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寄秋
白耘生萬分得意的握起妻子的手。"野花野草再美再香,也勝不過你的小指一根。"
"說了十幾年甜言蜜語還不膩呀!可以出本書了。"不過女人就是愛聽,何嫻芝的笑甜到心坎裡。
"對你永遠不嫌膩,來生仍要膩著你;"他的深情始終如一
"老夫老妻不害躁。"她瞠笑地拍了他一下。
"我的熱情可不輸年輕人,乾脆咱們上樓溫存會,換他們嘗嘗等人的滋味。"白耘生有些較勁的意味。
何嫻芝斜睇了他一眼。"少肉麻了,我比較擔心女兒,她太單純了。"
"杞人憂天,被自個兒子吃了有何不放心,向倫的人品會比外面的瘋狗差嗎?"他老王賣瓜贊瓜甜。
"你的狐狸兒子完全承繼你的狡猾,扮豬吃老虎。"她那雙閱人無數的眼可精了。
"有什麼關係,他們早該是一對,誰吃誰又何妨?"也拖太久了。
"這倒是。"
他們談論著兒女的事,不時仰首偷看樓上動靜,兩顆心老是定不下,直差沒衝上樓揪他們開三堂會審。
終於,一雙男人黑亮的皮鞋躍入兩老眼中,隨後是遲疑不穩的白色涼鞋。
"你們倒是肯出面目首了,我當是畏罪潛逃呢!"法官三句不離本業,白耘生用的是法律術語。
白向倫習慣性的抬手想推推鏡片,落空後才想起他不再偽裝,同時更邪佞地握緊白茉莉冰冷的小手,帶著犀利的目光迎上兩老的審視。
他可是費了一番工夫才把這隻小鴕鳥挖下樓,差點如父親所言,被她"畏罪潛逃"。
要不是地及時推開門抓住,此刻的她已借繩梯"逍遙法外"。
"爸、媽,早安,今天天氣不錯。"他將佳人護在身旁,在父母前落坐。
"嗯哼!是不錯,很適合做壞事。"總算恢復本性,拿掉丑斃的眼鏡。
白耘生的一句話讓白茉莉心虛的低下頭,慚愧得不敢見人。
"爸,你忘了法官槌,不夠威嚴,犯人是不會認罪的。"白向倫絲毫不見悔意。
他眉一豎,"公理自在人心,有沒有法槌一樣可以判你罪,你敢推諉?"
"大人英明,小的豈敢。"促狹的眨眨眼,白向倫如老僧人定。
"你可認罪?'"
"抓賊在贓,抓奸在床,我無話可說。"他一臉無所謂地吩咐傭人端兩份早餐過來。
難聽,哪來的姦情。"既然你無話可說,本庭判你有罪
"等一下!爸。"忸忸怩怩的白茉莉笨拙地絞絞手指。
"茉莉,不許絞指頭。"白向倫不愛她一緊張就絞指頭的毛病,以大掌包住她的柔荑。
她吶吶的開口,"人……人家習慣了嘛!"積習難改。
"壞習慣。"他眼神凌厲的咬她手指頭。
哎!好痛。"人家下次不敢了。"
"希望如此,否則……"
她頭搖得像波浪鼓,表示不再犯。
白耘生和何嫻芝詫異的相互一望,疑問留在彼此眼底,一夜之間的變化也未免太離奇了。
小白花有了人性表情,斯文先生脫去外殼還以惡魔面孔,這……刺激!
白耘生佯怒道:"家裡沒大人嗎?你敢當著我的面威脅受害者,好大的膽子。"
"我沒……"
"受害者"被人決定不具發言權,白向倫立時插口,"法官大人此言差矣,打是情,罵是愛,我們打情罵俏犯了哪條法?"那是他的專利。
薑是老的辣,豈會被他考倒。白耘生妙答一句,"家法。"
"老奸。""嗯————你說什麼?"
何嫻芝快受不了這對父子"對簿公堂"的把戲。
"你們給我安份些,這裡不是法院,法官和檢察官都閉嘴,老媽子最大。"
"老婆。"
"媽。"
"別叫我。"她才不理會他們可憐兮兮的叫法。"現在女兒的清白是急件,你們的皮繃緊些。"
"媽。"
這次小貓似的叫聲是出自"受害者"————白茉莉的口。
何嫻芝慈祥地應了一聲,"乖女兒,一切有媽給你做主,咱們也別挑日子,下個月初一先訂婚,八月中旬結婚。"
"什麼?"
有人驚訝有人嫌慢。
"不得有異議,散會。"
何嫻芝桌子一拍,定案。
除了她以外,三人都皺起了眉。
第四章
"快快快,左邊補光!那個化妝師動作快點,沒瞧見妝掉了嗚?攝影師來了沒?叫他先對焦,還有服裝師把禮服調整一下,胸露太多肉。
胸露太多肉!?
