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寄秋
「不好意思了,你和小女的事全鎮都知情,我看……」選個日子請大家喝杯喜酒。
「鎮長似乎誤會了,我和令嬡只是普通朋友,千萬別打壞了她的行情。」柳桐月極力撇清兩人的關係,神情甚為無奈。
「柳館主幹麼裝傻,誰不知你和阿娟是一對的。」他不高興地沉下臉,以長輩的口吻質問他。
他一派漠然地看向台下的李元修。「我女朋友也在場,希望鎮長別開這種玩笑。」
聞言臉色一變的徐敏娟露出不信的眼神,以為他才在開玩笑,因為在她的認知中兩人交往很順利,沒有任何摩擦或齟齬產生。
雖然他這陣子變得忙碌未再約她,而且有不好的流言傳出,她仍相信他正直的人格不會做出傷及兩人感情的事,甚至還主動澄清有關他的不實流言。
幸福鎮上數兩人最匹配,學識、家世相當,不可能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誰說我在開玩笑來著,你的女朋友不就是我家阿娟?」徐生明故意打圓場想把控制權搶回手上,沒想到卻將場面越弄越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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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你年紀大了耳也背了是不是?隨便扯兩隻貓呀狗地就想配對,你也不怕生出老鼠了。」
清亮的女音一出,群眾中有人發出輕笑聲,隨即一道敏捷身影攀台沿而上,大家不免為她的好身手呼出喝采著。
「爸,就是她打落我兩顆牙,她是女流氓。」一瞧見仇人上的,牙剛鑲上的徐敏雄趕緊告狀。
女流氓?看來她扁輕了,所以他頭腦不是很清楚,待會多補幾下。
徐生明使使眼神要兒子稍安勿躁。「你是我們鎮上的人?」
「是也不是。」有這種不要臉的鎮長她會哭死。
「什麼意思?你應該不是我們鎮上的人。」面生得很,他肯定沒見過她。
「愛情民宿聽過吧!我是那裡的新主人。」李元修笑笑地朝底下的人一喊,「歡迎來坐坐,我們有水果派和花茶,價格低廉,品質保證,絕對讓你們物超所值。」
她的離題打廣告讓鎮長為之一愕,思路跳得沒她快地一時轉不過來,只知她是民宿新主人,在他認知中她算是外來客。
「我們在舉行摸彩大會並未請你上來,麻煩你下去。」不能讓她搗亂五年才一次的廟會。
「笑話,頭腦不清楚的人都能上來了,為什麼我得下去?」她眼神輕視地瞄了瞄鎮長之子,意思是白癡都坐在大位了,她當然也能來。
「不知小犬何處得罪了彌,讓你如此譭謗他的名譽。」怎麼也要為兒子討回一口氣。
「問問你家的狗兒子做了什麼,自己混流氓還敢指別人是流氓,鎮長的兒子很了不起嗎?改天我來選鎮長把我幹掉。」譭謗?!這頂帽子扣得可真重。
臉色驟變的徐生明為她的無禮而板起臉出口教訓,「我兒子不會做壞事,希望你自重。」
「哈哈哈!大家聽聽鎮長多護短,居然睜眼說瞎話欺騙大眾,你們之中有誰被那渾小子欺負過請舉手,天風道館的柳館主讓你靠。」
「我?!」這丫頭太惡劣了,把他也拖下水。
起先是一片靜默,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地沒人敢舉手,洋洋得意的徐生明才想借題發揮時,一隻怯弱的小手忽然舉高。接著像骨牌效應,一人舉手之後,陸陸續續地冒出好多只手,一面倒地指控鎮長之子的惡行。
「瞧!多誠實的小老百姓,我是替天行道耶!免得鎮長你隻手遮天繼續包庇不孝子弟,讓人以為強盜也能當模範生。」
暗叫聲苦的柳桐月在心裡歎息,才叫她安份守己別惹事,這會兒她又衝動了,存心讓人下不了台,以鎮長的個性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是此時他也不宜出面挺她,否則鎮長會乘機指她仗勢欺人,拉回劣勢反將她一軍,到時她肯定會出手再說。
「你……」火在心裡的徐生明不敢當眾翻臉,為了顧及政治形象。「好,就算我兒子有錯也該由我教訓,不需要你下重手傷他吧!」
她翻翻白眼嘲笑道:「拜託,瞧瞧你兒子的塊頭,再看看我的胳臂,我能下多重的手呀!自己沒用就別養母雞,咯咯咯的只會叫不下蛋。」
