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寄秋
「舉例說明。」
「我姓白。」白紫若直接點出重點。
「你姓白和……白?」一些與白字有關的事浮上檯面。「白氏企業、名歌星白凡、黨國大老白……」
他念一項,她就點一個頭,到了最後他自己都念不下去,大呼她是白家的黑羊。
※※※
午後的清風襲來,帶來一絲絲涼意,剛下過毛毛雨的天空特別清澈乾淨,有些模糊不清的小小彩虹在半空浮現,蔚為美麗。
一道頎長的身影落在敞開的透明玻璃門前,兩道眉毛緊緊鎖在一起,似在沉思,似在煩惱,沉浸在自己的空間裡,不察躡足的足音靠近。
「喂——笨鷹。」
一受驚擾,斐冷鷹反射性地要扣住對方的咽喉,一隻狠厲的手在看見來者後,硬生生地收了起來,差點造成憾事。
「記住,以後不要在我背後無聲地做些小動作,我怕傷了你。」還好他及時收了手。
裝做一臉無邪的白紫若玩笑性地眨眨眼。「如果我告訴你我曾學過幾年功夫,你是不是可以安心點。」
「你?」斐冷鷹用懷疑的眼神瞧她沒啥肉的手臂。
「不要小看女人,我學得是柔性武功,不會傻得和硬邦邦的大男人對招。」她是一招半式闖江湖。
房東石奇本身是退了休的國術大師,閒暇時總會教她幾招防身術,幾年下來小有成績,與一般男人比劃不是問題——他例外。
而且擁有一身怪招式的風天亞,不時要她學一些掙脫逃跑之術,只要對手不強,她都可以輕易擺脫。
對於眼前的男人,白紫若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沒人會傻得拿頭去撞牆。
斐冷鷹臉上一柔,寵溺地揉揉她的頭。「我可不敢看輕你這個小女子。」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句話在嘲笑我。」她退了一步,避開他情人似的揉撫。
「會嗎?你太敏感了。」她有搞得男人崩潰的本事。他在心裡說,但他可不敢直接告訴她。
小心駛得萬年船,天下沒有不長毛的狼。「你沒吃藥對吧!」
噢!捉得真緊。「我傷口快好了,藥不吃應該沒關係。」他是能賴且賴。
這幾天介鴻和子忻被她怪異的作息,搞得兩眼浮腫、精神不寧,大喊著罷工、休假,他才要他們下南部去處理一些事。
近日幫內很平靜,不再有人使小詭計扯他後腿,讓他能安心養傷,不過他擔心這是風雨前的寧靜。
「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改用藥膳的方法。」自己果然聰明。
「藥膳?」
「就是在中藥店捉些滋血養肌的草藥煮魚湯,久熬的湯藥少了藥味多了魚的鮮味,你就不再跑給我追。」
斐冷鷹動容地圈住她的細腰。「我哪有跑給你追,是你太會溜了。」害他苦追在後才是真的。
「少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我可不是填充娃娃。」
白紫若稍一掙扎,他摟得更緊。
「你比填充娃娃可愛多了,而且愛找我麻煩。」
他是樂於承受這種「酷刑」。
麻煩?啊!差點忘了。「你該換藥了。」
「掃興,我再抱一會兒。」斐冷鷹像個賴皮的小孩,在她懷中撒嬌。
惡人自有惡法治。「你再不放手,就吃藥丸。」
「有小人心的女人最難養。」他有點不甘願地鬆手,臨了在她唇上偷得一香這才滿意。
撫著唇瓣,白紫若愈來愈不瞭解自己,她似乎太縱容他在自己身上予取予求,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喜歡唇舌相纏的感覺。
她一定是病了,被他傳染上怪病,所以才不設防地被佔便宜還沾沾自喜。
「大男人論調,你該和孔老頭一起去裹小腳,我不用人養。」她錢多得花不完,正在苦惱著。
「孔老頭?」她說的不會正是至聖先師孔子吧?
「哼!孔丘那小老頭沒事閒話多,盡留些污蔑女人的話,害我唸書時得多讀一本論語。」什麼人養什麼爛弟子,七十二門徒,我呸!
