自作多情的悲哀。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他,一個有心的男人。
另一個氣紅眼的閻玉梅咬破了下唇,她用噬人的目光撕扯霍玉薊懷中的女人,恨不得手中有把利刃,一刀刺向對方的心臟。
被忽視的屈辱使她怨恨,那份獨寵的憐愛和濃蜜的深情應該屬於她。
兩個女人兩種心境,出發點再簡單不過,為的只是一份放不開的愛。
「想個辦法制止一下,大庭廣眾……唉!有損咱們霍家顏面。」霍夫人扯扯丈夫的西裝下擺,不願鬧出醜聞。
事隔多年,她的初衷不改,不認為他們是合適的一對,屬意人選仍是杜氏企業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