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寄秋
是嗎?「你不要再編故事騙我。」
看來不拿出法寶是不成,斐再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他推著輪椅到酒櫃,從墊子下取出一封信。「你看了便知曉。」
接過有些泛黃卻保持得很完整的信時,斐冷鷹發現他的手居然有一點顫抖,勉強地抽出厚厚信紙閱之。
鷹吾兒:
我很不喜歡你看到這封信,因為那表示你走上我一直不願你走的路。
你是我和你母親心頭的一塊肉,為了讓你能健康平安的長大,就算付出我的一切都在所不惜,我真的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長大成人。
相信你已從爺爺口中得知所有真相,為了給你一個安全的生存環境,我不得不殘酷地推開你,推開我最疼愛的兒子。
爸爸的內心十分痛苦,我好捨不得你們母子,可我若不接下薩天幫這個重擔,以往我所殺過的人,他們的親友必會報復在你、我身上。
爺爺年紀大了,一旦薩天幫被有心人篡奪,咱們一家三口少了庇蔭,後果堪虞,我不能不為所愛之人留後步。
看到此,斐冷鷹鼻頭一酸,有些激動難耐,原來父親是犧牲了自己在愛他的家人,他誤會了父親的用心良苦。
接著他看下一張完全不同的信紙的信,但字跡潦亂。
天哪!我從沒想到自己的狠心會害死摯愛的妻子,我是多麼愛她,用了我這一生的所有在愛她,可是……
我想保護她卻反而害她喪命,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但我還有一個兒子,我必須為他堅強地活下去,至少在我離開英國之前。
想到每天必須強顏歡笑和我最厭惡的女人打情罵俏,心中的痛苦不可言喻,真想死了算,這樣就不捨再拖累你。
當你看完這封信當知我的心情並不比你愉悅,爸爸完全是硬撐著,也許就此放手,我可以去找你毋親仟悔,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
因為她是如此美好,一定在天堂享受天使的照料,而滿手血腥的我必在地獄受難。
孩子,既然已走上江湖路,身為父親只能尊重你的選擇,希望你不要像我一般後悔才是。
記住,孩子。我愛你
父絕字
這兩道濕濕的水是從何而來,抹去眼角的水它又順流而下,原來這就是淚。
父母是最偉大的強者,為了子女,再大的痛苦都可忍受,斐冷鷹為自己的誤解感到痛心,也為父親的犧牲感到可悲,這就是江湖人的下場。
這次,他收起怨恨之心望向輪椅上的老者。
「爺爺,對不起。」
這一句遲來的爺爺令斐再馭很欣慰,一切努力總算沒白費。「沒關係,我瞭解,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你的小護士。」
「嗯!」斐冷鷹強打起精神,冷眼一掃。「王、媚、如,你打算先廢哪一隻手,左手、右手?」
「我……我可不可以都保留。」王媚如哭喪著臉,說話都不敢大聲。
「可以。」
「真的?」她喜出望外,但他下一句話又將她打回地獄。
「只要你說出若若在哪裡。」
她怎麼能說。「我……我真的不知道,只是曾聽他們提起過要綁架小賤……護士。」
「他們是誰?」
為了保命她只好出賣別人。「一個是江文誠,一個是看起來很年輕卻裝得很老的女人。」
很年輕卻裝成很老的女人。「艾管家!」斐冷鷹轉向孟子忻使使眼色。「王媚如,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想想他們會在哪裡落腳。」
「我不……哎!不要折斷我的手,我說就是了。」
王媚如一說不知,孟子忻就使勁扭她的手臂。
「說。」
「在內湖有幢三層樓的別墅,他常帶我去那裡偷歡,地址是內湖區……」
王媚如說完,斐冷鷹不再冷靜地想趕著去救人,顧不得要懲戒她,但斐再馭聲喚住他。
「等一下,孩子。讓我也跟著去吧!」
斐冷鷹為難地皺著眉。「爺爺,你行動不便就不要涉險,我怕一開火會傷了你。」
「傻小子,江文誠大概還不知道我和你講和了,說不定一見我到訪會比較沒有戒心,也方便你們救人。」
他還有一個秘密沒講出來,斐再馭十分得意瞞住了大家。
「可是……」
「別可是了,再猶豫下去,你的小護士要是缺手斷腳可別怪我拖延了你的時間。」
一咬牙,斐冷鷹認了。「好吧!子忻,到了江文誠的狐狸窩時,負責保護爺爺。」