誰?
一大票的工作人員天還沒亮就起床準備,個個睡意未退半瞇著眼,靠著咖啡因和尼古丁提神,香煙瀰漫,香氣宜人。
這一切只為捕捉清晨時的慷懶美,為鏡頭帶入互相矛盾的朝氣。
發亮的銀色車身邊倚了一身火紅的辛辣美女,神情倨傲地嗅著一朵沾露的半開玫瑰,充滿挑釁的野性魅力,散發傭撇而不馴的誘人風情。
在一尺之遙有部天藍色的跑車,車蓋頭灑滿粉紅色的小花,優雅的古典美女踩著小碎花,嫵媚而多情地對著車窗撩撩額前微亂的發,頑皮的晨風掀弄她長裙的蕾絲花邊,露出修長的美腿。
"燈光師向右挪一下,風要自然些,多灑點花瓣雨,讓畫面看起來唯美,浪漫又不失知性……"
滿場飛的導演在淡水海邊的沙灘上狂吼,運籌帷幄地從容調度以求真實,不失僱主要求。
"伯母,不,在商言商,我該稱你一聲何經理才是。"黎紫苑真誠略帶調皮的嗓音有著笑意。
"那我該喚你黎總裁還是卡登總裁?"她輕鬆地回了一句。
"你是長輩,還是叫我的名字順耳。"黎紫苑分心地瞧瞧拍片現場。
何嫻芝感慨的一喟,"十年的變化真大,當年的小女孩如今已成為商界巨人。"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小樹苗也會長成大樹,我是靠運氣加努力。"十年夠把鐵桿磨成針。
雖然名為曼維斯企業的總裁,但她管理的產業並不是只有一個單一企業,還包括乾爹在意大利的家族企業,以及美國的跨國企業。
她一直當自己是代管人,總有一天要將所有責任歸還給義弟亞雷·卡登。
以前她因身世上不了檯面遭心上人母親嫌棄,而今卻為多金而煩惱,生怕擺脫不掉無謂的攀龍附鳳,遲遲不肯踏入禮堂。
擁有一份真愛是幸福,擁有兩份真愛是傷神。
何嫻芝提醒她,"晚上的訂婚宴可別遲到了,我還期望你好好安撫新娘子呢!"她是沒轍了。
"生日宴成了訂婚宴,你們家好急哦?"笑意未達到眼底,黎紫苑未如想像熱中。
"你不贊成?"
她撈起一片飄散的花瓣說道:"無所謂贊不贊成,我一直認!?他們該成一對。"
"還有可是對不對?"何嫻芝明瞭的接下文。
"茉莉很害怕,逼得太急反而無益。"她完全站在好友立場著想。
"我們都太縱容她,所以她總是走不出以前的陰影。"何嫻芝突然笑了起來。"你該看看她這兩天的轉變,居然會生氣耶!"
生氣!?黎紫苑無法相信,"你說的和我心裡想的是同一人,我們認識的小白花?"
"莫道你不相信,連我這個母親都被她嚇一跳,她還氣得甩門呢!"
有個乖巧、聽話的女兒是為人父母的希望,但多少要有些小女孩的脾氣,鎮日溫溫吞吞像個訂做的日本娃娃,她的心裡總有點遺憾。
日子太平淡顯不出一些新鮮來,她寧可要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兒,也不願女兒再走回以前呆板、無生氣的婉柔模樣。
為了她專制地訂下婚禮,白茉莉頭一回出現反抗動作,生氣的抗議未果,憤而甩上門洩恨。
這才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時代早已過時。
黎紫苑不禁問:"我的做法錯了嗎?"過度保護適得其反?
"你是太關心朋友,怕她受傷害,其實女人都很堅強,你的果斷反成了她逃避的借口。"何嫻芝感慨的搖搖頭。
想想真可悲,茉莉生父死的那個颱風夜,她求助的對象不是近在台北市的母親,而是必須耗時兩個小時車程,遠在南部的同窗好友。
整個喪禮過程她插不上一點力,呆滯的女兒自始至終沒離開過紫苑身側,更別提和她交談了。
信任朋友不是不好,只是對她太疏離了,兩人不像母女,倒像是認識已久卻不太交心的陌生人。
為此她傷心了好一陣子。
"茉莉的確為我所累,我太看輕她。"黎紫苑苦笑,怪自己太自以為是。
"紫苑,你可別鑽牛角尖,我不是在怪你,你對茉莉的關注不輸給我這個母親。"她是羨慕她們友誼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