什麼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顏回的不貳過?她又不是聖人,能做到「神」的地步。
斐冷鷹陪著笑,注視她手中的剪刀輕言道:「生氣歸生氣,可別拿我當出氣筒。」
上次在醫院「撕」繃帶的餘悸,他大感「痛」在心,不想再重演一次皮肉之苦。
「膽小鬼,虧你是黑道大哥大。」既怕吃藥又畏打針,她早一眼看穿他。
解開他身上纏繞的繃帶,白紫若細心地用鉗子夾取棉布,看到紅色的肉疤呈現應有的健康光澤,她滿意地幫他抹上冰冰涼涼的藥膏。
「傷口處已長出新肉,不需要再纏上繃帶,你要記住不要太用力去拉扯左臂,新肉會拉傷。」
望著她一啟一闔的櫻唇,斐冷鷹耳中聽不見任何聲音,那股強而濃烈的情感湧了上來,綠眸變得火熱,不經意地說出心底話。
「你好美。」
「咦!你……」白紫若一開口唇就被堵住。
這次,她沒反抗,順應自己心底的聲音,放縱自己的唇去接受他近乎飢餓的深吮,一再被動地任由他牽著她的感覺走。
人的心是無底洞,永不知滿足。
但在緊要關頭,總會出現殺風景的人。
眼角掃到的黑影讓斐冷鷹瞬間冷卻了熱情,他喘息著平復奔流的激情,暗自責備自己的疏忽,一再讓人摸到身側而不自知。
是傷讓他的反應變遲鈍,還是他太沉迷於溫柔鄉里?
美人鄉,英雄塚。
「有事嗎?艾管家。」
艾麗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我送護士小姐吩咐廚房熬的魚湯過來。」
「放下,你可以離去了。」
「是。」她恭敬地一彎腰退了開。
等到她一出去,白紫若略微整整衣服,暈紅著雙頰端起冒著熱氣的魚湯要給他食用,誰知腹下一陣騷動,她不動聲色的把湯放回原位。
「這魚不新鮮,有股腐味。」
第七章
銀線蠱一向寄宿在人體內,嗜愛有毒味的食物,是蠱毒中唯一對人體有益無害的蠱,而且還會幫助清理體內毒素,甚至調經。
它就像細胞一般游離在血液中,只要有一絲絲外在毒物的刺激,馬上在寄居地發出騷動。
白紫若將銀線蠱養在體內並不是要測毒,而是經期一直不太順,時來時停,有時會腹痛如絞,整日不舒服,所以才養了這對夫妻蠱。
只是沒想到,它們會救了斐冷鷹一命。
「若若,在想什麼,難得看到你也有正經八百的時候。」他不太習慣會「思考」的她。
走在林蔭道上,午後的陽光沒那麼灼人,但仍有一絲暑氣,在白紫若的要求下,他這個病人只好陪她到後山散步。
「你有很多敵人嗎?」
斐冷鷹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非常憂心的問道:「你怕嗎?」他不知她為何冒出這話。
他很自信在她住在薩天幫的日子裡,未曾有過爭權奪利,刀刃相對的戲碼,所以對她提出的問題深感不解。
一個從不停下來思考的懶人,一反常態的凝重神情,教他有些忐忑難安,生怕這是她離開的前兆,而他真的無法放開手。
「你在說什麼鳥語,我是在關心你這條鷹命,不想珍禽異獸就此絕跡。」怕?她字典裡沒這個字。
斐冷鷹咧開唇微笑地摟著她。「你喜歡我是不是?」
「鬼……鬼才喜歡你。」白紫若有些心虛的左顧右盼。「你不要亂譭謗我的清譽。」
「承認吧!你是喜歡我的,不然以你見死不救的個性,哪會關心我的死活。」
努力了老半天,她終於有點反應,不枉他日夜的「騷擾」,雖然只有一點小進展,他也覺得雀躍不已,內心的喜悅無法比擬。
但如果能由她親口說出,他會更高興。
「你胡說。我頂多只有一些些不討厭你,一些些喔!你可不能自作聰明地認為我喜歡你。」
「你最後的那四個字說什麼,我剛好沒聽清楚。」
斐冷鷹掏了掏耳朵,表示她口齒不清晰。
白紫若不服氣地重複,「我喜歡你。」一吼完,她就發現自己上當了。
「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不用故作矜持,我也很喜歡你。」騙來的喜歡令他喜不自勝。
「斐、冷、鷹——」該死的男人,她哪有喜歡他。
好吧!她承認有一點點喜歡,只有一點點喔!應該不算數才是。
不過——
在聽到他說「我也很喜歡你」時,那一點點突然變成很多點,點點灑在她的心窩上,一絲絲甜蜜慢慢散發出來。
「一個不錯的名字,喜歡就掛在嘴上吧!我很樂意品嚐你的滋味。」他一低頭,就是個長而深的熱吻。
擅於把握時機,才能出擊致勝。
快要被他熱情淹沒的白紫若大口的呼吸,真不想將他被人當成實驗老鼠一事知之,可又怕他死得不明不白,到了閻王面前告不了狀。
看來,她真的不只一點點喜歡他,也許是……
愛?
愛?!
好可怕、好可怕,趕快將這個字從腦海中抹去。
只是抹去了腦海中的愛,它卻自行地潛入心房中躲藏,連她都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