「是,幫主。屬下一定用生命護住老太爺。」
誤會一解開,稱謂也變尊重了。
像來時一般,他們很快地離去,帶走雙足殘廢的斐再馭,留下被捆綁的王媚如。
※※※
善佛清香,人間假相。
位於人煙稀少偏僻的一幢歐式建築,一尊關聖帝君的神像受香火供奉,裊裊清煙訴說多少人間不平之正義,可惜小閣樓上正控訴著它仙眼未開。
不知過了多久,牆角佈滿灰塵和蜘蛛網處,有位雙手被縛的佳人悠然醒來,幽暗不明的室光令她視線不佳,過了七、八分鐘才得以完全目視全室。
這原本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小閣樓,處處可見陳年的傢俱和裝飾物件,老鼠在地板間遊蕩,傳來陣陣屎味尿騷味。
這裡雖是閣樓,空間卻不小,除去堆放在四周的雜物,這裡大得可以容納一班舞者在此練舞。
不甘受制於人的白紫若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逃生,她可不願當個閣樓上的公主,等待騎白馬拿寶劍來屠龍的王子。
何況她的他根本不是王子,充其量是來自地獄的撒旦,等待不如自力救濟來得快,誰曉得他騎的是不是老馬,再等就成了送葬行列。
噢!好疼,真要命,這群人真狡猾,居然用尼龍繩綁她而不是用麻繩,至少麻繩比較好磨斷。
「該死的斐冷鷹,沒事亂招惹人,害我成為鏢靶!」少說也得先知會一聲,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沒錯,他是該死。」
從黑暗的角落,傳來陰森的幽女聲,若不是她出聲回應,四周幾乎死寂得令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喝!你是人還是鬼,想嚇人也得挑晚上,大白天對陰氣重的鬼不好。」她絕對是好心。
尚分不出對方是敵或友,不過白紫若肯定她不懷好意,而從閣樓那惟一的小窗戶看出去,大概可以透過灰濛濛的玻璃瞧見陽光。
女音中出現惱怒。「死到臨頭猶不知輕重,該說你愚蠢還是魯鈍?」
「兩者都不對。我是關心你耶!怕你見了陽光就魂飛魄散。」惡人總是見不得光。噢!她們那群惡女例外。
「我倒可以確定你兩者皆備,而且不怕死。」
地板有著極細微的足音,表示有人在走動,一盞小小發黃的老舊燈管在頭頂發亮,倏地照亮一室。
「原來是你呀!艾管家。」難怪聲音有點熟稔,她似在哪聽過。
沒料到恢復本來面目卻被她一眼看透的艾麗怔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是我?」
她自認為偽裝得十分成功,在薩天幫待了七年多,沒人識破她的假相,如此一來,才方便她「監視」他。
可是眼前的小賤婦居然能一開口就喚人,始料所未及地揭穿她偽裝後的身份,實在教人不容小覷。
「人的眼睛是藏不住秘密,還有你的聲音也洩漏了你是誰。」彫蟲小技妄想雕佛。
看慣了風天亞多變的風情,使白紫若在薩天幫見到艾麗第一眼時就看透她了,只是自己一向不管閒事就由著她去。
反正人都有難言的苦衷,何必去揭人隱私呢!
既然薩天幫的男人都瞎了七年,再瞎個七年也無妨,總是他們自家事,她可沒想到自己也被扯進這團爛泥中。
「看來你比我想像中聰明了一點,不過,跟錯對象了。」艾麗的口氣中有明顯的妒意。
「跟錯對像?」有嗎?她可是一向自走自的,從不盲目跟從。「你是不是綁錯了人?」
「不要用這種天真的虛偽口氣對我說話,扮豬吃老虎這一招我比誰都清楚。」艾麗惡狠狠地踢了她一腳。
人肉是很脆弱,沒有不疼的,白紫若很想用手揉揉肚子,奈何手被反綁在後,只好弓起身子盼能減緩疼痛。
「漂亮的女人不合適動手動腳,何必為了小小的我,破壞你美麗的形象。」她自貶以求少受拳腳之痛。
通常女人是需要讚美,但出自她口,艾麗的怨火不減反增,一巴掌掃向她美麗的臉頰,頓時嘴角冒出血絲。
「你敢嘲笑我,你和那個賤女人一樣,你們都自以為長了一張好皮相就想勾引我的男人,休想。」
這女人瘋了,打人不先招呼一下,害她咬到舌頭。白紫若很苦命地猛吐舌頭。
「我哪敢,只要你說出你的男人是誰,我馬上和他一刀兩斷成全你,真的。」她心裡低哼了一聲,年紀都一大把還發春夢。
搖晃的燈火下出現張美麗清雅的臉,雖說艾麗已近四十,但光滑細緻的膚質恍若三十歲,若非因嫉妒而扭曲的怨恨,她可以說是一位出色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