哄然的笑聲讓面子掛歷住的徐生明耳熱面紅,記恨在心地沉下臉,明顯可見的惱怒令一旁的柳桐月憂心,幾度欲開口又遲疑。
幸福鎮表面幸福卻不一定真的幸福,每個地方總有藏污納垢之所,治安雖然良好仍有舞弊事件,前兩任的鎮長就曾遭到彈劾。
只是後來這事件不了了之,官官相護的陋習下,檯面上清廉台下污濁,一件工程往往獲利千萬,地方建設有賴財團資助。
官商勾結之舉卻苦無證據,人為了巨利所走的橫路並不光明,大家心知肚明粉飾太平,只要不犯到自己頭上,管他貪污還是瀆職,霜下得再大還是在人家屋頂。
徐生明這鎮長位置是黑道人物拱出來的,背景也偏黑,據說選舉之時他與競爭對手「會談」後對方主動退出,讓他一枝獨秀地連任兩任鎮長,而且打算繼續連三、連四,最好做到兒子能接班。
平時他的笑充滿親和力,一旦到了無人之地立即猙獰如惡鬼,曾對他不敬的人會在日後發生小小的意外。
「小犬年幼不懂事,難道你也跟他一般幼稚?社會是講求法治的,不論輕重都算犯了刑法。」他搬出法律來威嚇她。
習慣單打獨鬥的李元修沒想到要拱心愛男人出面,她直接把袖子挽起來。「拉我去關呀!我會供出有人殺人未遂、恐嚇……」
她將所知道的罪狀一口氣托出,就算徐敏雄這小子沒做也要賴他有做,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別的她不敢打包票,吵架從沒輸過,論起口舌之鋒,王牌大律師都得俯首稱臣。
「你……」啞口無言的徐生明幾乎木化,經由她日中說出,好像他兒子真的十惡不赦,大奸大惡,無一處可取。
「看在你滿有誠意道歉的份上我不和他外較,以後把你們家的狗關好別讓他出來亂咬人,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善良、好說話。」
兩雙受不了她自吹自擂的白眼往上翻——台下的明光、合上的柳桐月。
「我……」
「我曉得你羞愧難當打算回家閉門反省,以後你兒子再不學好管不動就交給我,我見一次扁一次,扁久了自然會乖。」
袖子一拉下,李元修做了個謝幕的舉動準備下台,旁若無人地順手拉起男友的手,親密地一靠換上甜蜜的嘴臉,明白地宣示他們在戀愛。
見柳桐月未抗拒反露出寵溺笑意的徐敏娟為之一震,不信的眼神轉為受傷,像有人當眾賞了她一巴掌卻問她疼不疼。
他真的變心了嗎?
「等等,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告訴她,是她搞錯了,他們是遠房親戚。
「她是……」柳桐月想用較溫和的方式讓她明瞭,但急性子的女友佔有性地擁住他。
「他是我追到手的男朋友,怎樣,我追到的唷!」李元修洋洋得意地炫耀她的本事。
是呀!好偉大,這丫頭根本是得意忘形。為她擔憂的他是好笑又好氣,直想找個紙袋套住她的臉,以免讓人發覺她的臉皮有多厚。
「怎麼可能,他是我……我的……」未婚夫,但名份未定,徐敏娟沒法厚顏無恥的如李元修說得光明正大。
「NO、NO、NO,什麼你的、我的,這裡我蓋過章了。」她指著他的嘴神氣地仰起下巴,「版權所有請勿染指,口水收一收別亂講,盯著別人的所有物是一件非常沒禮貌的事。」
徐敏娟如同父親一樣被她似是而非的歪理賭得默然,雙目含惑地望向希望他解釋的男子,可是她得到的卻是抱歉的眼神。
至此她還不明白局勢的轉變就有點自欺欺人了,他果然被外地來的女子迷惑了。
「一時的激情容易蒙蔽心智,我會等你醒悟。」她相信他只是迷失了,最後還是會回頭。
柳桐月溫雅的面容上仍是淺笑,平和得看不出情緒。
「哇靠!她在說什麼鬼話,我們之間哪來的激情,我們連床都還沒上……唔……」幹麼捂她嘴巴?
什麼幸福鎮嘛!她看要改名為鬼鎮,整鎮鬼男鬼女說鬼話,眼神也鬼鬼祟祟的。
「失禮了,她的個性莽撞了些,不懂規矩,我會嚴加管教別讓她再有傷人之舉。」她要激情,他會給她。
笑容淡淡不帶熱絡,致歉的柳桐月依然俊朗得令人心動,臂一提將用眼睛罵他的女友提離地三寸高,溫和而疏離地走下台。
不怒而威大概是指他此時的氣勢,不疾不徐地走入人群中無人敢擋,眾人很自然地明辟出一條人肉巷讓他先行。
「爸,他太目中無人了!」
「爸,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氣惱和傷心,徐生明聽進兒女的聲音,他心中的憤怒與不甘更甚於兩人。